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人的心似乎也影響,抑郁難解。余兮兮在三樓站著,眼風兒斜斜掃那高挑影,人的敏銳使然,短短幾秒, 已將軍外表上的優缺點了然于心——
個子高,目測接近175, 段纖瘦,細腰長, 前不算, 英氣是英氣, 卻了幾分味;白皮,五耐看, 這模樣自然也是的, 但眉眼間帶著淡淡疏離,清冷, 寡淡,顯得不易接近。
余兮兮打量著陳梳, 須臾, 腦子里猛躥出個念頭:
這不是秦崢喜歡的類型。
正思緒飛, 樓道里又響起陳梳的聲音, 這次像比之前更焦心:“崢哥?你聽見我說話了麼?”接著是敲門聲,“砰砰”,“你在家吧?在的話就應一聲兒, 粥快涼了……”
“你找秦崢?他不在。”一個聲音應道。
音亮,悅耳輕靈。
陳梳下意識抬眼。三樓樓道的燈壞了,二樓的傾瀉一道溜上去,昏沉黯淡中,依稀有個人影,左右手拎環保袋,面容模糊,看不清臉。
陳梳只覺那聲音耳,微蹙眉,聲音冷下幾分:“不在?你看見他出去了?”
那人隨口嗯了聲,語氣平淡,“對啊。我回來的路上見他了,剛出大門兒呢。”
聞言,陳梳抿了抿,沉聲自言自語:“這人真是的,淋了那麼久雨也不知道好好歇著……”接著又問:“這麼晚了,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不知道。”
“可他一直沒接電話。”
“哦。估計忘帶手機了吧。”
“你是他鄰居,知不知道他晚上一般什麼時候回家?”
那人說:“我昨天剛搬來,不清楚。”
陳梳眼中浮起一極淡的失,點了下頭。
又聽那嗓音安靜道:“你給他帶了東西呢?要不給我,等他回來,我再幫你轉。”
陳梳愣了下,一飯盒,米粥已幾近涼。思索片刻,把另一個裝冒藥的袋子遞出去,說:“那請你把這袋藥給秦崢。他在大雨底下淋了一天,估計……”
話音倏忽而止。
那亮嗓音的主人已從樓梯上下來了,高跟鞋,雪紡。樓燈暖黃,寸寸線照亮的臉,實在是年輕,白艷,眉眼靈。
是一種張揚又極富生命力的。
片刻間,陳梳眸閃了閃,皺眉,明顯驚訝:“余兮兮?你怎麼會在這兒?”
余兮兮一笑,嗓音平穩:“不是說了麼,我昨天剛搬來。”食指往上一豎,指指,“就在三樓。”
陳梳想起了什麼,皺眉:“秦校的房子?”
“對。”
“你們……”
余兮兮先一步開口,“對了,你剛才說,秦崢淋了一整天的雨。”頓幾秒鐘,接著問:“他為什麼會淋雨?”
樓道窄小,兩個本就不的人說著同一個男人,氣氛微妙。
陳梳皺了下眉,沒答話。
不說,余兮兮也沒再追問,只淡聲道:“好了。現在時間不早了,又在下雨,陳小姐回去歇著吧。”邊說邊把那袋兒冒藥拿過來,抬抬手,“放心。東西我會記得給秦崢,也會跟他說你來過的事兒。”
這番話,帶點兒余兮兮自己都沒發覺的主人姿態。
陳梳聽得不舒服,側頭,視線看向那扇從始至終閉的房門,心里發堵,忍不住又問了一次:“秦崢真不在?”
余兮兮鬼扯起來臉都不紅一下:“對啊,真不在。”抬下,“我騙你干什麼。”
陳梳靜了靜,目轉回余兮兮,冷冷冰冰,出一不甘。良久,點了點頭,“好。那我先走,給秦校送藥的事就麻煩你了。”
“不客氣。”
余兮兮笑著說了三個字,舉起右手隨意一揮,目送那抹高挑倩影離開。
腳步聲漸遠,消失。
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下去,藥袋子拎高,斜眼一睨,頓覺口有些憋悶——那次在贍養基地,那軍明顯帶敵意的眼神,還有今天這出冒雨送粥……好麼,一切都對上了號。
陳梳喜歡他。
知道他住哪兒,門路,顯然不是第一次來;稱呼親,一口一個“哥”,可見不是簡單的同事關系。以上兩點加一塊兒,又得出個結論:那軍的“喜歡”,恐怕還不僅僅是停留在“單相思”這層面。
“……”
琢磨著,余兮兮咬了咬瓣兒,五指收攏,各冒藥的包裝盒“咔”變形。
不是說喜歡麼?喜歡還背著招蜂引蝶?
