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從藺荀屋裡出來，穆燁便被迎面吹來的寒風凍出渾的皮疙瘩，他連裹大，疾速朝電梯走去。

離得最近的兩部電梯樓層相差不遠，穆燁便兩部電梯都按下去，就等著看哪邊能先到。

這遊戲穆燁百玩不厭。

可能起初A電梯超出B電梯，接著B電梯又趕超a電梯，總之結局難料。

這次穆燁賭贏了，最終A電梯再度趕超B電梯，停下來敞開大門歡迎穆燁進。

穆燁進去按鍵讓電梯閉合，背倚著轎廂思考藺荀說的話，腦袋裡面一團麻，無法理清。

還有十幾天便要過春節，這時候再籌備婚禮極其倉促，兩人便商量將婚期定在年後。

除此以外，穆燁還比較顧慮藺荀的爸媽。

畢竟從今晚藺荀父母的態度來看，對自己的不滿已然非常明顯。

藺荀卻不以為然，道這事他爸媽反對無效，總之不管況怎樣，婚禮必須照辦。

其實穆燁還有件難事沒跟藺荀提。

舉行婚禮並非小事，拍結婚照，請婚慶公司，訂酒店，訂婚禮用品，還有其他零零碎碎的花費，必然得花一大筆錢。穆燁現如今還欠著藺荀的錢，更沒法拿出多餘的錢來。可讓藺荀承擔所有的開支，他又覺得過意不去。

而且穆燁平時工作很忙，還要時間照顧他媽，本沒時間更沒力去籌備婚禮。

他可能什麼忙也幫不上。

穆燁疲憊扶額，對此深愧疚。

電梯直達地下車庫，穆燁取出藺荀堅持要給他的車鑰匙。

時間已近十二點。藺荀原本讓穆燁今晚留宿的，打趣說家裡還有客房，讓他放心不會被佔便宜。

但穆燁不放心將他媽單獨放醫院，仍堅持要去醫院。

藺荀勸說無果，只能放他離開，又將車鑰匙給穆燁，讓他開車回去，以免見黑出租之類的，再出點什麼事。

穆燁辯不過藺荀，清楚他也是關心自己，便沒再拒絕藺荀的好意。

這晚穆燁睡眠品質嚴重下降，夜裡醒過幾次，後面近四點的時候，才迷迷糊糊進深度睡眠。

醒來便愕然發現居然快遲到了。

他連忙收拾洗漱，又打電話給他媽訂早餐，讓醫院直接送進病房。

陳容見穆燁這麼忙忙碌碌，忙不迭說讓他先去上班，自己這邊沒問題。

穆燁趕去公司，就不巧地撞見門神般杵門口的經理。

經理穿得西裝革履，仍掩不住渾的吝嗇氣息。他苦大仇深地板著臉，皮油膩，繃著西裝的啤酒肚儼然如同懷胎五月。新換的假髮顯現出黝黑濃的頭髮，卻無法欺騙穆燁的雙眼，畢竟他可親眼見到過經理的禿頂。

穆燁深深懷疑，經理就是因為這件事，所以才總看他不順眼，對他實施打擊報復。

實際這事真要評理的話，穆燁也倍冤枉。

他對經理毫無興趣，對經理的禿頂更不興趣。

可偏偏事就這麼的差錯。

那次公司組織省外旅遊，旅遊專案還包括漂流。

漂流時，公司一群人當即卯足勁地向外潑水，戰役打得如火如荼。

便突然聽對面漂流艇裡傳出一聲重的驚聲。

穆燁連抹掉滿臉的水，眼角餘約瞥見有什麼東西迅速進水底，接著四周便接二連三響起倒吸涼氣的聲音。

穆燁頓覺不妙，目謹慎投向對面的漂流艇。就看見他們經理雙眼噴火地瞪著自己，之前濃的黑髮變得稀疏，還嚴重禿頂。

原來經理居然戴著假髮，難怪發質這麼好。

穆燁接著又想，這假髮品質堪憂啊，怎麼會被水給潑下來。

眾目睽睽遭潑掉假髮，經理攥拳頭，簡直殺死穆燁的念頭也有了。

同事提醒穆燁，他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趁漂流艇還沒下去，縱便躍水裡，然後把假髮給撈出來還給經理。

當時經理接過假髮看他的眼神，堪稱穆燁回憶裡無法忘懷的噩夢。

而此刻，穆燁便覺這場噩夢仍然延續著。

經理盯著穆燁，不茍言笑地苛責道：“自己看時間，你到底有沒有把工作當回事，你要實在覺自己屈就，我這裡也絕不會強人所難。”

就只遲到五分鐘，你這分明沒事找茬。

穆燁心裡清楚，表面卻不能這樣說，畢竟他還得靠這份工作賺錢，還得仰仗經理以後多關照。

“經理，不好意思，我以後保證不會。”穆燁賠著笑臉，又違心奉承道：“經理，你今天用的什麼香水？特別好聞。”

經理斜著眼睛看穆燁，臉稍有好轉，夾著輕視意味道：“香奈兒的，跟你說你會買嗎？”

