助理怔了一瞬，正要往模特那邊去，又被住了。

宴岑眉心擰了下，似在思索。

“簡歷。”

助理趕翻了翻手邊的資料，找出那位面模特的簡歷。

宴岑接過來，目一滯——

沒有照片。

他急切往下看，心里隨即一沉。

不對。

全部都不對。

這個云初的模特，有著非常完整的人生軌跡：高知家庭出，高中去了北讀藝院校，三年前被挖掘了模特。

所有的這些都不對。

宴岑的視線停在名字下面那欄，年齡：20

當年的確只有二十歲，可現在已經過去三年了……

宴岑虛虛閉了下眼，努力讓自己恢復平靜。他深慢吁出一口氣，抬手慢慢眉心。

凡是和相關的，他便難以理智。

他找了整整三年了，之前已經不止一次認錯人，明明這次連臉都沒看清，他怎麼就……

再說了，要真是，怎麼會看到他連點反應都沒有呢？

宴岑拿開那張被抓出褶印的模卡，線微抿，似是依舊不甘心。

他猶豫片刻，還是對助理道：“你去帶那個模特過來。”

助理匆匆去了工作室，沒一會兒就回來了——后空的。

對上老板探尋般的目，他小心翼翼，“宴總，那個模特已經走了。”

宴岑訝異揚眉。

這麼急？

“沒和設計師商量試裝和走秀的事麼？”

助理搖搖頭，言又止：“……”

宴岑不悅，“說。”

助理咽了下嗓子，“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模特居然不同意走秀！”

**

設計師助理一臉的難以置信，“什麼？！”

修衍無視對方的震驚，只笑著，“面試嘛，不本來就是雙向選擇？”

助理瞪眼看著他。

工作室里的氣氛更加詭異。

圍觀模特們一言不發，彼此換著意味相同的眼神：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他被拒了他被拒了他居然被拒了！

這個眼高于頂，一向只有他拒別人的份兒，把模特簡歷當垃圾扔的大牌助理，居然被一個新人給拒了！？

修衍刻意看了眼手表，“云初還得去D牌面試，這是早都說好的，哪能說不去就不去。”

助理愣住：“D家？”

“你們要去D家？”

周圍人也都跟他一個反應。

D牌也是一線奢侈品牌啊。這還沒出道，就拿到了兩個重量級大牌的面試，哪個同行看了不酸？

可現在看過了走秀，再酸也只能……不服憋著。

無論是材，臺步還是氣場，都高下立判。比下去的不僅是在前后的兩個模特，而是把整個場子都下去了。

這樣自信的臺風，哪像一個沒走過秀的新人？

這算什麼？滿級大佬屠新手村麼？？

助理微抿線，“修先生，你們確定還要去D家面試麼？”

他的問句里都是提醒的意味：D牌和Sense是對家，模特要是為D家走秀，據排他協議，這一季都不可能出現在Sense的秀場上了。

“你現在去D家，”助理看向戴面的高挑模特，語氣冷下去，“就不怕飛蛋打？”

他繼續有所暗示：“從剛才高田先生的反應來看，他是滿意的。”

周圍有人很輕地嘖舌。

話到這份上，說明這邊的面試已經穩了。要再好好表現，說不定能分到一套不錯的服裝。

可現在人家不僅把到的大餅扔開，還堂而皇之地說要去對家面試……

過于自信，就是自大了。

修衍正要開口，就看到邊的人抬手扶上面，另一只手繞到腦后。

面被摘下來，后面是一張意外好看的臉。

時尚圈從不缺漂亮的孩，可一個模特最重要的不是漂亮，而是要讓人能記住。

顯然，云初就是那種漂亮，且過目難忘的模特。

正是當下流行的那種“貓系臉”，辨識度高又打眼。一雙微微上飛的貓眼，便風盡顯。

下頜英朗，鼻尖秀，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組織，線條利落。眼角和鋒的收尾銳利，很有chic。

——相輔相的五和臉型，無論是秀場還是廣，都能吃得開。

這位金牌經紀人，確實又挖到寶了。

那雙上挑的貓眼睨助理，“他們也很滿意。”

助理：“啊？”

云初翹起漂亮的線，“D家的設計師對我也很滿意。”

助理：“？”

