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比起沈家，卻又是另一片天地，那些假山園林不說教人眼花繚，眼前的樓臺玉柱，雕欄玉砌，可稱得上是別有天，非沈氏之流所能及。

我跟著徐長風，他走得不徐不疾，我昨日剛侍夜，今晨起時也覺得有些吃力，如今走了幾步，就覺兩微微打，額上也出了薄汗。可我到底是個男子，自然說不出要他等我的話，再者，他不管是有意無意，總和我隔開不到五步遠。

到了另一院子，徐長風進門之前停了下來。我也正過來，和他一起止步。他回過看了看我，出手來。

我著他的手掌片刻，也會意過來，略帶遲疑地將手抬起，那寬厚手掌便將我的手心握住。

他說了一聲：“進去罷。”

我和徐長風一起進門去，就見到了座上那一個雍容婦人。梳著誥命夫人的發髻，著卻極是素雅，不見過多金飾。面上微微含笑，眉目瞧來卻威嚴神得，像是什麼也逃不過的法眼。我這才想起這位徐夫人虞氏出將門，徐長風那雙眼，正是同虞氏如出一轍。

“母親。”徐長風喚一聲，我亦跟著他，輕輕了一聲：“娘。”

虞氏頷首，下人便拿來杯子，我跪下敬茶，這些我未嫁前就練過幾次，如今做起來自是滴水不。虞氏喝了我的茶，便我二人坐下。

“到底是沈氏的公子，確實秀雅細致。”虞氏打量著我，像是越看越為滿意，“長風是個人，日后若有什麼地方不好，你可就要多多擔待了。”

徐長風雖是武將出，卻也是科舉正途的一甲進士，虞氏此話是自謙太過，將我折煞，我也只能暗暗看看旁邊的男人。

他從進來之后，除了那聲母親之外，便沉靜似古潭，眼里仿若誰的影子也留不住。

虞氏是個爽朗婦人，同我說了幾句話之后，便命人從庫房里取了一個玉佩贈我：“我這兒皆是人家的什，這塊玉佩是長風的外公給我，當年據說本是想留給兒子的。如今，便給你罷。”

那玉佩我看了，極是貴重，并不敢收。

虞氏卻緩緩道：“有何不起，待你日后生下楔子，便可將這玉佩傳下去，不也一樣。”

此話甫出口，徐長風便出了聲：“母親，北衙門尚有公事，兒子不得不先行告退了。”然后他看著我，道，“你就留下來，陪母親多說些話罷。”

說罷，徐長風就從座上起來，披風拂過，我就著他的背影，長揚而去。

我回頭，就見虞氏臉上笑靨收起，面子十分掛不住的樣子。虞氏到底是徐氏主母，什麼樣的場面不曾見過。隨即慍一收，又是我初見一副端莊威嚴的樣子：“長風既然走了，有些話，他不在這兒聽著也好。”

“娘……但說無妨。”我神一振，忙說道。

朝我瞅來，道：“你了我一聲娘，我便把你當兒子。可惜，你不只長風一個丈夫，也不只我一個娘。”

的話開門見山，我如坐針氈，既不知如何應，又不知該不該應。

虞氏接著道：“你為妻，要服侍三子，我也懂你的難做，我這做母親的無其他念想，只想你對長風時，每刻都要記住，他也是你的夫君，他需你敬你，你對他……也不可有偏頗。”

我聽出了虞氏話中之意。是憂心，徐長風為常人，與楔兄弟共妻，怕是于劣勢。我斟酌地小心應：“母親所言，敬亭省得。對……人必會敬重護，絕無偏頗。”

聽了此話，果然是合意地點頭，面上也有幾分溫和道：“我看，你這子，也是安份和的……如此，也算是件好事。”嘆了一聲，“長風那個子，和我這個做娘的肖似，吃不吃，之后夫妻二人同，你需要多費些心思。至于這府里其他，你也不必煩憂，想來也無人敢欺到你的頭上。”

