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里有食堂。”
韓則城直接出聲打斷了吳桂枝的罵聲。
他道:“部隊里有食堂,也有兒園,果果也到上學的年紀了,我這次帶他過去就會直接送他上兒園,所以不需要怎麼帶。再說了阿若就在家里,就算學習,也不會耽誤帶他的,所以就不麻煩媽了。”
“那要是你媳婦考上了那個什麼大學呢?”
吳桂枝黑著臉,道,“要是你媳婦考上了大學,去了學校,果子誰帶?”
“學校有已婚宿舍,”
這回蘇若道,“也有兒園,我已經打算好了,就選離則城軍區近的S省省城的學校,則城從軍區開車到學校不過三四個鐘頭,我就帶果果住在已婚宿舍,我白天上課,果果上兒園,我下課了就去接他。則城有假的時候也可以過來看我們,所以就不勞媽你心了。”
這時候蘇若的語氣相較之前更是冷了幾分。
討厭對差也就算了,平時竟然還待兒子,這真的是讓不能忍。
蘇若是板著臉說這些話,但先還冷著臉的韓則城聽言卻是看了一眼,心里已經升出酸脹的喜意。
吳桂枝兩人這麼說卻不是放下心來而是更急了。
尖聲道:“這都是你自己說的,誰知道那里是個什麼況?還有萬一你要是起了異心男人,把我孫子拐了怎麼辦?不,我孫子是老韓家的孫子,你要走就自己走,我孫子你不能帶走!”
這回不止是蘇若氣得臉都綠了。
就是韓則城也被徹底給激怒了。
他聲音如寒冰道:“他是我兒子,你如果有意見,我現在就能帶他們走。”
吳桂枝又要撒潑,就被韓和平一把給拖住了。
韓和平滿臉頹喪。
他是看出來了,這次韓則城是鐵了心,自家婆娘要是再鬧下去,怕是只會把他們越推越遠。
要是韓則城把老二家的和果子帶走,以后再不回韓家村,甚至斷了寄錢回來,他們也半點辦法沒有。
那樣才真的是什麼都沒了。
有的東西你再想住,但不住,也是沒辦法的。
他嘆了口氣,拉了吳桂枝的胳膊,道:“則城他媽,你這脾氣怎麼總是這樣,明明是想要替則城和他媳婦帶孩子,減輕他們的負擔,讓他們可以專心的工作學習,怎麼說著說著就又吵起來了?”
說著就又跟韓則城道歉,道:“則城啊,你媽就是不舍得你,不舍得果子,這帶在邊養了這麼些年,從小小的掌大的時候帶到這麼大,這說走,突然就要走了,不說是你媽,就是我心里也不得勁。”
說著眼睛也紅了。
蘇若看看吳桂枝和韓和平,再看看韓則城那張面無表的臉,心底突然生出一心疼,然后在腔慢慢蔓延,連鼻子都酸起來。
一手牽著韓果,上前一步又拉住了韓則城的手,道:“我們回屋去吧。”
韓則城側了臉低頭看,目在臉上頓了頓,原先冰冷的表終于慢慢有些融化。
他出被拉住的左手,轉過來,卻用右手握住了的小手,沖低聲說了一句“走吧”,就拉了往房間走去。
“則城,唉。”
韓則城拉著蘇若往屋里走,后面韓和平就喚道。
他了吳桂枝,讓說些和話。
他實在太了解韓則城的子,他說走那絕不是開玩笑的,絕對能做得出。
但要是讓他們就這麼走了,很可能他以后就再不回來了。
他也是對自家老婆子無語,怎麼好好的事好好的話從里出來就變得那麼難聽呢?
孩子小,老二在部隊里忙,老二媳婦要讀書,留孩子在家里幫他們帶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咋就談崩這樣呢?
韓和平得大力。
吳桂枝的胳膊被得一陣生疼。
了手,就沖著韓則城抹著眼淚道:“好好好,老二,你這是有了媳婦眼里就沒了娘,罵還不是一門心思為了你.......你現在這樣由著,等讀了大學有了別人,你還不是得把果子送回來我給你帶?”
蘇若韓則城以及韓家眾人:......
“孩他你這是說什麼呢?”