我從未見過如此——

“他們要我面試的，是開秀的位置。”淡淡道，又輕笑了下，“所以應該是滿意的吧。”

助理裂開了。

開秀模特。

時裝周的開秀模特？？

D家是瘋了麼！

“是麼。”助理冷聲反問。他在大師邊呆著，習慣看好臉聽好聽話，今天一而再再而三被一個新人折損，面子里子都非常不好看。

他也不忌憚修衍了，說話更不客氣：“你覺得你能面上開秀？據我所知，D家的設計師一向鐘意北歐臉，很啟用亞模。”

云初挑眉，“你不也是麼？”

助理一下子被哽住。

貌似不經意地又瞟了眼墻上的模卡——一水兒的白人模特。

“至，D家不說一套做一套。”看向助理，意味深長。

“不會一邊亞模來面試，一邊因為刷掉們！”

的話擲地有聲。

助理的臉紅了又白，卻無從辯駁。周圍的幾個中國姑娘眼睛都亮了，臉上掩不住的暗爽。

云初沒有再給任何人眼神。轉大步往門口走，高跟鞋一下一下踩響地面，平地也走出T臺的氣勢。

拉開大門時又突然回頭，上下打量后的房間，自言自語一般：“D家也不會讓模特在這樣的地方面試。”

說完居然還跟助理笑了下，揮手再見。

紅張揚，婊氣全開。

**

修衍“砰”地拉上車門，沉著臉轉向副駕駛，“解釋。”

副駕上的人一臉無辜，“怎麼了？”

“怎麼了？”修衍俊面更沉，聲音拔高兩度，“你剛才那什麼意思啊？還沒出道就先得罪大牌的人，小姐，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能的啊！”

云初不急反笑，“能的人不是你麼？”

揚起手里的面，啪地往經紀人上一丟，毫無預兆一秒變臉。

“這是什麼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麼心思是不是！”

“讓我戴著面空降，面上了又故意說要去對家，你故意演這麼一出，不就是想在我首秀前把話題先攪起來麼！”

攤開手繼續無辜，“那我不是陪你演了麼？有什麼不對嗎？”

修衍：“……”

搞了半天是故意的。

不喜歡他的方式卻不挑明，表面順從，暗里又往大了鬧，往砸里演。

不愧是。

云初扣好安全帶，重新開口：“修衍，你知道我不想要七八糟的營銷，更不想走什麼黑紅路線。這是一開始我們就說好了的。”

頓了下，不滿斜他，“這次是你違約在先。如果還有下一次的話，我有權單方面終止合約。”

修衍直接給氣笑了。

這個態度，這個語氣，這就是他手下的模特？？

不不，這是他：）

修衍深深看了一眼，低聲警告：“你是在威脅我麼？”

“云初，你是不是忘了是誰把你從海里撈出來的？又是誰把你送去急救，你才有了現在的機會？”

“是你啊。”云初笑得諷刺，“所以呢？”

“你我心知肚明，你之所以會這麼做，還不是認準了我能給你賺錢。”

靠到椅背上，悠悠然道：“讓我當你的搖錢樹，還要對你恩戴德？不太合適吧。”

修衍：“……”

修衍無言以對。

說得沒錯。

見到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能賺錢，賺很多錢。

這樣的臉蛋和材，再加上臺步，完全可以HighFashion和商業兩手抓。

能兩手抓無一例外都是超模，而其中的亞洲模特，更是之又。

天知道修衍尋尋覓覓多久，才終于找到云初。

說“找到”也不準確。更像是從天而降，從深海中走來，神又寶貴。

修衍并不在意來歷謎，也不在意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不過帶這麼一朵刺頭玫瑰，比帶十個新人還累。

但他也沒打算磨掉的菱角。

他太知道時尚界需要什麼樣的人了——等站到T臺上，立在鏡頭前，的反叛，的故事，的暴躁甚至的婊里婊氣，都會為讓別人難忘的特點。

修衍轉了把方向盤，扭頭看到他的搖錢樹正在慢條斯理地戴耳機，并不打算在接下來的車程中和他流。

氣是真的很大。

修衍扯開角搖搖頭，沒理會這糟糕的脾氣。

有句話說得不完全對，他并不只想要賺錢，他的野心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