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沈霆忍不住就道:“棠兒,你有沒有——”
“父親,我有些困了。”沈清棠忽然低聲道,微微垂了眼睫,神似乎確實倦怠了。
沈霆愕然了一瞬,回過神來,連忙道:“那你休息,有話明日再說,父親幫你梳理一下經脈就走。”
沈清棠淡淡一笑,閉眼輕輕“嗯”了一聲,便果然靠在了沈霆懷中,慢慢睡了過去。
沈霆見到沈清棠安靜卻著蒼白虛弱的睡,眉頭皺了幾次,最終他悄悄嘆了口氣,出幾分疲憊之,一言不發地繼續給沈清棠梳理經脈了。
罷了,就這樣吧。
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當務之急,是得讓棠兒好起來。
此時,一陣風刮過,一只鷓鴣撲棱棱地從沈家大宅的那顆百年槐樹上飛起,很快就沒了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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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城郊
麓汀山
趁著月,那只從沈家飛出的鷓鴣悄悄飛到一個荒僻的府前,翅膀敲了一下那府的石門,厚重的石門便發出隆隆悶響,打開了一條細。
鷓鴣閃飛,石門又迅速闔上。
府,荒蕪雜,蛛網叢生,庭中的一片池塘都干涸得出淤泥了。
唯有三五畝靈田被侍弄得極好,散發著點點碧綠的靈,里面的靈藥長勢喜人。
鷓鴣飛過庭院,停在一扇老舊的木門前,靈一閃,瞬間就變了一個修長拔的俊朗青年模樣。
他長眉微擰,神不太和善。
這時他走到那扇木門前,敲了敲,便對里間道:“秦大哥,你讓我打聽的事,我打聽過了。”
片刻之后,一個修長的黑影靜靜從里間走了出來。
黑發披散,雕刻著猙獰兇手的純銀面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只出清瘦蒼白的下頜和一雙略帶赤的狹長眸。
正是先前沈家眾人口中提親沈家的散修秦頤。
見到秦頤,鷓鴣化的青年皺了皺眉頭,便沉聲道:“秦大哥,我看那沈清棠和沈霆分明都是別有所圖,把你當踏腳石呢。這門親事,要不然還是算了吧?”
秦頤這時沒有看青年,只走了過來,在一旁的桌上拾起了一個木雕的面,拿起刻刀,淡淡道:“他們說什麼了?”
嗓音清冷磁,倒是很聽悅耳,同外界描述的他猙獰嗜的形象不太相符。
青年聽到秦頤問他,眉頭挑了挑,便細細地將方才他在沈家聽到的那些消息都說給了秦頤。
到最后,眼見著秦頤沉默著沒有出聲,青年心一橫,索又添油加醋了一點。
倒是青年自己,平時說謊,現在說完了沈家的壞話,有點心虛。
現在見秦頤不說話,他遲疑了一下,低聲道:“秦大哥?”
秦頤拿著刻刀的修長手指停了一下,他此刻靜靜凝視著面前還沒雕完的木質面,略帶薄繭的霜白指腹在那面眼睛的鏤空漫不經心地緩緩點了一下。
“沒關系,只要他敢嫁,我就敢娶。”
嗓音清冷,一錘定音。
青年傻了。
他言又止了好久,可最終看著秦頤不容反駁的神態,只能重重嘆了口氣,踢踢踏踏,有些不爽地甩門出去了。
可甩門的時候都不敢太用力,只發出嗒嗒一聲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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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門關上
秦頤輕輕吹去面上那些浮起的木屑,眸平靜淡漠。
別有所圖又如何?
他開出那麼高的價,本就是為了讓沈家別有所圖。
如果沈家什麼都不圖,他又如何能娶到沈清棠?