男人。
余兮兮站原地,無名火起,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可盲音空,無人接聽。
手指無意識了,想起陳梳說他淋了整天雨的事,心口一——今天雨勢這樣大,莫非真病了?
余兮兮眉頭往里蹙攏,轉,抬手,用力敲門。
夜寂靜,樓道里空空,愈顯得敲門聲刺耳突兀,轟轟邦邦。
突的,一聲咒罵隔著門板傳出,似磨破弦的大提琴,極低極啞,沉暴怒:“誰他媽在催命!”話音剛落,男士拖鞋趿拉地板的聲音便隨響起,一路從臥室近門前。
“……”
余兮兮驚嚇,雙下意識往后挪。
電火石間,門板被暴拉開了,與背后墻壁重重相撞,巨響震天——“砰”!老舊宿舍樓的天花板不堪重負,灰塵抖落,浮散在冷空氣中。
呼吸一,眼皮子掀起。
秦崢站門口,那樣子,如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狼,渾殺氣。薄干燥抿,黑眸里充斥,兇殘,暴戾,像隨時準備一口咬死侵領地的獵。
而此時,門外那只小獵正仰著脖子看他,大眼圓瞪。
“……”錯愕幾秒后,余兮兮的視線,不由自主往下移。
那男人只穿了條軍,上赤。暗下,他結實賁張的延展,堅,有棱角,每一塊兒都是長年累月訓練作戰的果,有生命力,咬在骨骼上,碩修勁,與在健房特意練出來的完全不同。
健碩,腹有八塊,再下面,是兩條明顯的人魚線。
可這副之軀仍不完:它遍布各式各樣的傷疤,槍傷,刀痕,大片澤偏暗結痂變的皮……
余兮兮猛地移開眼,心跳飛快,兩頰漲得通紅。
秦崢安靜片刻,認出,皺眉,語氣稍低緩幾分,帶一不確定:“余兮兮?”
“……咳,是我。”
點點頭,目重新看向他的臉,打量著,再開口時語氣里出一擔憂,幾不可察:“聽說你今天淋了雨,現在覺得怎麼樣?沒事兒吧?”
秦崢臉不善,“誰告訴你的?”
提起這個,余兮兮腦海中頓時浮現一個影,高挑干練,英姿颯爽。對陳梳沒半點好,靜幾秒,把手里的藥袋子遞過去,冷道:“哦,是陳梳尉。剛才來找過你,敲門半天沒人開,然后就走了,讓我把這袋藥轉你。”
秦崢靜默,面無表地回想,點了下頭。
之前那陣讓他幾度想砍人的敲門聲,原來是陳梳——云城軍區陳政委的兒,他的同校師妹。
余兮兮見秦崢沒太大反應,更覺不高興,藥袋子直接往他腳下扔過去,說:“這是給你的藥,趕收好,別白費了人陳尉的一番心意!”
他垂眸,渾濁視線掃過地上的冒藥,落回臉上,“怎麼,不高興?”
翻白眼,“好笑。我不高興什麼?”
“別的人給我送藥。”
余兮兮咬瓣兒,駁斥:“要給你送藥是的自由,我為什麼不高興?”
“因為,”秦崢垂眸睨著,懶散隨意,眉峰斜挑:“你吃醋。”
“……”
話音落地,慌神兒,白生生的臉瞬間更紅,瞪了他一眼:“二百五才吃你的醋,自己和你的藥待著吧。”說完一扭小細腰,轉就走。
剛出三階,男人的嗓音從背后響起,淡淡的,“我真病了。”
“……”余兮兮步子頓住,回眸。
那高大影斜倚門框,語氣帶著幾分玩兒味,說:“發燒,三十九度往上。你不留下來陪我?”
深更半夜,孤男寡,這番話帶某種暗示意味。
余兮兮被他瞧得心里發,雙頰滾燙,沒好氣地出兩個字來:“流氓。”說完加快步子,蹬蹬蹬跑樓上去了。
秦崢無聲勾了下角,背靠門板,點燃一煙。
耳畔,妖嬈的高跟鞋聲音遠離。
鑰匙窸窣。
門鎖開了,然后房門關上;咔噠咔噠,反鎖幾圈兒。
樓道的燈熄了,唯留煙盡頭的一點火星,暗紅忽閃,照亮那雙漆黑昏沉的眼。
今天白天,秦崢在大雨底下跑了七個鐘頭,回家之后就開始發燒。因他素質一向過,生病次數寥寥,所以云城這邊的宿舍沒有任何能用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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