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進東極三島的客人,都只能乘著小舟,穿過被巨樹枝條覆蓋的狹窄水道,進嬴族腹地。而枝條之上,站立著無數鳥兒,或大,或小,或黑,或白,或是五彩絢麗,或是優雅輕靈,鳥兒站在樹枝上,清靈靈的眼睛盯著每一個進的客人,頭接耳,互相梳理著羽。
“傳說,圣樹生,則嬴族生;圣樹死,則嬴族死。不知倘若有人問他們,圣樹之靈還在否?他們可會回答?”姒洹說。
嬴族認為,他們的始祖就是出生在這棵遮天蔽日的古樹之上,并且,族群隨著古樹壯大。以前,還聽說過他們有和圣樹的意識對話,但現在,卻很久沒聽說過了。
神的沉默,是近幾百年來各神族上層一個共同的。
“或許他們已經聽見了。”姒沅說。
鳥兒們的眼睛像是毫無意識,作像是自然靈巧,但可能背后還藏著一個控的嬴族人,過這無不在的生靈,來觀察每一個遠道而來的客人。傳說嬴族能夠控制飛鳥,但能控制到什麼程度,就不知道了。
一紅日噴薄而出,離開海面,躍上斷崖,行至圣樹之巔,看起來,就好像真的在樹杈上停留了一會一樣。萬道霞之下,東極三島被染了繽紛的,圣樹之上萬鳥齊飛,重重疊疊的振翅之聲傳來;晨曦之中,竹林山間,無數羽翼躍,張翅翱翔,沖向天空。紅的巨日恢宏壯麗,大河奔流不息,東極三島靈氣蒸騰,而在這非凡的勝景中,一陣悠揚的笛聲占據了主導。
在支流的盡頭,出了一片空地,而頭上的枝椏也逐漸退去。無數只小舟,各自從茂蔽的林間水道中,浮了出來,系在岸邊碼頭上。岸上,各式各樣的媧裔族,走路、談或易,熱鬧非凡。
有來自云山之巔的妘族人,坐在地上,兜售著領地所產的各種藥材。他們住在高山之上、白云之下,眼睛像雄鷹一樣銳利,材像野牛一樣壯實,格樸實,蛇尾帶著青黑接的大團花紋。
有從葉落之谷中來的姚族人,他們帶來了各種皮、骨和牙。姚族生活在林之中,與百為伴,可以與百談,驅使野作戰。他們有著與林中落葉同的長尾,自由、奔放而浪漫。
有居住在忘川之水中的媯族人,他們常年生活在地下暗河中,懼怕,眼神不好,因此將全都包裹在了黑布里,抵地面的。他們格警惕,向暗,有一個戰士,衫下擺出一截深紫的蛇尾,路過姒洹他們邊時,警告地看了他們一眼。
“小心!”沅把差點就要落單的荔拉了回來,護在后。
姒洹說:“媯族可是天生帶毒。”
荔在心頭冷笑一聲,這兩個姒族人看似在閑逛,實則一直盯著他的一舉一,生怕他跑了。荔甩開了沅的手,自顧自走著,只想著盡快找到族人的蹤跡,以獲知蘿的消息。
洹把荔的兜帽往下拉了拉,荔瞪著他,就說:“要是別人認出你,可別怪我。”
沅走在外圍,把荔與外人隔開來。他們在看別人,別人也在看他們。他們甚至還看到了,從深海的海泉之淵中來,非常見的,有著亮藍長尾的姞族。
只是仍未見到姜族的蹤跡。
“明日還有祭祀,屆時各族都會出現。”姒沅安道。
“嬴族竟真的種出了谷子……”姒洹捧起一把垂在路邊籬笆上的干草,著上面干癟的谷穗,雖然仍顯瘦小,但與野外生長的稻黍相比,已展現出區別。而籬笆之,還圈養了幾只拔掉尾羽的野禽。
“不過竊神之力罷了。”一個清甜的聲音響起。
道路盡頭,出現了一個穿黑花布子的,盈盈獨立,兩烏黑的鞭子垂落肩頭,笑容明快。伯嬴瞳孔之中帶了一圈紅,手持一管竹笛,道:“遠道而來的客人,歡迎來到嬴族。”
第17章 3.2 祭祀
姒洹他們被帶到搭建在樹枝上的一排排巢屋里休息。如鳥類一般,嬴族將房屋建造在樹上,以抵風雨、防范野。也幸虧圣樹枝葉廣袤,足以支撐嬴族之人在上生活。圣樹的枝椏也大致分了三層,不同層級的嬴族人就居住在不同的枝椏上。
推開藤條和樹枝做的窗戶,窗外綠葉飛鳥、江流海之景生意盎然。各族之人,也對伯嬴這個年輕的繼任者有了很好的印象。言詞大方、姿態磊落,眉目之間凝聚著自信,待人親和而不失威嚴,做事勤快又干脆,雖仍有一些不足之,但已是同齡人中的翹楚。