至于真心與否,他從不在意。
只要人嫁過來了,他便可以等,也等得起。
紛紛揚揚的木屑墜地,出了木質面本致的模樣,秦頤拿著面靜靜端詳了了片刻,便走到一旁,打開了一個上著鎖的紅木長柜。
柜門吱呀一聲打開,頓時,無數個同秦頤手中一模一樣的致模樣的面出現在了眼前。
秦頤手,騰出一塊空位,將手中這個新雕好的面放了進去,再次關上了柜門。
第2章
半月之后,黃道吉日,宜嫁娶
沈府送二子沈清棠出嫁。
而按照沈清棠的意思,沈府并未大辦,只是在院中扯了一些紅綢,連燈籠都沒掛,樂隊和司儀也一應未請,就這麼悄悄地把親事辦了。
明明該是喜事,可送嫁的幾人緒和神都有些低沉。
孱弱的沈清棠穿著一襲繁復致的火紅嫁,就這麼被臉沉肅的沈霆慢慢背著,上了花轎。
穿著華服的沈清岸和沈夫人柳絮嵐都立在一旁,一個眼眶微紅,一個已經在拭淚了。
小桃更是早就哭了淚人,氣都不上了。
沈清棠上了花轎,聽著眾人的哭聲,著那悲傷的氛圍,自己也覺得心頭發。
但他這時還是盡力笑了一笑,輕聲道:“大喜的日子,大家就別哭了吧,兆頭不好。”
沈清棠這話一出口,小桃立刻閉了,用力點頭道:“爺說得對,小桃不哭了!”
沈清棠微微一笑,又看向沈清岸,低聲道:“哥哥,我現下不方便,你幫我勸勸母親,讓別傷心了。”
沈清岸頭一更,勉強道:“好。”
沈霆本來送沈清棠上了花轎一直立在一旁,這時他終于還是沒忍住了,上前一步便用力握住了沈清棠的手,啞聲道:“棠兒,你記著,親后,若是秦頤敢欺辱你,你就傳訊給父親,父親去幫你出氣!”
沈霆的手常年握劍,厚繭遍布,糙得很,但沈清棠被他這麼握著手,卻覺得心頭酸楚又暖和,此刻他勉力笑了笑,便認真地緩聲道:“父親請放心,我會好好的。”
沈霆靜靜凝視了沈清棠片刻,又是不舍又是難過。
但最終他還是深深嘆了口氣,慢慢松開了握著沈清棠的手,放下了花轎的門簾,起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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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轎了。
緩緩搖晃了起來。
沈清棠眸一,手靜靜扶住了花轎的板壁。
方才,沈清棠一直還很平靜,還有心去勸沈家其他人。但現在,他一個人坐在這花轎,長睫了,終于還是沒忍住,眼中有些發酸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
雖然跟沈家人相只有一年,但沈清棠早就把他們當了自己的家人。
即便知道嫁出去是最優選,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沈清棠面對這樣的離別場景,心里多還是有些難過。
可他不能哭,不能弱,他必須改變這一切。
離別是為了以后更長久的相聚,他心里明白。
想到這,沈清棠緩緩閉了眼,過了許久,等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眸流轉,又恢復了到了他平日溫和沉靜的模樣。
他手取過一旁致華的蓋頭,靜靜給自己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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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轎停下的時候,沈清棠剛剛小憩完畢,他長睫微微一,睜開了眼。
就在這時,一只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的手掀開簾子,探了進來。
沈清棠從蓋頭掩映的大紅流蘇間看著面前這只手,沉默了片刻,輕輕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掌心微涼。
那只手旋即收,慢慢拉著沈清棠從花轎中走了出來。
沈清棠確實是虛弱,在花轎中顛簸了許久,已經有些麻了,這會剛掀開簾子,驟然又直視到外面明亮的天,沈清棠不由得眉頭微微一皺,下意識退后了一步。
誰知此地面并不平坦,沈清棠一踩,腳下一,整個人便徹底倒了下去。
沈清棠心頭一沉,下意識按住了儲戒。
可就在下一瞬,他便跌到了一個極為溫暖有力的懷抱中。
被人攔腰一把抱了起來。
紅蓋頭搖曳著,流蘇撲扇起一陣微風,沈清棠瞳孔微微收了一瞬,便悄然松開了按住儲戒的手指,試探著慢慢靠向了這個溫熱的膛。
方才好險,差點暴了他自制的武。
而就在此時,沈清棠覺到抱著自己的手臂微微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