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中東地區的經濟和金融中心,中東最富有的城市,擁有世界上第一家七星級酒店、世界上最高的天大樓、全球最大的購中心。
提到這個一半海水一半沙漠的城市,眼前仿佛就會出現汩汩上涌的石油,競速飛馳的豪車,還會出現一種只要站在櫥窗前看一眼,就會有闊綽白袍為自己買單的錯覺。
錯覺就是錯覺。
沒有白袍為你買單,只有白袍走過來面不善地教育你,讓你不要喝水——
在灼灼烈日炙烤,氣溫四十余度的迪拜街頭,周尤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進了迪拜齋月。
所以機票酒店在五月到六月某一段時間格外便宜……不是沒有原因的。
迪拜是阿拉伯國家,信仰伊斯蘭教。
伊斯蘭教歷中的九月是為齋月,虔誠的信徒要在這一個月履行五大天命之一的齋戒功課。
正所謂鄉隨俗。
雖然很多游客沒有宗教信仰,但齋月期間,日落開齋前不可以在公眾場合吃喝,外帶食也要用不明的袋子裝起來。
陳家越一行人比周尤晚到兩天。
晚上躺在酒店刷微博,周尤看到陳家越發了和同學的合照,定位在范思哲酒店,文字容則是吐槽趕上了迪拜齋月。
很憾,他們同在一座城市旅行,可他仍然很難注意到的存在。
明明下飛機的時候,也發過一條定位微博。
周尤指骨屈了屈,發順著細瘦臉頰落幾縷,眉眼微垂,看不清面上緒。
可能是本來就沒有太多奢,所以也沒有特別失落,第二天預約了跳傘行程,睡得很早。
次日起床,周尤直接打車前往SkyDrive跳傘中心。
棕櫚島跳傘是迪拜的特項目,一大早就有很多不同國家的人前來驗。
跳傘要走的流程很多,等待期間,有人在不停深呼吸,企圖緩解張緒。
說中文的小生一直在和男朋友念念叨叨:
“這都什麼呀,這麼多免責條款,合著我們客死他鄉了他們一點責任都不用擔,錢可沒收一塊欸,太過分了吧。”
“話說回來,這里死亡率高不高?不會這麼倒霉吧…這個生死狀看得我有點怕……不然我們還是別跳了,命要啊!”
周尤恍若未聞,利落地在每一條簽名簽上自己名字。
等了好一會兒才到周尤,上飛機前,教練講解了一些簡單的作,攝像小哥還端著攝像機對準,讓說一段話。
遠天空藍得像一塊薄荷方糖,半瞇起眼,思緒有些游離。
想了想,的目轉回鏡頭,說:“琪琪,不管以后姐姐在不在,希你都可以認真度過往后人生的每一天,希你的人生,不會再有缺憾,姐姐永遠你。”
頓停片刻,又補充道:“也希我喜歡的人……這一生都可以平安快樂。”
風很大,的聲音被吹散在風中,聽起來有些虛幻縹緲。
這之后上飛機、然后被人推出艙門,并沒有花太多時間。
從三千多米高空墜落的那一刻,全世界好像都在為靜止,聽不見耳邊呼嘯的風聲,也不到太的溫度。
如果死亡也不過是自由落一瞬間心跳的頓停,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
下意識閉了會兒眼,周尤又在心底不停地給自己加油打氣。
好半晌,眼睫,緩緩睜開。
五知覺慢慢回籠,心跳如擂怦怦,手心有黏膩的汗,耳邊風聲獵獵。
其實周尤一直都不是膽大的、外向型的生,過往二十來年非要總結,循規蹈矩四個字就可以概括。
如果不是二十一歲這年意外接連不斷,此后的人生其實一眼就得到頭。
會考公務員或者考教師編制,做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拿穩定的工資,再在適當的年紀找個男朋友,結婚生子。
也會出門旅游,甚至可能會來迪拜。
只是彼時的,大概舍不得花幾千塊跳一次傘,也不會有勇氣走進跳傘中心。
棕櫚島映襯著碧藍海水在眼底綻放,像是落一場瑰麗夢境。
周尤腦袋放空,不知該怎麼形容,這場夢境的一期一會。
后教練還在不停做旋轉作,讓能看到迪拜全景,不真實的眩暈愈發強烈。
直到平安落地,周尤仍然有些恍惚。
等了二十分鐘,有人送來寫有名字的U盤,里面存放了這次跳傘的影像資料,很淺地彎了彎角,勉強應聲,“thank you.”
