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鄔喬回過神,看著他指尖指向咖啡杯。
這才意識到他是在說咖啡,難道是剛才糖放的太多了?
大約是養的習慣又或者是下意識的作,甚至都沒反駁。第一反應便是道歉,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第一次做咖啡,不知道該放多糖。”
“哥哥,要不我再給您重新做一杯吧。”
聲音又小又輕,似乎生怕程令時生氣。
鄔喬心底擔憂極了,怕對方誤會自己是故意的。
大伯母說過,到程家來,一定要甜眼快,不能犯錯。
可連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
垂著腦袋時,程令時并沒有好到哪里去。
不…不是吧。
他神比鄔喬還要生。
著眼前的小姑娘,程令時仔細回想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還有說話的口吻,竟是搞不清楚怎麼就把眼前小孩嚇得連連道歉。
終于,他還是站了起來,緩緩走過來。
鄔喬覺到他過來,下意識抬頭。
其實的高在生當中,并不算矮。
但程令時太過高挑拔,腦袋只及他的口,得仰頭著他。
小姑娘烏黑圓潤的大眼睛,眼角周圍泛著微紅,楚楚可憐,看起來像是剛從窩里溜出來的小貓,又又乖,綿綿的。
還想在有些嬰兒的臉頰上掐一下。
艸。
程令時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時,罵了自己一句。
還是哄小孩要。
程令時垂眸,深吸一口氣,用平生最溫和的聲音,輕笑道:“小孩,你聽不出哥哥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他說完,鄔喬確實愣了一下。
“哥哥,你沒生氣嗎?”鄔喬小心翼翼問道。
聽著無比小心的語氣,程令時額頭直跳。
他不由懷疑,這小孩是不是過什麼非人待,怎麼隨便一句話就讓戰戰兢兢。
他現在非常確定,問題并非出在他上。
松了一口氣后,他輕笑道:“怎麼,哥哥給你的第一印象,就是個很小氣的人嗎?”
程令時語氣輕松,帶著戲謔,不由帶得鄔喬也放松下來。
小聲道:“我是怕你不高興。”
“怎麼會,說起來我還沒謝謝你的咖啡呢,”他頓了下,語調帶著懶散,慢悠悠說:“原來加了糖的咖啡,也不錯。”
常年只喝苦咖啡的人,說出這種話,居然一點兒不覺得違心。
他垂眸輕笑的模樣,讓鄔喬心底徹底安穩。
先前的擔憂,煙消云散。
“小孩,你什麼名字?”程令時見一直瞄自己,不由再次笑了起來。
鄔喬立即說:“鄔喬。”
聞言,程令時聲音懶懶道:“烏巷里桃李茂;邑市樓中管樂清。這個姓氏好。”
話音落下,就見鄔喬瞪大眼睛著他。
因為他說的對聯,乃是‘鄔’字的析字聯。
目瞪口呆的模樣,惹得程令時再次啞然失笑:“你這是什麼眼神,哥哥看起來很沒文化的樣子嗎?”
這樣的析字聯,現在已經很人知道。
爸爸會教背這個對聯,因為這代表著的姓氏。
“喬,該不會是銅雀春深鎖二喬的喬吧,”程令時仿佛是故意逗。
鄔喬由衷慨:“哥哥,你可真有文化。”
“……”
程令時:??
看認真的神,程令時一下又被逗笑,肩膀微,嚨里不可抑止的發出淺淺笑聲,帶著些許氣息。
這小孩,是故意的吧。
兩人靠的很近,他一笑,鄔喬更加不自在。
輕咬著下瓣。
程令時:“小孩,下次夸人,走心點。”
鄔喬一怔,有些苦惱,覺得自己真誠的啊。
“走吧。”程令時越過,招呼道。
鄔喬不明所以,卻還是跟著他下樓。
直到兩人再次來到廚房,鄔喬以為他要喝咖啡,沒想到他卻直接打開冰箱,從里面拿出一個冰激凌,遞了過來。
鄔喬盯著冰激凌上的字母,知道很貴。
許久低聲說:“哥哥,謝謝,但我不喜歡吃冰激凌。”
程令時一愣,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不喜歡吃冰激凌的小孩。
“那你跟哥哥說說,喜歡喝什麼?”程令時轉。
冰箱門開著,不斷溢出的涼氣,撲在上,讓鄔喬有些燙的臉頰,漸漸舒服。
沒看冰箱,語氣堅定道:“我喜歡喝白開水,白開水最解了,而且潤肺止咳……”
“要不要我給你一支筆?”
