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珠來到謝孤舟的邊,將窩頭和水袋塞到他手里,然后,轉指著那個突額深目的婦人道,“拿的!”,聲音清脆如鈴。
老婦人目落在突額人手上,一看那那人果然多拿了一份,紅著眼睛沖過去,劈手就奪了過來,破口大罵道:“黑了心的賊子!爛了心肝的玩意,竟然吃別人的份額!你們怎麼就能吃得下去?!就不怕喝水嗆死、吃飯噎死嗎?!我打死你個爛心肝的玩意!”
說罷,一頭就頂了過去,那模樣是氣得狠了,要與人拼命一般。
突額婦人被這劈頭蓋臉的打罵給弄懵了,等反應過來,已經被這老婦人一頭頂得倒在了大通鋪炕上,被打懵了。
“你誰啊?我沒拿你的份兒啊……”
“還沒拿?!你們四個人,你卻拿了九個窩頭,三袋子水,你還沒拿?!”
老婦人見都當場捉臟了,這人竟然還,手上打得更狠了。
“啊……救命啊……瘋婆子殺人啦……”
突額婦人被打得滿坑打滾。
的家人終于反應過來,七手八腳的上前將們拉開。
那老婦人的家人怕老婦人吃虧,也趕了過來。
屋中頓時,了一團兒。
“你這人怎麼回事?怎麼打人呢?”,一個雙眼渾濁的中年男人厲荏的質問著。
“你們拿了我家的份額,不打你你誰?!”,老婦人后閃出個青年人滿臉兇狠道。
中年男人嚇了一跳,見青年人的壯的拳頭似乎就要打在自己上了,不由往后瑟了一下。
在坑上一直“嗚嗚”哭的突額婦人抬起頭,無比委屈道:“誰拿你的份兒了?我拿的是我侄子的份兒!”
見這突額婦人哭得可憐,又說的無比理直氣壯,老婦人不由得一愣,難道真打錯了人?!
“誰是你侄兒?”
“他!”
突額婦人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手一指。
指尖不偏不倚的正指著謝孤舟。
薛明珠都傻了。
這兩個婦人一言不合就開打,撕得滿坑打滾,實在太超出薛明珠的想像了。
何時見這個?!
可更讓吃驚的是謝孤舟竟然是那個突額婦人的侄兒。
“你是他嬸母,你還不給他飯吃?!”,薛明珠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你知不知道這是會死人的!”
他還只是個半大的年,一天一夜沒吃沒喝,還走了二十里地……如果是故意的……這……這不就是謀殺嗎?!
薛明珠原本以為只是那個突額婦人欺謝孤舟年,又無家人在側,取食不便,所以,拿了他的那一份兒,卻沒想到他們竟然是一家人。
這……這哪里是一家人?!
仇人也不過如此吧?!
太刷新薛明珠的三觀了。
眾人臉不變了變。
難怪,這家人總能多吃一份兒,原來竟然是搶晚輩的口糧,這心思也太毒了。
都不知道這個年第一天是怎麼忍過來的。
一時間,眾人看著這一家人的目中不由得帶上了幾分譴責和唾棄。
突額婦人被眾人的目看得心中發慌,聲嘶力竭的喊道:“你們懂什麼?!你們懂什麼?!若不是他姑姑得罪了蘇貴妃,我們謝氏一族怎麼會被以莫虛有的罪名抄家流放?!我們好好的日子過著,大老爺當著,怎麼會來這份兒罪!這份罪啊……”
突額的謝家婦人似是想到了傷心事兒,大哭不止。
其它人也像是被到了傷心事兒,不由得都沉默了下來。
在流放之前,他們都是高高在上的貴人,都是奴仆群,來手,飯來張口,被人伺候的,可現在他們這些生慣養的人,卻要這流放之苦,這比殺了他們還難啊。
“真是奇怪……你是他的嬸母,犯事兒的不也就是你妹妹嗎?論親近,你們才更親近吧?關他小輩兒什麼事兒?”,人群中有人奇怪道。
“誰和親近?!他們是嫡枝,我們是旁枝!是旁枝!”,謝家婦人怒目嘶吼道。
“哦……原來是這樣啊。你們覺得是嫡枝連累你們了,所以,你們就將氣都撒在了一個晚輩上。可是,你們為謝氏人,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謝氏的,謝氏庇護,結果謝氏出了事了,你們就翻臉不認人了,還遷怒一個晚輩上……”,薛明珠拉長了聲音。
真真是……
好不要臉!
那家人的臉皮就這麼赤被薛明珠給撕下來了,頓時掛不住了,謝家婦人面目猙獰道:“小丫頭騙子,找打呢?!”
說著就要下炕,看那模樣是要來打薛明珠。
薛明珠還沒等撒就跑,就見薛母氣勢洶洶的沖了過來,擋在薛明珠前,惡狠狠道:“誰敢欺負我閨?!老娘撕了!”
薛明珠一看老娘來了,“哧溜”一聲鉆到薛李氏的后,對著那個惡婦吐舌頭做了鬼臉。
“壞人!”
“不要臉!”
