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華立在路口。
宗弟子大多趕到重生崖了,卻仍不見沈流響影。
“仙君是不是反悔了。”凌丹在旁輕笑。
凌華扶額:“說不定呢,這家伙盡干這些事,待會凌越怕是得被他氣死。”
兩人正聊著。
不遠青年影緩步走來,一路左顧右盼,眸里充滿好奇。
凌華瞥了眼,便失了興趣。
倒是凌丹誒嘿一聲:“我怎麼覺著有點眼。”
一襲白,那人束起及腰青,手持柄長劍,系著的緋帶在風中輕輕晃。
凌華道:“你想說像流響吧。”
這不奇怪。
沈流響當年也是風華絕代,作為清凌宗新生代領軍人,與妖族大能一戰后,更盡追捧。
無數弟子爭相效仿。
無論是佩劍,還是妝容服飾,在當時修真界都刮起一仿效之風。
這弟子宗該有些年頭了,否則不會連過往的容貌記著,模仿得七七八八。
“這弟子倒是長,不過,”凌華不悅,“佩劍倒也罷,腰帶也不說了,用法換臉就過了。”
他指尖一彈,施法要破了易容。
一縷藍過臉頰。
然后……
沒有然后了。
臉蛋無端發涼,沈流響手拍了下。
往前走了幾步,發現人,大大方方的招手:“誒,凌華,我來了。”
凌華呆若木。
“原來真是仙君,”凌丹上前,繞著轉個圈。
“順眼多了!”
凌華反應過來,抓住沈流響胳膊,左右打量,“以前死也不讓我破易容,怎麼一下開竅了,耳朵也不戴白花了。”
雖仍著白,給人覺卻截然不同。
束起的長發干凈利落,緋紅腰帶更是盡顯張揚,一掃往日死氣沉沉的模樣。
配上昳麗容姿,恍然間,以前那個沈流響回來了!
沈流響換了只手拿劍。
這劍名曰招搖。
他喜歡這招搖的名兒,連帶看劍都順眼幾分,便拿來了,正好等會能派上用場。
重生崖地勢險峻,高聳云,架空棧道下就是萬丈懸崖。
沈流響踏上去,開始嚇得臉慘白,走了約莫幾炷香的時間,便在陡峭的棧道上如履平地了。
轉角,他扶著欄桿,隔著輕盈薄霧,俯瞰大半個清凌宗,嘆說:“仙家之地絕,可惜,冷清了些。”
凌華停下腳步。
似乎想起什麼,揚起笑臉:“我倆初宗門,你就是這般說的。”
沈流響詫異。
凌華抬手在腰間比了下:“當時我們大概這麼高,還是小不點,轉眼,已經登上仙君之位了。”
沈流響皺眉,略帶遲疑的問:“以前我什麼樣的。”
凌華仰頭,回憶半晌,輕“嘶”了聲:“這我可不記得了。”
說罷,他挑了挑眉:“不過你仰慕葉冰燃的樣子,我倒記得清清楚楚。”
“那你可要記清楚了,”沈流響了個懶腰,休息夠了,準備繼續行路,“以后那模樣,只會出現在你的回憶中了。”
凌華:“何意,難不不喜歡帥破蒼穹的葉劍尊啦。”
“帥破蒼穹?”
沈流響嗤笑一聲,“不就是個只會玩劍的木頭麼。”
他朝凌華眨了眨眼,“還沒你帥。”
葉冰燃年名,從小頂著天才劍修的名號,如今更是萬人敬仰的劍尊,凌華雖是仙君,還是差了些名頭。
冷不丁聽見沈流響損葉冰燃,凌華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便聽見下一句,登時心花怒放。
“可惡!”
凌華勾住沈流響脖子,使勁了他的腦袋。
“我果然還是喜歡你這實話實話的子!”
倆人是發小,自混在一起玩耍打鬧,但沈流響慕劍尊后,關系便生疏了不。
這一下。
凌華覺來了,恨不得住好友臉使勁一。
丫的,總算迷途知返了!
這時,不適宜的聲音了進來。
凌丹尷尬的咳了聲,忍不住提醒道:“你們先別說了,看看前面啊。”
前方拐角,不知何時站了群人。
為首男子量修長,劍眉星目,鼻梁高,一雙冷眸盯著棧道旁的清瘦影,整個人散著冰霜寒氣。
多半聽見了。
一時間,氣氛尤為尷尬。
凌華悻悻的收回手,整理好儀容,握拳輕咳了聲:“葉冰燃,你不在崖頂待著,下來做什麼?”