妙夢境結束之后,周尤迎來了反弧超長的不適,肚子發,胃里翻江倒海,還有些作痛,這讓很快想起了報告單上的診斷結果。
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是因為胃癌去世。大人們都以為小孩不懂,說話聊天從不避諱。
“得的是胃癌啊,痛起來哎喲哎喲的,吃藥打針都不管用,不住!老人家是自己不想磨了嘞,半夜一瓶農藥下去,安安靜靜,第二天尤妹子爸去送粥,沒氣兒了,拖鞋都床下擺得整整齊齊!”
周尤面上毫無,發白,額角碎發被汗浸。
找了洗手間大吐特吐一場,心里才舒服不。
只是想起和從未謀面的患上了同樣折磨人的病癥,實在沒有太多進食的。
不過片刻,又掬起一捧水潑到臉上,拍了拍,想讓自己清醒點。
畢竟來這兒,就是想在人生最后一段時間里,跟從自己的心,做一些從前不敢做的事。
出門就是應該開開心心,又何必因為一些無力改變的事實,再郁郁不樂。
午后的朱拉天集市分外冷清,烈日驕讓空氣都顯得格外干燥稀薄,零星游客穿行其間,老板或是在店里打瞌睡,或是湊在一起聊天。
周尤看中一把做工致的茶壺,琺瑯勾彩金邊炫目,只是東西有點重,買回去也不知道擺在哪兒,猶豫了會兒,還是選擇放棄。
閑逛了兩個多小時,周尤心早已平復,久未有過的也忽然上涌。
齋月里,餐廳大多都不營業。
好不容易走進商場,卻沒找到齋月開放的Food Court,包里只有半瓶水和一袋方便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塞進去的。
胃里空得有些難,實在是昏了頭,一咬牙,就跑向了洗手間。
“江徹,實在是不好意思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服都這樣了,我幫你買一件新的吧,你喜歡哪個牌子?”
蘇盈踩著十厘米的細高跟,跟在江徹后亦步亦趨,聲音里也滿是小心翼翼。
“不用了。”
江徹頭也沒回。
他快步走進一家店,拎件白襯就往試間走。
蘇盈跟不上他加快的腳步,等趕到店里時,江徹已經換了服,在刷卡。
不得不承認,江徹的確是這個圈子里難得的極品,家世背景長相都是一等一,就連材也沒得挑,腰高長的,隨便一件襯衫套在上都很合適。
就是脾氣有點差。
蘇盈思緒游離了會兒,江徹已經結完賬。
出了店門,弄臟的舊服被他隨手扔進垃圾桶里。
蘇盈回神,小快步跟著上前,邊走邊問:“江徹!你要去哪兒?”
江徹走得很快,蘇盈追著問了好幾聲,他終于頓步,緩緩回頭。
白日天從玻璃吊頂直直灑落,他的瞳仁被映襯出淺淡棕,白襯穿在他上極為妥帖,袖子往上堆疊出褶皺,和他一樣,有些漫不經心,又有些冷淡。
“洗手間,要去嗎?”
話音末梢輕輕上揚,像是冰鎮過后的尤加利,很涼,拒人千里,又帶些致命吸引的馥郁芬芳。
下午商場人,洗手間也很安靜。
周尤一路跑進小隔間,鎖好門,坐在馬桶上。
這邊的洗手間大多都裝修豪華,衛生也做得很好,空氣中還有淺淡的香薰味道。
肚子空空,得生疼,從包里索出那包方便面,咯吱咯吱地著,完全碎之后,小心翼翼地扯開包裝袋,放調料包。
正當周尤仰著頭,準備沿包裝邊緣往口里倒方便面時,小隔間的門忽然被用力一拉,不知怎地,門就大喇喇地被人拉開了——
本就有些松的鎖扣應聲落地,發出并不清脆的一聲悶響。
周尤被嚇一跳,有調味料在呼吸間歇嗆氣管,本能地咳嗽一聲,滿口方便面全噴了出來。
被嗆到的覺實在不太好,咳個不停,咳到眼角都冒出了眼淚花兒才稍微緩解。
好半晌,周尤抬頭。
然后……整個人頓時僵住。
他的襯衫看上去很有質,象牙白和,淺木質扣上約可見繁復花紋,細細勾勒出悉的某品牌人頭lo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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