突然,程令時開口說道。
鄔喬停下來,眨了眨眼睛看著他,就聽他語氣微欠道:“讓你在這,默寫一百條喝白開水的好。”
“……”
說完,他直接把冰激凌的包裝袋撕開,塞進手里。
“小孩,就當是你給哥哥做咖啡的謝禮。”
鄔喬握著手里的冰激凌,低頭看著。
再抬眸時,對面的男人雙手在兜里,眼尾稍稍上揚,聲音有些正經:“還有,沒做錯事的時候,不需要道歉。”
鄔喬眨了眨眼睛,一酸,自心底涌起。
……
回家的路上,鄔喬走的很慢很慢。
慢到,足夠將剛才發生事,再在腦海里,細細回想一遍。
那個陌生卻溫和的哥哥,還有他說的每一句話。
鄔喬并非出生在這里,父親鄔建中是清塘鎮有的大學生。
只是他很早就在城市里結婚安家,鄔喬是家中獨,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自對清塘唯一的印象,就是和藹的,還有大伯一家。
每年會在暑假和寒假回來。
大伯家有兩個孩子,比大一月的堂姐,還有小三歲的堂弟。
堂弟因為不好,從小就很乖。
會跟在后姐姐。
鄔喬經常會把自己的玩和零食分給他。
至于堂姐鄔慧,總是喜歡跟爭東西,爭的寵,堂弟的喜歡。其實鄔喬偶爾也會覺得堂姐這樣,有些煩。
從小就繼承了父親的好脾氣。
即便有爭執,也不會記恨對方。
鄔喬如所有出生在幸福家庭的小孩一樣,生活的無憂無慮,人生最大的煩惱頂多就是,那個想要的洋娃娃,媽媽居然沒答應買。
從未經歷過真正的煩惱。
也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有。
直到生活變故突然降臨,爸爸病重,先是一直住院,后來便是化療。
家里經濟出現明顯改變。
最后連鄔喬都懂事的,不敢開口提要求。
可就算這樣,依舊沒能挽留爸爸,還記得爸爸彌留之際,總是用一種憂傷的眼神著,跟說對不起。
后來才知道為什麼。
因為爸爸覺得,要留下跟媽媽在這個世上,很抱歉。
爸爸去世后,因為治病欠下的債,都落在了媽媽頭上。
最后媽媽只能出國打工,這是當時唯一能盡快還完家中債務的方法。
鄔喬就這樣被送回清塘鎮。
只是年紀大了,又經喪子之痛,無法照顧。
再加上住在鄉下,鄔喬要上學,只能寄住在大伯家。
那段時間,是鄔喬最不愿意提及的回憶。
突如其來的喪父,以及母親的離開。
讓一下了沒家的小孩。
心底彷徨又無助,每每想到父母,都會難過的落淚。
可就連哭,也只能在晚上死咬著被角,不敢發出一聲響。
因為堂姐若是聽到哭,一定會跟大伯母告狀。
鄔喬第一次哭被發現,大伯母便把了過來。
到現在都能記得那天的場景。
年邁的老人,言細語請求大伯母多擔待些,說并不是嫌棄這里,只是還太小。
送離開時,老人什麼都沒說,從兜里掏出幾粒糖。
“喬喬,吃點糖,就沒那麼苦了。”
之后鄔喬學會了察言觀,過得小心翼翼,明明在家生慣養長大,十指不沾春水的小,卻學會了搶著幫家里干活。
再也沒跟堂姐攀比過。
因為堂姐可以不做,卻不行。
一夕之間,長大了。
只是這樣的長大,卻并非所愿。
會所包廂里,姍姍來遲的秦鐘,一進門就連連道歉:“實在不好意思,今天真沒想到會突然加班,之前在福建修復的一個土樓建筑,臨時出了點紕,一直在開視頻會議。”
“你看看你多大面子,讓時恒建筑所的兩位創始人等你。”
容恒不爽,上前箍著他的脖子。
秦鐘無奈:“行行,你待會怎麼罰我都行。”
原本今晚這頓,是容恒做東,歡迎秦鐘加時恒建筑所。
誰知他居然沒到。
秦鐘是容恒的大學校友,現在在T大當老師,主要從事古建筑設計和修復。
之前秦鐘提過,想要開個工作室。
容恒干脆邀他加時恒,畢竟時恒還沒古建筑這方面的專家。
“把桌上這瓶喝了,”一旁的程令時語氣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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