“我帶他來的,”
凌越從后面走了出來,俊臉很是漠然,直白道:“擔心沈仙君反悔,特意來尋人。”
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凌華暗罵。
凌越比他們晚宗幾年,為人嚴恪,坐上執法長老之位,便是一副六親不認的模樣。
偏偏往往站著理,還不能收拾他!
“喚什麼仙君,”沈流響挑了下眉,走到凌越面前,旁若無人的攀上寬肩,“這稱呼好生分,還是喚師兄吧。”
對突如其來的熱絡,凌越面不改,一如既往的冷漠:“仙君位高,不可隨意喚之。”
瞧這一板一眼的。
書里的凌越,便如鐵律一般,執法長老當得鐵面無私。
是唯二沒有栽到在素白澈上的男人。
有次素白澈犯了錯,他也毫不留,把人罰得遍鱗傷,惹得一群仰慕其的人對他不滿。
沈流響起了興趣。
摁住想轉離開的凌越,輕笑一聲:“你不是擔心我反悔嘛,我現在就是想逃了,你待如何。”
凌越一愣。
像是沒料到他會當眾說出這般無賴話來,當即臉微沉:“我定然不會放你離開。”
沈流響:“我已達元嬰大圓滿。”
言下之意,他想逃,凌越束手無策。
先前對沈流響出不屑的幾名劍宗弟子,紛紛變了臉,僅記得這人不要臉皮,差點忘了,他是仙君!
半步邁化神境的修士!
遲了些到來的清凌宗弟子們,忐忑不安的站在后方,看見前面占著道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什麼況?
仙君、劍尊、執法長老齊聚一堂啊!
凌越冷下臉:“你想怎樣?”
先前說要領罰,現在又害怕反悔,當宗規是兒戲嗎?!
幾名清凌弟子吸了口涼氣,執法長老積威甚重,是宗弟子最為畏懼之人。
沈仙君竟然惹惱他,千萬別殃及池魚啊!
“簡單,”對上凌越冷厲的目,沈流響仿佛沒看見其中厲,只朝他了眼,笑言:“你乖乖聲師兄,我就老老實實地去領罰。”
凌越兇的表一僵。
這算什麼要求。
還以為又要作妖說什麼不服之詞。
他張開,隨即又緘了口。
沈流響歪著頭,眉眼笑盈盈地看他,湊得近,甚至能清晰看見臉頰上的每寸,皆雪白細膩,致得毫無瑕疵。
凌越瞅了兩眼,便幾近倉促的移開視線。
他扭過頭,臉頰莫名發熱,好半晌,才干癟癟的喚了聲,“師兄……”
這聲喊得別扭,足了不不愿,但又無可奈何之意。
乍一聽,還有些委屈。
立在后方的弟子們,齊齊呆了。
這、這還是他們冷酷無的執法長老麼,一副被欺負的小可憐模樣是怎麼回事?!
‘師兄’兩字,聽得沈流響心滿意足,仿佛瞬間長了不輩分。
隨即他側了側,向晾在一旁,被迫看清凌宗師兄弟深的葉冰燃出手,袖袍一展,“葉劍尊,請,想來你也迫不及待看我罰了。”
葉冰燃垂眸。
才數日不見,面前的人變了許多,不僅是外觀大變,最大的不同便是對他的態度。
以前恨不得上來,一雙眼睛里只有他。
現在,那雙眸看著他,云淡風輕,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不、不對,還沾了點排斥之意。
葉冰燃不明所以。
但瞟見沈流響發上的紅綢,心底那點疑瞬間煙消云散。
又是裝怪。
想吸引他注意的小伎倆罷了。
愚蠢又無聊。
葉冰燃一甩袖袍,拔的姿走在前方,與他一同前來的劍宗弟子,見狀趕跟了上去。
清凌宗眾人離得有些距離。
有人低聲說:“沈仙君突然不模仿素真人,我竟有些不習慣,說實話,長得還不錯啊,干嘛要模仿人家。”
“為了討好咱們劍尊唄,話說他又想出什麼花招,竟然說……是木頭!”
“他還真有臉說這話,忘了之前誰像只趕不走的狗。”
葉冰燃回頭:“閉。”
他面容嚴肅,嚇得一行人趕噤了聲。
他們劍尊對外人向來冷,但對門中小輩很是護,不然此次清凌宗一行,不會順道帶他們出來見識世面。
饒是如此,該嚴厲的地方絕不含糊。
擅議仙君,確實不該。
北侖劍宗弟子也深知此禮,但對沈流響,他們心頭都有些厭惡。
大概就像,自家舉世矚目的大白菜,被一頭流著哈喇子的野豬看上了,雖然不用擔心大白菜的安危,但那頭野豬整日晃來晃去,任誰都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