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聿言愣了一下，這倒是沒料到。不知道怎麼突然這麼平易近人起來了。

那個追上來的人趕加上了沈云棠的聯系方式，收著手機松了口氣，對他們堆著笑臉說：“慢走。”

還趕著回大廳里去嘲諷沈云荷，然后把今天的瓜跟姐妹們分，急著呢。

沈云棠沒什麼表地略一點頭。

等到就剩他們兩個人，流金夜宴的燈火從半空罩下來，噴泉還時高時低地噴著，周圍分外安靜。

霍聿言見沈云棠已經先自己一步往車庫走了，折小步追了上去，走到后才慢下來。

沒走出多遠，他忽然聽見沈云棠說：“表現不錯。”

霍聿言頓了頓，以為自己聽錯了。

等他低頭想謹慎地觀察觀察沈云棠的表來確定是好話還是壞話時，只看見沈云棠掩著打了個哈欠。

然后站下不了。

沈云棠抬抬下，對他道：“困死了，跑快點。”

霍聿言：“……？”

“去把車開過來，我不想走。”

“……”

“跑快點！”

“……好好好沈小姐。”

霍聿言看了一眼，著眉角收回目，當真無語地捋了捋襯衫袖口，往車庫方向跑去了。

片刻，車子從黑暗里開過來。

他扯著一副虛假而不失禮貌的笑，傾開了副駕駛座的門，做戲做全套，對路邊的孩說：

“司機霍聿言竭誠為沈小姐服務。”

沈云棠輕嗤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諷他。

車子駛離流金夜宴，上了高架。回到霍宅時剛過九點，霍聿言停好車，拉過手剎，正隨手去解安全帶，忽然發現旁的人一不。

他頓了頓，偏過頭去。

沈云棠睡著了。

他一時有點失語。

已經那麼困了嗎？

……

“沈小姐說八點要睡覺，家里不準亮一盞燈。”

李管家那天的話猛然在他腦海里響起，霍聿言渾靜了靜，又看了一眼時間，才發現早過了這個“沈云棠要上床睡覺”的點。

……

他搭著方向盤的手敲了敲，突然有點不自在。

原來真的是要八點睡覺？

那他豈不是故意把鬧醒了兩次。

趁在微妙的心發酵之前，霍聿言冷靜了一下，又冷靜了一下，不太自在地把車里放的外套拿了過來。

又猶豫了一下，最終了手，謹慎地搭在了沈云棠上。

沈云棠眼也沒睜：“拿開。”

聲音干脆又冷漠，嫌棄溢于言表。

霍聿言作驟停：“……”

他安靜了半晌，發現沈云棠依舊閉著眼，像是繼續睡著了。

他更沉默了。

連不清醒都這麼嫌棄，是多把嫌棄他寫在了骨子啊！

霍聿言又把外套收了回來，頓了頓，套在了自己上。

剛套上外套，沈云棠像是了一下，“嗒”地倒在了他肩頭。

霍聿言立馬靜止了。

他徹徹底底地安靜了幾個呼吸，才放低了聲音試探道：“沈云棠？”

拍了他一下，嘟囔道：“別鬧。”

霍聿言剛剛還在理著領口，現在他抓著外套領，一不能，還被沈云棠打了一下。

他沉默半晌，盡力忽略右邊肩臂的僵，自顧自道：“你這樣讓我很尷尬的。”

“雖然我們是夫妻，但在外面這樣也不太得。”

最后甚至變了自言自語：“你知不知道你躺在哪里？”

“這難道是夫妻該做的嗎？”

“你可以閉嗎？”

霍聿言一靜，迅速眨了下眼，作不是很流暢、甚至有點閃爍地垂下目看去，沈云棠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

被吵醒之后，那雙漂亮的眼睛在黑夜里凝出仿佛能殺人一般的。

霍聿言頓住的作半晌才恢復過來，他強自冷靜地慢慢抬起視線，輕輕整了整領，高冷地說：

“好的。”

沈云棠坐了起來，手指捋了下的頭發，拔開安全帶，臭著臉推門下車。

霍聿言等了等才跟著下去。

脾氣不好的沈小姐噔噔噔走到了大門前，按下碼拉開門，又砰地關上。

——不要招惹有起床氣的人。

霍聿言如此勸了自己三遍，才上前去開門。

沈云棠正在玄關里鞋，連這個鞋的作也出十二萬分的不耐煩，甚至暴躁，從擼下來扔在一邊的那雙鞋的價格就可以看出的心已經惡化到了什麼地步。

戴著睡帽穿著老年睡的李管家慌地出現在客廳里，手忙腳地戴著眼鏡，雙手把著眼鏡努力看了看，不太清醒地睜開眼睛問了一句：“沈小姐？您回來了？”

