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明棠喂了謝玄辰后,自己才剩下的飯菜。今日喂粥浪費了許多時間,等吃飯的時候,菜已經有些涼了。慕明棠暗暗惋惜,可惜現在被人監視著,不能用廚房,要不然,不能隨時熱菜,謝玄辰每日的補品也可以換換了。
他睡了這麼久,消瘦得厲害,手腕上只剩邦邦的骨架,都掉沒了。慕明棠看著就心疼,病人可不能這樣苛待,如果能自由活,總要找些辦法為他補。
先前在陳留一窮二白的時候,都能變著法找來野菜,為周婆婆調養,沒想到現在食無憂,銀錢裕,卻沒法給謝玄辰準備吃的。
無聲嘆了口氣,加快把飯吃完,然后把幾個碗碟都放回食盒里,故意做出自己飯量很大的樣子,把食盒提到殿門外。
被監視就這點好,那就是一日三餐都不必自己心,連洗碗都有人包攬。
慕明棠放下食盒后,特意等了等,等到收拾食盒的人來了后,詳細要求了今日晚上的湯品、葷菜、素菜以及粥都要什麼后,才放他們離開。慕明棠的要求極其瑣碎,充分扮演了什麼一朝得志就猖狂,什麼土變凰。
負責收東西的小兵聽說有這麼多要求,眉都皺起來了。慕明棠看到立刻挑眉:“怎麼,你不愿意嗎?別忘了我是王妃,你們若是嫌麻煩,那放我出去,我自己去做。”
小兵回頭看侍衛長,侍衛長一直擰著眉,聽到這里用力揮了下手:“下去吧,按王妃說的辦。”
“聽見沒有,按我說的辦!”慕明棠得意洋洋地抬了抬眉,干脆得寸進尺,說道,“每天代太麻煩了,以后我會在食盒上面留單子,你們收回去后按單子上的菜做。王爺的藥膳我不懂,就按原來的流程來,可是我每日的菜不能疏忽,要不然,我就……”
慕明棠心想該怎麼威脅,現在出不了府,告狀不可能,自己尋死覓活又顯得很蠢……突然靈機一,說:“要不然,我就不給王爺喂飯,你們自己看著辦!”
果然送飯小兵聽到臉都變了,他生地應下后,提著食盒急匆匆走了。他都走出好一截路,慕明棠還在背后提醒:“別忘了我今天晚上點的菜啊,按時送來!”
小兵背影一僵,似乎走的更快了。侍衛長站在走廊上看完了全程,他對慕明棠十分欽佩,一個人知道自己被圈后,哪個不是戰戰兢兢食不下咽,偏偏慕明棠,還有心點菜。
現在家命都攥在別人手里,怎麼能這樣樂觀?侍衛長探究地盯著慕明棠,慕明棠察覺到了,懶得理會,砰一聲關了門。
他們這些沒在溫飽線上掙扎過的人不會懂,只要有飯吃,人怎麼樣都可以活下去。現在來手飯來張口,有人按時供飯,有屋頂遮風避雨,已經是逃難時想都不敢想的待遇了。只是被限制行而已,有什麼熬不下去的。
何況,王侯家到底和尋常百姓不同,岐王府都這麼荒涼了,廚子手藝依然極好。
慕明棠點了晚上的菜單后,站在宮殿里,又變得沒事可干。坐著實在無聊,便接著上午的活,挨著東梢間一間間打掃。
天漸漸暗了,到了說好的時候,果然外面傳來響。慕明棠收拾好東西開門,食盒已經放在門口了。
慕明棠立刻洗手,準備喂晚飯。照例將那碗藥粥倒花盆里,里自言自語般喃喃:“王爺啊,你現在可全靠我的飯養著。沒想到我半輩子沒什麼出息,有朝一日,卻能包養大名鼎鼎的岐王。有您這一回,我日后去見祖宗都有的可吹了。”
慕明棠被憋了一天,現在終于能說話,可不是卯足勁兒說。仗著謝玄辰聽不到,大放厥詞,胡吹侃,想到什麼說什麼,癮倒是過得痛快。說完之后,照例扶謝玄辰起來喂粥,發現謝玄辰又不是很配合吃飯。
……照顧小白臉也太難了。
慕明棠擺足了耐心,一點點將粥喂完。等一碗粥見底后,背后都累出一層細汗。
明明只是喂飯,但是比手做一頓都累。
慕明棠干凈他的角,將謝玄辰重新放平,然后才自己用飯。放了這麼久,菜又有些涼了。
謝玄辰喝的粥是的,而且這是個長久營生,要想蒙混過關,只能讓外面人覺得飯量很大,每一頓都需要很多菜。慕明棠怕外面的人看出來,所以每一道菜都翻過,刻意做出每一道都吃了的假象。
之后的事和中午一般無二,只需要將空了的食盒放出去,過一會,自會有人來收拾。
雖然是夏天,但是玉麟堂縱深,殿已經有些昏暗了。慕明棠拿著一盞燈,依次點燃寢殿里面的宮燈。點到一半,突然回去,朱檐深深,門庭深致,玉麟堂鼎盛之時,所有燈火齊燃,會是怎樣的壯麗景象呢?