“欺負晚輩!”
“呸!”
薛明珠‘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堆。
好爽!
薛明珠小人得志,神清氣爽!
謝家婦人見到薛母立刻就慫了。
認得這個婦人,力氣大的嚇人,搶吃的時候,被輕輕一推,就在地上摔了個跟頭,本不是的對手。
正在謝家婦人敢怒不敢言時,大通鋪外傳來一道冷的聲音,“怎麼回事?!”,門開了,馮頭兒帶著幾個差役沉著臉走了進來。
眾人嚇得一哆嗦,也顧不得再幫別人斷司,哄散開來,各自回到自已原本的位置。
謝家婦人嚇得,下意識的一指那個高瘦的老婦人,道:“打人!”
老婦人此時也沒有剛才的氣焰,連忙回指道:“多拿了我家的份額!”
謝家婦人見馮頭兒那雙細長的眼睛冰冷冷的看著,嚇得失聲喊道:“我沒拿!我拿的是我侄子那份兒,我沒多拿!”
一邊說,還一邊指向了謝孤舟。
卻正好看到謝孤舟手上捧著的兩個窩窩頭和水囊,立刻傻了眼,驚道:“你怎麼會有水和窩頭?!”
高瘦老婦人高興了,“果然就是你這個黑心的壞人拿的!”
馮頭兒看了看兩人,又看著謝孤舟手上的窩頭和水,沉沉問著謝孤舟,“到底怎麼回事?!”
“我拿的!”
“我替他拿的!”
薛明珠急忙出來解釋。
謝孤舟是被繩子拴著的,他是沒有辦法出去自已拿食的。
這水和窩頭是薛母拿的,可是,卻是薛明珠讓的。
薛明珠怎麼可能讓自己的母親出來頂雷。
薛母急了。
剛才那高瘦老婦人沖進來時,怕老婦人發現多拿,急忙讓林快點吃。結果,沒事兒,門口那兩撥人卻打了起來,被這神轉折弄得一愣。
等反應過來,就看見自家兒小的正‘張正義’呢,怕兒吃虧,這才急忙了過來。
現在,驚了差役,這事兒怕是不能善了。
薛母擔心薛明珠,急得一頭汗。
“遠房四嬸母接連著兩頓‘忘了’取謝某的吃食,于是,謝某只能拜托這位小姑娘替謝某取吃食……如此而已……”
謝孤舟上前將薛明珠擋在后,淡淡的對那位馮頭兒解釋道。
然后,對著那個謝家婦人道:“日后謝某的吃食,就都不勞煩四嬸母了,四嬸母下回切莫拿了別人家的……”
三言兩語便解釋了一切,順便將‘多拿’的鍋扣在了謝家婦人上。
高瘦的老婦人趕抱自己懷中搶來的兩個窩頭和水囊,順便還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謝家婦人。
惡婦!
果然是個壞了心肝的!
馮頭兒看了看謝孤舟,又看了看兩個婦人,森森的笑了,“我不管你們之間的事事非非,只是我這人最討厭麻煩,若讓我再發現有人搶奪他人口糧……就殺了……喂狼!”
最后兩個字輕飄飄的,卻讓眾人都忍不住打了寒。
眾人知道這人絕對不是在說笑。
漫長的流放途中,死上個把人實在是太正常了。
他們完全可以上報說,路上上野給吃了,或是,不了流放之苦自盡了,就可以輕輕松松的將他們死亡的真相抹掉。
沒有人會在意幾個犯人的死活。
在這只流放的隊伍中,這個馮頭兒掌握著他們所有人的生死。
“知道了……知道了……”
謝家婦人打著哆嗦,聲應下。
高瘦的老婦人也點著頭,見馮頭兒不在看,連忙轉帶著家人就跑。
馮頭兒來到謝孤舟的面前站定,冷冷的開口:“我答應秦牢頭照看著你點兒,但你也要適度……”
謝孤舟垂眸不語。
馮頭兒定定的看了謝孤舟一會兒,才轉離開了大通鋪。
他一離開,整個大通鋪的犯人就像是缺水的魚兒又重新回到了水里,大口大口的著氣。
薛明珠從謝孤舟的后探出頭,看著他懷里的東西,開心道:“你終于有吃的了……”
薛母這才知道自已這個不孝是為了這個漂亮年才讓多拿一份兒的,氣得白了謝孤舟一眼,擰著薛明珠的耳朵就往回拖。
薛明珠痛得齜牙咧,卻還不忘了對謝孤舟大包大攬道:“你以后的水和飯,我替你拿!”
薛明珠是真心想要幫忙。
人小又不會被拴著,替他取一份食,舉手之勞。
也免得別人欺他不便。
怪可憐的。
薛母卻聽不得,手上更用勁了。
“哎呀,娘,您輕點……好疼……”
“謝孤舟,你記著哈……”
薛明珠活像只小蝦子在薛母的手下又蹦又跳。
謝孤舟不由得淺淺一笑,這一笑宛如浮冰碎裂,冷月如霜。
薛明珠再一次沒出息的看呆了,連耳朵都不覺得痛了。
真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