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 海城的氣溫越來越低。
這個時間,海城公安總局的各個辦公室依舊燈火通明, 每一盞燈下, 都是一群默默守護著萬家燈火的英雄。
江礪的車打著雙閃停在路邊,偶爾會有匆忙進出的人看上一兩眼, 但也很快就收回視線, 重新投到手上的事中去。
聞希才從山里回來穿得不, 但是也有些扛不住剛夜的風。
南方冬日的風帶著意,緩慢地浸料, 然后能滲進人的骨子里, 從冷到外。
聞希握著行李箱的拉桿,安靜地站在路邊, 迎上江礪的視線。
以為自己表現得足夠鎮定, 但卻不知握著拉桿的泛白的指節早就出賣了心里的不安與張。
“怎麼沒回家?”江礪沒想到這麼快就和聞希又見面。
剛剛在看到樹下那抹纖細的影時,有一瞬間他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但很快他就意識到并不是自己眼花,而是那人就是聞希。他瞥了眼汽車中控臺上的時間,七點四十七, 距他把聞希送到家門口只過了六個多小時。
聞希頓了頓,實話實說:“因為無家可歸。”
那個地方其實本來也不算家。
在看來, 那幢裝修奢華的別墅甚至沒有林燭那間小出租屋帶給的溫暖多。
江礪沒說話, 但聞希清晰地看見, 他皺了下眉。
從開始到現在, 聞希就覺得從來看不出江礪在想些什麼, 但是卻莫名有種能被江礪一眼看穿的覺。
這覺讓覺得在江礪面前本藏不住。
聞希有些窘迫,關于那個家關于的生世其實是于啟齒的。
沒辦法選擇,因為聞洪海和親生母親的荒唐,讓一生下來就帶著污點,從小到大聽了不諸如“私生子”、“和媽一樣不要臉”的話。
表面上表現得不在意,就連林燭都以為是真的不在乎,但只有自己知道這些都是午夜擺不的夢魘。
聞希拖著行禮又往前挪了一步,聲音比之前更小了:“我沒有騙你,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問原因。”
江礪看到,說這話的時候,聞希的微微發抖。
他突然就想到了之前那個只穿著一件衛,蹲在濱海廣場的雕塑下等的姑娘,那個時候聞希臉上就有一個讓人無法忽視的五指印。
心忽然就了。
他熄了火下車,接過聞希的行李,問:“吃晚飯了嗎?”
聞希搖搖頭,不晚飯沒吃,午飯其實也沒吃。
大概下午一點多就到公安局了,但是下午的時候心里麻,又怕打擾到江礪,所以也不敢給他發消息。期間公安局門口站崗的警察看了好幾眼,甚至還特地來問過一次是不是需要什麼幫助。
江礪有些無奈地嘆口氣,拎起聞希的行李放到了后備箱。
回的時候,示意聞希坐到副駕上去,“先帶你去吃飯,有什麼事吃過飯再說。”
聞希有些激地看了江礪一眼,說了聲“謝謝”。
江礪剛坐到駕駛座上就聽到這兩個字,他角翹了翹,說:“算是回請你上次的火鍋。”
他問聞希:“這次吃點清淡的行嗎?”
上次請江礪吃火鍋只是因為聞希對火鍋有獨鐘,其實不太能吃辣,平時也基本吃得比較清淡,見江礪既然已經有主意了,便點頭應下。
江礪開車帶聞希去了一座四合院。
四合院在海城并不多見,聞希在海城生活了這麼多年,還真不知道海城有這麼安靜和古樸的巷子。
車停四合院門口,聞希看到門口的匾上寫著“世”兩個大字,不太懂書法,但卻猜得出來這字肯定出自名家之手。
不過這里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附庸風雅有煙火氣的餐廳。
見江礪已經熄了火,聞希有些疑,“我們在這里吃飯嗎?”
江礪“嗯”了聲,“這座院子一個月只開初一和十五兩天,今天剛好十五,你運氣好。”
聞希跟在江礪邊進了院子,才發現里面別有天。
是學服裝設計的,但其實無論是服裝設計還是別的什麼設計,都是有些共通點的,所以只看一眼,就知道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是經過人心設計過的,每一都著院子主人的品味。
聞希忍不住問:“你怎麼想到來這種地方吃飯的?”
江礪看:“不喜歡嗎?”
