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家圈養慣了,突然離開了家到集生活,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適應期。眼睛是人跟外界流和反饋的第一窗口,這個聯系一旦切斷了,其他的所有都會變得更加艱難起來。
晚上睡前要哄,早上醒了又全哭了。
醒來沒在家聽不到爸爸媽媽的聲音,這是多麼絕的事呢。
陶淮南要比他們堅強很多,他第二天早上只是淺淺地抹了抹眼淚,之后竟然就沒再哭過了。畢竟跟別的小朋友比起來他本來也要經常跟哥哥分開幾天,哥哥最長一次出門半個多月呢,他就去田毅哥家跟田嬸兒和十爺爺待一塊。
所以比起別人,他也當然想哥哥,可也沒那麼天塌地陷地絕。
何況還有遲苦呢。
昨天抓了遲苦一天,晚上睡覺也抓著睡的,不知道睡著了什麼時候才各自把手拿回去的。
陶淮南醒得早,醒了想起現在是在學校,低著頭無聲地哭了會兒,然后從自己床上跳下來,著腳去遲苦的床。到了再安安靜靜爬上去,在床邊坐著。
遲苦醒了,他一向睡不實。睜眼看見陶淮南背對著他抹眼淚,遲苦往里挪了挪。
陶淮南聽見他了,側了側頭聽聲,想說點什麼,張張又閉上了。
他倆的關系現在有點微妙,對小孩子來說這種微妙不知道應該怎麼緩解。他們本來關系并不好,話都不說一句。可是昨天他們一直在一塊兒了,也牽著手了呢,陶淮南現在已經不討厭他了。
可也不想開口主說話,這種緒放在大人上尷尬,放在小孩子上就是別別扭扭。明明不是好朋友還總抓著人家不放,總得著,可不好意思呢。
輕手輕腳地從外面進來,手上拿著四套服。見他倆醒了也沒鬧,笑著低聲夸:“喲,這麼乖啊。”
陶淮南聽見聲,抿了抿,屁往后蹭著挪,挨到遲苦了才算完。
手他的頭,帶著笑意輕聲說:“膽小得跟小貓兒似的。”
學校要教的東西很多,怎麼獨立洗漱怎麼獨立穿服,都得慢慢教。小蘿卜頭們被各屋的一串四個這樣牽出來,手抓著前一個的服,開著小火車去水房。
遲苦不用教,小瞎子們還沒組織好,遲苦洗臉刷牙都已經完了。陶淮南暫時松開了他,按照的話去索。
放開也只是暫時的,從水房一出來,一串四個再開小火車回房間,陶淮南抓著遲苦的服,抓得的。
他們就這樣在學校住了下來。
盲校和普通學校說沒區別那肯定不是,區別還是有的,但也沒那麼大。他們最先上的得是盲文課,這是他們接文化的第一步。在這基礎上也有跟正常小學差不多的其他課程,語數外音勞都有。
陶淮南除了膽子小以外適應得還算不錯,班里其他小朋友哭得也越來越了。老師們最初兩天都是輕著哄,從第三天開始就沒那麼好脾氣了,開始給小朋友們定規矩,漸漸變得嚴厲了起來。
陶淮南和遲苦并著的桌椅也被分開了,不過他們就一前一后坐著,陶淮南一回頭就能到遲苦的桌子。
從周一到周五,這五天對小朋友們來說實在太長了。
周四的晚上,陶淮南躺在床上,手里攥著捆一條的枕巾,默默想著哥哥。
枕巾是給綁的,看他倆每晚要著胳膊隔欄桿牽手太費勁了,就給找了條枕巾,從欄桿中間穿過去,讓他倆各自牽著一頭。
陶淮南每晚睡前都把一頭握在手里,聽不到聲音了就一,遲苦如果沒睡的話也會一。
明天就能回家了,哥哥下午來接。
陶淮南又有點想哭了,他牽著枕巾輕輕了兩下。
遲苦了,陶淮南小聲他:“遲苦。”
話音里已經帶了哭腔,遲苦在那邊說:“你可別哭。”
他說話聽起來總兇的,陶淮南撇了撇:“我想哥了。”
遲苦不搭理他,陶淮南都習慣了,不理拉倒。陶淮南放開枕巾,翻了個。
遲苦在那邊閉上了眼,困得不行了。枕巾著一角在腦袋底下,陶淮南一他能覺到。
陶淮南翻閉了會兒眼睛,片刻之后還是轉了回來,又把枕巾牽了起來虛虛地攥著。
周五一放學陶曉東就來接了,一年級的小朋友們牽著小火車出來,陶淮南明知道自己看不見,還是臉朝著大門的方向,心里急得不行了。
一個個送出來,到了陶淮南出來的時候,陶曉東直接掐著他腰單手夾著掄了一圈。陶淮南又想哭又想笑,手搭在哥哥胳膊上,指腹稀罕地撓來撓去。