慕明棠想完笑笑,繼續干手里的活。玉麟堂當年如何風,和有什麼關系呢?無緣見到謝玄辰巔峰時刻,能陪他走過最無助、最需要人照顧的低谷,就夠了。
慕明棠花了許久的功夫,將玉麟堂的燈火從最西面一直點到最東,燈火通明,倒有些熱鬧的樣子。然而殿,自始至終只有兩個人罷了。
等睡覺時,還要一一吹熄。這一來一回走路就要耗費許多時間,然而慕明棠一天到晚又沒事可干,不浪費時間,還能做什麼。
等慕明棠走回寢殿時,僅是走路就走累了。將燈盞放在床邊的平紋高桌上,嘆道:“以前聽人說,有錢人家圍著屋子走一圈就得累出一汗,我還覺得在說笑,現在看來,原來是真的。”
慕明棠回頭看燈影幢幢的大殿,輕輕嘖了一聲:“不過話說回來,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屋子,真的會嚇得慌。”
天黑了,慕明棠不太敢回自己的小隔間,只好留在謝玄辰床邊。謝玄辰殺名赫赫,恐怕惡鬼也不敢往他邊飄吧。
慕明棠無事可干,只能坐在謝玄辰邊,想起什麼說什麼:“岐王爺,原來你就是武安侯。說來慚愧,你救了我,我卻不知恩人的名字。我是到了京城,才聽人說起岐王謝玄辰。玄辰,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很好聽的名字。當初先帝起這個名字時,一定對王爺抱了很大的期吧。王爺也沒有負父母期,果然如天上的星辰一樣,熠熠生輝。”
說起名字,慕明棠免不了想起自己的。說:“這麼想來我從起名上就輸了。我生日在四月初一,穩婆說是個姑娘,我爹瞧見院子里海棠開的正好,一拍腦門給我起了明棠。幸好我們家沒種什麼狗尾花,不然以我爹的文化水平,我就慘了。”
“據說蔣明薇的名字是應了采薇。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晉王呢,大概是海納百川兼濟天下之類的寓意吧。”慕明棠越說越心酸,拍手道,“所以說人還是要多讀書,我以后的兒起名字,無論如何要給起一個好聽又有講究的。”
“只說兒不說兒子,似乎有偏心之嫌。”慕明棠喃喃完,忽然怔了怔,隨后自嘲地笑,“還想什麼兒兒子,我這輩子,恐怕一個孩子都不會有了吧。若是我真懷了孕,無論是不是王爺的,都活不下去了。一輩子一個人也好,清清靜靜的,自己住這麼大的屋子,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慕明棠掀開被子,輕手輕腳看謝玄辰手腕上的傷。清洗得仔細,換藥也勤,手上的傷看起來好了很多。
慕明棠小心翼翼蓋上被子,給他掖被角:“這世上的事真不能比,蔣明薇說逃婚就逃婚,回來后還能繼續當王妃,而我呢,都委曲全那樣,蔣明薇一句話,我就要給騰位置,命真不公平。他們把我嫁了后,估計蔣鴻浩很快就能升到正使了,那可是計相啊,以后蔣明薇了王妃,蔣家指不定要如何風。我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他們家倒霉了。”
“不過這種事不能全怪蔣明薇,婚姻之事,男雙方只要有一個不樂意,事兒就不了。蔣明薇能順順暢暢回來當王妃,說白了還是晉王愿意。晉王都不追究失蹤,別人多什麼。被人喜歡真好,年輕時追求自由,如果玩累了,一回頭還能嫁給竹馬,簡直有恃無恐。我怎麼沒有這樣一個癡心的竹馬呢?”
慕明棠對著謝玄辰慨了好一會,十分惋惜自己錯過了培養竹馬的好時機。嘆道:“不過早點退出來也好,不是我的,強求沒用,還惹人猜忌。這兩位金玉,比金堅,比戲文里的主角都深義重,我對他們來說,恐怕就是一個討厭的丑角吧。從一開始就是替,偏偏還拎不清,竟然當真想嫁給謝玄濟。謝玄濟是什麼人,除真命天外,豈是其他人可以肖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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