“我哪兒買得起。”穆燁悻悻然道。

經理聽穆燁這樣說，當即緒好轉，拍著穆燁肩膀道：“好好加油。這不貴，就幾千塊錢。進去吧，以後別再遲到了。”

穆燁連點頭，清楚這關便就這樣過去了。

穆燁的工作要到跑，收集房源，判斷房源真實，還得自己去找客戶。前期不但不賺錢，還得自己賠錢進去。他要掏錢到房產網打廣告，要跟附近的社區保安維護好關係，這些全需要錢來進行周轉。

還好穆燁如今已經度過難捱的跌跌撞撞的前期。他手裡目前房源足夠，跟客戶關係也保持得很好，哪裡有房源穆燁能提前知曉，還有以前客戶能給穆燁介紹新客戶。

下午陪客戶看完房出來，穆燁接到藺荀打過來的電話。

問他人在哪裡。

穆燁報出大致地址，猜藺荀只是隨口一問。接著說道：“我下班就把車給你送過去。”

藺荀問：“你什麼時候下班？”

“很快。”穆燁道：“我這還有客戶，不跟你多說了，我過去給你電話。”

他說完聽藺荀那頭沒聲兒了，便將電話給掛斷。

接著迅速收到藺荀發來的短信：“你敢掛我電話！膽兒夠的啊。我要吃辣子跟紅燒茄子。”

——話題轉得可真快。

穆燁看完短信便收起手機，這事說著沒完沒了，他準備閑下來再回藺荀。

客戶告訴穆燁，說要先考慮考慮。穆燁連道沒事，讓慢慢考慮，要覺得不合適，自己還能再給推薦其它房子。

與客戶告辭離開，穆燁便回公司打卡，接著又坐公去醫院。

公裡又悶又，散發著一怪味。穆燁無比艱難地找到空地，然後取出手機給藺荀回短信：“我沒時間回去做飯，外面買的吃嗎？”

短信才發出去，穆燁手機便猛然接著響起來，螢幕顯示來電人是藺荀。

穆燁遲疑著接通電話：“喂。”

“你敢掛我電話！”藺荀跟著便怒氣衝衝地吼道。

“……你收到短信了吧？”

藺荀餘怒未消：“嗯！”

“外面買的吃嗎？”

“不吃。”藺荀說完稍稍停頓，又改主意道：“我只吃那家店裡的。”

藺荀並未說明白，然而穆燁偏偏聽懂了。藺荀指的肯定是之前帶他去吃過的那家店。

穆燁認真思索著，接著道：“不行，那裡很遠，又不順路，我去還得轉車。”

“我就吃那裡的。”藺荀態度無比堅定。

“你不能將就下？”

藺荀不假思索回答道：“不能！”

“哦。”穆燁沒好氣道：“不能就算了，你自己著吧。”

“……”藺荀沉默著不再言語。

“……藺荀？”

“嘟——”手機另一頭驟然猝不及防地掛斷了電話。

穆燁盯著進主頁面的手機螢幕，表頗為費解。

藺荀這是吃槍藥了嗎。

他莫名其妙的沉了會，沒覺得自己哪兒有過錯，便企圖迅速將這事給拋諸腦後。

反正他也總跟不上藺荀的思維模式。

穆燁表面這樣想著，腦海卻不由地又浮現出藺荀昨晚的慘狀。

藺荀雖然不斷強調說自己沒事，可穆燁很清楚，這傷也定然不會好。挨打的人要換他，這會可能趴床上本沒法起來。再說，他聽藺荀剛才說話的語氣，似乎依稀還夾著不容掩飾的委屈。

穆燁思考得越久，心便越複雜，簡直能自己腦補出藺荀這會可憐兮兮等著他求投餵的淒慘模樣。

他最終到底沒能夠控制住自己，又特意繞遠路趕去藺荀之前帶他吃過的飯店。

跟老闆買了一份辣子跟紅燒茄子。又捎帶著給他媽點了吃的菜。提著一塊送去醫院。

把飯盒給他媽，穆燁便藉口自己還有事，沒在醫院久留。他提著餐盒下樓，接著開車去藺荀家。

他沒有社區門卡，中途便給藺荀打過電話。藺荀也沒問穆燁原因，只說他會通知保安。

因此穆燁進社區時，並未遭任何阻攔。

他把車停進地下車庫，又從地下車庫的電梯直達十三樓。

讓穆燁意外的是，他發現藺荀家的門居然虛掩著，沒有關嚴實。

穆燁將餐盒改單手提著，然後過去敲門，仍難掩好奇地過門朝裡面看。

他很快便清楚聽見裡面趿拉著鞋迅速近的聲音，隨即虛掩的門猛地被一下拉開。

穆燁面前出現一個陌生面孔的青年。

青年趾高氣昂地打量著他。這人自頭髮到鞋底，皆著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貴氣，以及自覺高人一等的優越。他打量穆燁就跟打量著廉價的貨一般。

“他就是穆燁？”青年語氣裡出嚴重的鄙視。

他邊說又邊轉過頭去看藺荀，極其不可思議地震驚道：“你千挑萬選，居然就要跟這麼個人結婚？他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