“是。”我乖乖應道。

等踏出虞氏的院子，已是午后。

虞氏并未讓我留飯，去前便說道要去佛堂聽經。先前，曾有人告訴過我，徐府里，夫人吃齋講經，鮮面，多是二位貴妾打理宅，可虞氏地位巍然不，不單是其子有出息，本也是個極厲害的人。

我回去后，不想道，這對母子貌合神離，而徐長風為常人，與楔兄弟共妻，這一些，會不會皆是虞氏的主意。

想來，這個婚事，從頭到尾，也并未合他的心意。

后來兩日，我都不曾見到徐長風。晚上他不來屋里歇息，我也從來不問，他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這兩天一眨眼就過去，到了第三日，天未全亮，就來了一批侍從。那為首之人，正是陸管事。

我現在再見到他，心已經是靜了不。陸管事年紀尚輕，便打理著徐府宅大小事務，想來，他也是極徐府信任的。碧玉碧落二人皆是他親手調教，自是靈秀通。

一如我嫁進徐府的那一日一樣，下人伺候我沐浴，為我梳妝，他人為我披上，重新系上了五重結，接著讓我含住胭紙，當我閉目抿時，那玉勢便又一次進來。

待我整理完畢，陸管事走了進來。

碧玉為我戴上冠，我抬起眼，著他。陸管事啟了啟，向我輕聲道：“吉時到了，君起罷。”

他將珠簾放下，我便將手擱在他的手心里。只這一瞬，我便好像做了一個極短的夢，還琢磨不清什麼，就到了轎子前。

我坐上徐府的輦，離開了長房的院子。

徐氏三房，都隔山隔水，似是一家，似又不是。我到了徐家二爺的屋子，這頭比起徐長風那兒，倒很是不同。院子里百花百草，奴兒們也都個個雕玉琢，喜房里是一樣的紅艷喜慶，可都不見主人在。

“君且候著，二爺……”陸管事看了看我，低首恭敬道，“稍晚就會到。”

我抬步，一步步走進那片大紅之中，兩扇門合上之前，此時回過一眼，他仍兩手作揖，和后的長廊形一道不變的風景。

我走到床上坐了下來，環顧眼前的紅燭紅簾，了紅的衾被，輕輕將額抵在床柱上。

我是沒想到，這一等，會從白日等到了深夜。

青燈闌珊，我坐在腳踏，靠著床睡了過去。迷迷糊糊的，先是聽到了爭吵的聲響——

“——用不著你們攙，二爺我自己能走！”

“陸青蘇，你三番兩次敗了爺的興致，怎麼，陸大管事管天管地，如今連爺都敢管了？”

我著眼坐起來，還未及聽清，前頭的那一扇門便猛地被人使勁兒推開。

××

二老婆他雖然脾氣不好，

但是他，長得最好=w=

第11章

我驚坐而起，就見那一個人風火也似地大步進，待我看清來人，當下也不微微怔住。

非是其他緣由，而是這徐氏二爺，實實在在是神俊朗。

他眉似遠山，眼若桃花，顧盼間自有一風流，楔者多俊，他亦如是。此外，那廓亦極是秀致俊，活的是那話本里的神仙男子，教凡夫俗子見了，都不由自慚形穢。許是沾染上了徐氏的氣脈，他那雙眼目投來，真真如刀也似，再看他一大紅喜服，站在那一頭，確如一團真火，轟轟烈烈地了眼底。

“二爺！”陸管事跟在后頭急急追來，隨即整整面，“吉時已過，二爺久久不歸府，小人也只是奉謝夫人之命行事。今夜，還請二爺——”他猶豫道，“留宿于此。”

他面上不聲，所有人卻都聽出他話里的強之意。

徐燕卿角似笑非笑地一揚：“噢？那我今夜要是不宿在此，陸大管事，你當如何？”

陸管事子微躬，態度恭謹地說：“二爺，今日小人若多有得罪，明天必去總管那兒領罰。”他額頭冒著薄汗，微微抬眼，低聲道：“……可今晚，是二爺的大喜日子。”

徐燕卿這才朝我這一頭看了看，我跟著緩緩站起。那抹肆無忌憚的目，只讓我覺得如芒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