沈云棠把另一只鞋也擼了下來，踩著拖鞋就往樓上走。

李管家一下子不清醒也清醒了，張口結舌地追著的背影，在聽到門口第二道關門聲時，才轉過頭來看見了霍聿言。

管家呆滯而猶疑的面上寫著“該不會……？”

霍聿言的臉回答了他“正是這樣——”

兩人神流完，樓梯上又傳來了另一道腳步聲。

霍溪淮扶著樓梯下來，停住了。

從聽見霍聿言和沈云棠氣勢洶洶出門之后，霍溪淮的心就安靜不下來。

他總擔心他們出去會發生點什麼可怕的事，尤其是今天的而不得風波之后，霍溪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一直走神地聽著樓下的靜，一聽到樓下有聲音就迅速起，飛快地跑了下來。

現在他進退兩難地僵在了樓梯上。

面前是臉極差的沈云棠，樓下是呆滯的管家和有口難辯的霍聿言。

而他還穿著那一亮眼的橙服，一時間存在達到了頂峰，讓他渾都發起燒來。

霍宅里安靜了半晌。

他張了張口，最終只能小聲道：“沈小姐……”

沈云棠被他攔住，頓了頓。

抬起眼來看向這個小男孩，突然想起了什麼，道：“給你帶了個手機，把那個話多的換了，吵死了。”

霍溪淮正在怔愣，就聽見沒好氣地喊了一聲：“霍聿言，手機拿給他。”

言畢，越過他往樓上走了。

霍聿言也愣了半天，才想起從宋城那里薅來的黑科技手機，從袋里拿出來，怔了下。

他似乎好像從來沒有注意過霍溪淮用的是什麼手機。

也就是這一下，他才注意到霍溪淮今天穿了一特亮眼的服，和之前他見到的那個灰撲撲的小孩簡直千差萬別，差點都沒認出來。

原來他捯飭捯飭，也不是個小悶油瓶。

霍聿言默了默，才上樓把手機遞給了他，又頓了下，說：“讓人去給你重新辦張卡。”

像是才注意到霍溪淮也有這些需求一樣，他繼續道：“銀行卡也重新辦幾張吧，份證過期了沒有？讓李爺爺帶你去重新辦，都長大了。”

他喃喃著，聲音越來越輕，仿佛有點慨。

霍聿言按了按他的肩頭，輕聲說：“多買幾件這樣的服，十幾歲活潑一點好的。”

看著手機沉默呆滯的霍溪淮這才短暫清醒過來了。

他下意識地推拒：“沈小姐帶我去買了……”

這下霍聿言怔住了。

“帶你去逛街了？”他不確定地問。

看見霍溪淮有點猶豫地輕點了下頭之后，霍聿言才想起了那通電話里沈云棠的聲音，有點不知道說什麼。

把所有鮮艷的都包了，彩虹什麼他穿什麼。

……

還真是沈云棠的風格。

霍溪淮看見霍聿言有點莫名地笑了下，小聲地說。

“還厲害呢。”

靜了會兒，霍溪淮慢慢松弛下來，握著手機的手不再僵，極輕地點了下頭。

回到房間里，外面的燈已經熄了。他在桌前坐下，按開臺燈，小心翼翼地將手機開機。

屏面閃爍，他連上了網絡。

第一件事，就是搜了一套全國化學競賽最新套題，謄抄下來做了一遍。

安靜里，沙沙聲一直響到半夜。

做完之后對了對答案，霍溪淮頓了下，一聲不吭地做了下一套。

最后在他的習題本上寫了足足二十頁。

快天亮的時候，他不知不覺趴在桌上睡著了。

醒來時，天已經大亮，霍溪淮坐起來，繼續把最后幾道題寫完。

寫完看了看時間，已經八點多了，李管家應該在等著他吃早飯。

霍溪淮推開椅子站起來，開門走了出去。

一推門，正好撞上沈云棠。

沈云棠正站在會客廳里，信手指導他們打掃裝飾，傭人們忙得團團轉，一個搬花盆一個搬假樹，一堆搭著梯子拉裝飾帶，一堆換著燈泡和窗簾，李管家在客廳地上“唰”地滾開淺駝地毯。

霍溪淮停頓了一下，眨了眨眼，差點以為自己搬家了。

先前復古低調的霍宅一眨眼之間，就變得調明亮起來。

他們的忙碌終止于最后拉進來白長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