陶曉東把他放在脖子上,陶淮南騎著脖子,兩手捧著哥哥腦袋,揪著哥哥耳朵。陶曉東一只手抓著他的腳,另外一只手搭在遲苦肩膀上。
陶淮南撒了歡兒一樣地哥哥。
陶曉東側過頭在他小胳膊上輕咬了下,又遲苦脖子,問他小煩人氣人沒有。
“我可沒有。”陶淮南小聲在上頭說。
遲苦在底下搖搖頭。
小孩子是最奇奇怪怪的生,他們敏細膩,心思雖說好猜,可有時候大人也真不。
這倆小的自打從學校回來就又誰也不理誰,遲苦總是離人遠遠的,陶淮南跟他說話他在遠待著不吭聲,陶淮南之后也不說了。
這倆一回了家就像還沒上學那會兒一樣,中間這五天在學校手牽著手的時間好像都不存在。陶淮南只跟十爺爺一塊玩,偶爾聽見遲苦的聲音就側側頭,見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就又轉回去。
陶曉東哭笑不得,大人倒也不用刻意去摻和小孩兒的事,他們有他們的解決方式。陶曉東周末特意空出時間陪弟弟,田毅他們過去吃飯,陶曉東拉著他倆去了。
田毅哥是哥哥的好朋友,還在讀書。
陶淮南喜歡田毅哥的聲音,他說話總是笑呵呵的,笑的人招小孩兒喜歡。
他抱著陶淮南飛了兩圈,然后說他沉了。
“這都瘦多了。”陶曉東看著陶淮南說,“上個學折騰瘦了不。”
“沒事兒,過段時間就好了,剛上學都上火。”田毅著陶淮南胳膊上的玩。
一天一大杯牛現在都減量了,老師不讓喝那麼多。學校的牛有點稀,味兒淡,不好喝。
陶淮南早飯吃不下太多,也不吃蛋。他喝牛習慣了,現在牛不喝那麼多了,到了上午總覺得。
跟哥哥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田嬸兒趕給弄了兩杯牛過來,笑著說:“快點給我們小南續上。”
陶曉東往后仰著喊了聲遲苦,讓他過來喝牛。
遲苦過來仰頭一口悶了,自己去廚房把杯子沖沖。田嬸兒在廚房,說不用他洗杯子,要給他水果吃,他搖搖頭又轉去外面站著。
“這小孩兒咋回事?”田毅低了聲音問陶曉東,“一直這樣?”
陶曉東“嗯”了聲說:“不說話。”
“這也太不了。”田毅看著都覺得不太正常。
陶曉東沒再說別的,遲苦一直那樣,他們都習慣了。田毅畢竟沒見過那小孩兒幾次,看見的幾次又都是這樣的,他心里稍微有點打鼓。
“他可別是隨兒。”田毅想想遲苦他那個家就覺得腦仁疼,當初陶曉東把他領回來田毅頭一回見就跟陶曉東說不太行,這小孩兒眼神不親近人。
“不至于。”陶曉東說。
田毅跟陶曉東多年的兄弟了,什麼事兒都是從他這考慮,低聲跟他說:“你別回頭養出個狼崽子。”
陶曉東說不能。
當著陶淮南面,田毅也沒法說太多,大人的心思就別讓小孩兒聽了,小孩子就該干干凈凈的天真。
陶曉東朝外面的遲苦看了一眼,說:“就是防備心重,也沒怎麼跟人正常相過,慢慢來吧。”
田毅也朝外面看了看,沒再繼續說。
陶淮南聽著他們說了半天遲苦,不知道心里想什麼呢,一雙大眼睛也不,聽得還認真。
陶曉東故意說:“他倆不親,也不在一塊玩兒。”
田毅說:“看出來了。”
陶曉東使個眼神,田毅秒懂,兩個明眼大人有意逗小瞎孩子,田毅說:“到時候看看吧,小南要不喜歡咱們就再給他送走。”
陶淮南眼見著后面直了下,眨了眨眼睛。
“咋了呀……”陶淮南摳摳沙發布上的花邊,“遲苦沒咋呀……”
倆沒個樣兒的大人對視著樂,田毅又說:“他也不說話,你倆也不好,換一個得了。”
陶淮南抿抿,不太樂意:“沒不好呢。”
聽了半天聽到最后說要給送走,陶淮南從田毅上翻下來,張張閉閉不知道想要說什麼,站那兒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句:“我倆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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