“聽說懷嬴大人有恙,已經很久未親自主持事務了。伯嬴雖未繼任,明日之祭典,亦由來主持。看來懷嬴大人對這個兒很是重,要為造勢。”姒洹說。
想起今日所見那個子,姒沅說:“既為長,又莊重大方,的確不錯。”
姒洹笑了一下,說:“其實,伯嬴并非最長。懷嬴大人另有一,只是尚未加封,不知其名。”
“這是為何?”姒沅問。“伯”意為“嫡長”,時人不重生父之地位,只認統,而如有長不為母親承認,只能說明一個問題,生父的統過于低下。
“父不詳。”姒洹說,“傳言是奴隸之。”也正是這個原因,太姒當初并未打算從嬴族求娶。而如今……
懷著可以見到族人的希,荔才忍著與姒族兄弟一路同行。一路顛簸后,看見了床,荔就直接躺了上去,側向里,將邊人當作無。洹剛把手放到荔手臂上,手背馬上被打了一下,多了一片紅痕。
姒洹看著自己的手背,如今,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怎麼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在挨挨的屋舍背后,嬴笙皺著眉頭,罵一個坐在地上的人。
嬴族人原本都將巢修筑在巨樹之上,但后來因為人口增多、空間不足,也逐漸將房屋修建到了地面上。一個看起來和嬴笙差不多大的,正無助地抱著膝蓋,看著地面上堆著的幾個陶。
陶或是歪歪扭扭、或是缺耳把、圖案扭曲,一看就不夠完。嬴竺的眼睛里逐漸含了一泡淚水,嬴笙又罵道:“哭什麼哭!?你就知道哭!”
嬴竺委屈,但也不敢接話,眼淚愣是憋了回去沒敢掉下去。嬴笙接著數落:“昨日客人太多,我怕你這上不了臺面的出什麼岔子,就讓你去看他們制作陶,結果就做出這樣的東西?!你要我怎麼在祭神大典上用?”
嬴竺小聲辯解:“我讓他們不要這樣做……他們都不聽我的……”
“夠了!”嬴笙已經不想聽嬴竺嘰嘰歪歪,不知道自己的遭遇多半是因為自毫無作為。嬴笙當著嬴竺的面,把那幾個失敗的陶扔進一個深坑,砸碎片,吩咐人去的房間取自己平日所藏來。嬴笙今日穿了祭司的神服,上黑下紅,繡滿了飛鳥與蛇的圖案,彩的麻繩串著各種鮮艷的鳥羽和牙,非常神氣。
嬴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地看著嬴笙,抱怨道:“我和你不一樣,你現在是‘伯嬴’了……而我?我是奴隸的兒……他們本看不起我……”
“這謠言連你自己都傳!?”嬴笙恨鐵不鋼,嬴竺也不敢接話了。
戴穩了頭上的羽冠,嬴笙剜了嬴竺一眼:“管好你的手腳!要是一會的大典上再出什麼差錯,仔細你的皮!”
嬴竺嚇得一哆嗦,訥訥稱是。平日里雖然有些耍,但還是很怕嬴笙的。因為知道,嬴笙可是說到做到。
嬴族的主島背靠一座小山,小山背后就是臨海的斷崖。嬴笙站在山頂之上,獵獵江風吹著的袖鼓脹,上面所繪圣樹、群鳥和長蛇翩翩飛;下上布滿了火焰似的太紋章,流連反復,被一枚玄玉佩穩穩著。往前走幾步,擺下方出一雙竹屐,將一支白骨笛,放至邊。
空靈悠遠的樂聲自鶴骨中流淌而出,極高極輕,仿佛飛上云霄,又帶著古樸和神。莊重的鼓聲響起,通靈的鐘罄敲響,看似雜無章,又恰到好地會合在一起。隨著這笛聲的召喚,無數搖曳在山間的靈好像到了應,白的翅尖,顯在綠葉間,枝葉晃、樹影飄搖。先是一只鳥兒飛了出來,然后是兩只、三只、四只……越來越多的鳥兒飛出了林,盤旋在山頂上空,逐漸匯了一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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