“不是不喜歡。”這種地方給人一種時間都慢了的覺,呼吸之間全是墨香,其實是喜歡的,“我只是覺得不太像你會來的地方。”
看聞希小心翼翼措辭的樣子,江礪笑了笑,沒因為那句“不像是你會來的地方”而生氣。
他解釋:“這院子其實是我爺爺戰友開的,很有名氣,我爺爺每個月初一十五都會來和老戰友聚兩次,這段時間他老人家陪我去寺里小住了,所以今天才換我代他來看看陳爺爺。”
原來如此。
兩人說話間進了一間屋子,很快就有個穿著旗袍的從屏風后走出來。
看上去也就和聞希一般大,長得似江南水鄉子般溫婉秀,旗袍下姿裊娜,乍看不像是從屏風后走出來的,倒更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人兒。
聞希注意到,在看到江礪時,臉上的笑意都明了不,眼底盡是驚喜。
“江礪哥哥?”快步走到江礪邊,仰著頭笑得一臉俏,“我還以為今天是江爺爺過來呢,沒想到居然是你。”
末了又補充一句:“我都好久沒看到你了。”
江礪下意識看了聞希一眼,說:“爺爺陪去寺里了,我學校事忙,今天難得得了空來看看陳爺爺。”
“爺爺前幾天也說好久沒見著你和江寒哥哥了。”話落朝里屋了聲,說的方言,聞希沒聽懂,但應該是在喚人。
江礪指著一旁的雕花檀木椅示意聞希坐會兒。
等到旗袍和里屋的人說完話,他才淡淡開口:“江寒半年前出國了,還不知道過年回不回得來。”
順著江礪的作,那姑娘終于將視線落到了一旁始終沒說過話的聞希上,憑著直覺,聞希覺得的目里帶著戒備和敵意。
聞希由著打量,心里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小礪來了?”
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打破了聞希和那旗袍之間相互的審視,接著,聞希便看到一個看上去神矍鑠的老人從里屋走出來。
江礪也注意到了,他起,恭恭敬敬地跟老爺子打招呼:“陳爺爺。”
老爺子笑得眉慈目善,“來了就行,陳爺爺好久沒見著你了,這是談朋友了?”
江礪笑笑,沒回答陳老爺子的話,而是給雙方引薦介紹。
“這位就是陳爺爺,剛剛給你說的我爺爺的老戰友;陳爺爺這是聞希,今天帶來見識見識您的手藝。”
聞希走上前,學著江礪的樣子禮貌問好:“陳爺爺好。”
老人瞇著眼打量,“小姑娘長得俊,你爺爺看了指不定多喜歡。”
“爺爺。”那個穿旗袍的姑娘聽完,突然了陳老爺子一聲,打斷三個人的對話。
自家孫的心思陳老爺子自然看得出來,只是他看著江礪長大,江礪什麼子他還是了解的,這孩子一直把自家孫當妹妹,那便是無論以前現在還是以后都沒有其他可能了。
但偏偏自己的孫一筋不聽勸,一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樣子。
他斂了笑意,說:“語嫣,去給客人沏茶。”
原來旗袍喚作語嫣。
陳語嫣印象中,這還是江礪第一次帶外人來這座院子,這外人還是個頂好看的姑娘,而且從江礪看聞希的眼神中能覺得到他對聞希的在意。
聞希讓有了危機,但偏偏自家爺爺不但不幫自己還要故意要支開,陳語嫣有些不高興,杵著沒。
“語嫣。”老人沉下聲音又了一聲,這才不不愿地出去沏茶。
等到陳語嫣出了屋子,老人才又恢復了笑意,領著江礪和聞希到里屋座。
聞希本以為陳語嫣會和他們一齊吃飯,但一直到吃完,整張桌子上也就他和江礪還有陳老爺子三個人。
一頓飯吃下來,聞希終于理解到了江礪之前說的“一座難求”的意思,這頓飯絕對是有生以來吃過最特別的一頓飯,而且陳老爺子人也和善,一直都對照顧有加。
食面前,很快忘了之前心里因為陳語嫣而生出的別扭。
吃過飯江礪又和陳老爺子聊了會兒,見時間不早了,他才和聞希起告辭。
走到四合院門口的時候,一晚上沒見的陳語嫣也不知道從哪里走出來,住了江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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