韓和平簡直是服了這老婆子。
韓則城走得更快了,三兩步就拖著蘇若和韓果走到了里屋門口,這要不是韓果人小步子小,估計他早進屋了。
吳桂枝橫了韓和平一眼,就沖著韓則城的背影又道,“那行,你帶他們走,以后的事以后再說,但家里日子苦,孩子們連個飽飯都沒得吃,你給個準話,以后就一個月給家里寄四十塊錢,其他的我再也不管你。”
韓則城眼沉沉。
他松了蘇若的手,站在門邊側過子對蘇若道:“你帶果果先回屋里。”
蘇若看了他一眼,牽著兒子的手就先進了屋。
不過進去了卻也沒往里去,就站在那里看著。
韓則城看著吳桂枝道:“當年你扔下我改嫁,差不多是死的,我沒死也是堂叔伯他們看我可憐,給了我幾口吃的。后來我爸過來給了你錢要帶我走,我沒走,不是因為對這家里有什麼,而是我不想再住去別人家里。”
“我不走,我爸不僅把那些錢都給了你,以后每個月也都會給你寄錢寄東西。如果當初我直接跟他走了,你現在還能這麼追著我要錢嗎?當年大災荒,如果不是我爸寄過來的錢和糧食,這一家子,能活下來幾個人你心里沒數嗎?”
“我沒走,就在公社小學讀了五年書,但從中學開始就離開了家,從大學開始就給你寄錢。這些,你真的想要算清楚嗎?”
在韓則城說“差不多是死的,我沒死也是堂叔伯他們看我可憐,給了我幾口吃的”的時候,吳桂枝的臉就一下子變得煞白。
原先那些急怒悲憤就好像膨脹的烈焰被澆了一盆冰水,“滋”一下被澆得只剩下了灰燼。
呆滯了片刻之后就瞪大了眼睛,道:“胡說八道,老二,你這都是從哪里聽來的瞎話?這到底是誰編排的?當年要不是你大伯,你和你才早就被死了。”
說著已經氣得膛一陣的起伏。
這些也的確是真的。
哪怕是每個月只送上幾把糧也真的有送過。
他對他媽沒有什麼親,但正因為沒有親,這幾把糧的恩他卻必須記得。
但也還得夠了。
他不想跟爭論什麼。
事實上他從來都不喜歡跟多說什麼話。
他看向韓和平,道:“大伯,你帶我媽回屋去吧,以前我每個月是往家里寄十塊錢,后來再添了十五塊是給阿若還有果果的生活費,以后阿若和果果不住這里了,這十五塊錢自然不用加了。以后我每個月還是寄十塊錢回來,是媽的養老錢。”
韓則城說完轉就回屋了。
如果不是怕在幫阿若和果果遷戶籍之前節外生枝,這些話他早上就說了。
一下子從原來的二十五,不,還有老二媳婦的十塊錢,一共是三十五塊錢變了十塊。
而且老二媳婦也走了,老二以后肯定不會再隔三差五的往家里寄好東西和糧票油票各種票,老二媳婦也不會見天兒的往家里買東西補了,這落差不是一般的差。
一屋子的人都被韓則城的這話給震住了。
吳桂枝哪里得了這個,當即兩眼一翻差點暈過去。
可是韓和平卻被韓則城剛剛那個眼神看得只覺得心底生寒。
就算他也覺得像是被人割了心肝,但也知道再鬧,怕是連這十塊錢都沒了......那樣的話,其實他們也沒辦法。
他心里也是又驚又怕,再不敢多說,拖了又想暈又想嚎的吳桂枝就往房里去了。
******
房門關上,房間里蘇若呆呆地看著韓則城,也不知道是該安他兩句,還是說些別的什麼。
原本覺得自己那些的遭遇可真夠鬧心的了,可現在跟他一比,好像也算不得什麼了。
至自己的那些都過去了,現在還可以憑自己的實力清清靜靜的考大學。
可他現在還要對著他媽。
還有當年,他才是個幾歲的孩子,卻生生看著自己的死,這會是什麼覺?
蘇若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喃喃道:“要,真的要現在走嗎?”
韓則城看了一眼,道:“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走,不然你不住。你看看還有什麼要收拾的,再收拾一下,我帶果子去刷牙洗臉。”
說著就了韓果出去。
“韓大哥。”
蘇若看著他的背影喚道。
韓則城回頭看,可蘇若喚住了他,對上他的眼神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對來說這其實就是一個相了才兩天不到的陌生人。
要怎麼安他?
想到媽一直反復強調的重點,就是說對他不好,說要是上了大學就會跟別人跑了。
這種話,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辱吧。
而且,他對還這麼好。
那要跟他說就算上了大學也不會跟別人跑嗎?
......當然不會跟別人跑。
但也沒法跟一個才認識兩天的男人說出這種話啊......
心里的酸翻涌,堵得厲害,最后忍不住上前了兩步,手抓住他的手,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盯著他的手背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我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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