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門口路燈昏暗，蘇喬的臉在燈的影下，掌大的一張臉，五十分致。

懶洋洋地靠著墻壁，指尖的煙頭燃著明滅的火星。微微偏頭，著秦顯笑，笑容里帶著風，偏生一雙眼睛卻又坦清澈。

秦顯有些意外。

他盯著，沒有說話。

倒是旁幾個男同學被蘇喬狠狠驚艷了一把，忙問秦顯，“這是誰呀？”

學習里也不是沒有，但是蘇喬顯然很不一樣。

笑起來像暗夜的妖，充滿力。

蘇喬見秦顯不說話，笑了笑，低頭將已經燃了大半截的灰白煙灰抖落，而后才又抬頭，笑著說：“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謝謝你。”

秦顯看一眼，拒絕了，“不用。”

說完，便徑直往前走了。

“……”蘇喬懵了，被拒絕得措手不及。

旁邊幾個男生也愣了，完全搞不清狀況，看看秦顯，又看看蘇喬，最后還是追著秦顯跑了，“阿顯等等——”

王煦跑上去，搭著秦顯肩膀，“阿顯，剛剛那誰啊？”

秦顯面上沒什麼表，淡聲說：“不。”

王煦一臉不信，“不能吧？不人家怎麼跑來要請你吃宵夜？”

他突然想到什麼，笑嘻嘻問：“是不是喜歡的你啊？不是我們學校的吧？沒見過呀。”

秦顯側目掃他一眼，“你吃飽了撐的？”

“……”

這陣子秋涼，夜里風大，蘇喬例假剛來，格外虛弱。風一吹來，不由瑟了下，下意識環抱住胳膊。

下晚自習的高峰期，學校沿路熙熙攘攘的人群，很熱鬧。

蘇喬跟在秦顯后面，大概隔了十幾米的距離。

和所有人一樣，他也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一米八幾的個子，在人群里格外引人注目。

蘇喬的目沒有一秒從他上移開。

學校前面三百米就是公車站，秦顯家住郊外的富人區，和另外幾個同學都不是一條線，幾個人在公站分路。

秦顯那班車很，得等一會兒。

他右肩挎著黑書包，微低著頭，在打電話。

公站牌下站著不等車的人，蘇喬站在秦顯的另一端，中間隔著三四個學生。

蘇喬越過那幾個學生，眼睛著秦顯。

他側臉廓很深，深邃的眉眼，高的鼻梁，五致得讓人挪不開視線。

不僅僅是蘇喬，旁邊有幾個生也在看秦顯。

“好想去問他電話啊。”

同伴慫恿，“去啊去啊，六月份他就畢業了，再不去就沒機會了。”

小生紅了臉，“我不敢，要是被拒絕了怎麼辦？”

“拒絕就拒絕唄，要不然…你給他寫書吧，不用當面表白就不怕了。”

幾個生著聲音在講小，蘇喬無意聽見了，不笑了笑。

學校里的小生真單純啊。

蘇喬正慨，一輛081公停在了站牌前。

下意識向秦顯。

秦顯掛了電話，從前門上車了。

“啊啊啊，他走了。”旁邊幾個生激起來，焦急的語氣里帶著惋惜。

蘇喬繞開們，也跟著上了車。

081人不多，里面空空的，秦顯坐在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他閉著眼睛，似乎在休息。

蘇喬從秦顯側過，去了最后一排。

一縷長發拂過秦顯耳側，得發。

秦顯聞到一淡淡的洗發水香味兒。

他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眼底仿佛蘊藏著什麼緒。

發的在耳側久久沒有散去。

……

公車在路上行駛了四十分鐘，終于到了終點站。

秦顯將書包往肩膀上一挎，長一邁，迅速從后門下車。

蘇喬睡著了，車停了也沒有醒來。

司機在前面喊，“小妹兒，小妹兒，終點站到了。”

蘇喬猛然驚醒，車里空的，往前排一看，哪里還有秦顯的影。

抓起包，趕下車。

已經十一點多，郊外這一帶富人區本來就人，此刻更是靜悄悄的，街上竟然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冷風瑟瑟，蘇喬著空的街面，突然有點害怕。

剛剛那輛公車也開走了，這地方安靜得像座鬼城。

“我艸，”蘇喬忍不住罵人，“這他媽什麼鬼地方。”

蘇喬來這座城市兩年了，大街小巷都去過，但是這地方確實從來沒來過，周圍一切都是陌生的。

沿著馬路邊上的步行路往前走，耳邊是呼嘯的風聲。

除了風聲什麼也沒有。

昏黃的路燈也變得有些說不出的詭異。

蘇喬越往前走心底越是打鼓，下意識抱了胳膊，“說走就走，也不打聲招呼，怎麼說也算相識一場，把我丟到這鬼地方，也不怕我出事，虧我還當你是好人呢，我能把你吃了嗎，跑什麼呀……”

“喂。”

蘇喬正專注地吐槽，后突然猝不及防響起一聲喊，嚇得驚呼一聲，猛地回頭。

秦顯就在后，他雙臂環，懶洋洋地靠著馬路邊上的路燈桿。

他在笑，頭頂的路燈照下來，在他周投下一圈金的，連帶著笑容都在發。

蘇喬著他，心跳好像突然掉一拍。

從來沒見過這些干凈的笑容，干凈得讓人心。

“你跟了我這一路，究竟想干什麼？”秦顯剛剛就一直在蘇喬的后，他聽見罵人，聽見吐槽他。他笑著，打趣的語氣。

蘇喬到底不是小生，鎮定了一下，攏了攏風領口。隔著一米遠的距離，說：“不想干什麼啊，就是想謝謝你。”

秦顯挑挑眉，看著。

蘇喬往周圍了一眼，“我也有點了，不過這里好像沒什麼能吃宵夜的地方。”

秦顯平靜地看著，還是沒有說話。

“這附近應該有吃的吧？你能帶我去嗎？”蘇喬又問他。

話落，忽然笑了，往前走了幾步，到秦顯面前，抬手拉了下他的校服領口，“你就當陪我吧，我在這地方也沒什麼朋友。”

秦顯微怔了下，他看著，眼神忽然變得很深，沉沉的，不知在想什麼。

……

秦顯帶著蘇喬穿過兩條街，空的街上還有一家面館在營業。

店鋪不大，但很干凈。

這麼晚還有客人，老板也顯得很驚喜，忙熱地迎上來，“兩位吃點什麼？”

蘇喬向墻壁。

墻壁上著菜單。

蘇喬看了一會兒，回頭問秦顯，“你想吃什麼？”

“隨便。”秦顯無所謂，順手拉開面前的椅子。

蘇喬也跟著在他對面坐下，抬頭對老板說：“那來兩碗牛面吧。”

“誒，稍等。”

店鋪里就老板和老板娘兩個人，很安靜。

蘇喬坐下后四下打量了一眼，“這地方我從來沒來過。”

“是嗎。”秦顯拎著茶壺給蘇喬倒了杯水，推給。

“謝謝。”

蘇喬從包里出一盒藥，正好就著熱水吞了幾顆。

秦顯看見，下意識問了句，“這是什麼？”

蘇喬將藥盒放回包里，抬頭說：“止痛藥。”

秦顯：“你不舒服？”

蘇喬嗯了一聲，“痛經。”

秦顯：“……”

秦顯忽然不說話了，又拎起茶壺，低著頭給自己倒水。

蘇喬單手托腮，微偏著頭，角含著笑，懶洋洋的。

“我蘇喬，你呢？”聲音輕輕的，很好聽。

“秦顯。”言簡意賅。

“秦顯。”蘇喬重復了一遍，隨后笑了，“好聽。”

秦顯抬眼，看著。

蘇喬和他對視，一雙眼睛清澈得像夜晚的星星。角始終彎著一笑，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了一些事，秦顯或許會覺得這是一個活得無憂無慮的孩兒。

鬼使神差的，他問：“你多大？”

蘇喬有些意外，而后卻是笑著挑了下眉，“干嘛呀？調查戶口？”

秦顯：“……”

蘇喬稍稍坐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回答他說：“我十九了，肯定比你大。”

頓了下，又道：“不過我跟你一屆的，我讀書讀得晚。”

秦顯微怔，有些意外竟然也是學生。

但這意外沒有持續半秒，蘇喬就又補充說：“我是說如果我沒有輟學的話。”

從包里出一包煙來，問秦顯，“嗎？”

秦顯：“不。”

蘇喬：“我一，不介意吧？”

秦顯看著，“馬上吃飯了。”

蘇喬“嗷”了一聲，“好吧。”

又把煙放回包里，難得地聽話。

老板很快就把兩碗面端了上來，兩人安靜地吃完，從面館出來已經十二點多。

蘇喬站在面館門口，著對面那棟豪華的別墅區，“你家住那里嗎？”

秦顯順著目看了一眼，嗯了一聲。

蘇喬笑，“真好。”有些羨慕，說：“我家住在大山里。”

頓了下，又說：“很荒涼的大山，特別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