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荷花到底沒把錢給孫行舟送去，想人家兒不把當回事，這胭脂還與不還其實都沒什麼所謂了，不過也沒留，這東西最終和長生那尿髒了的子一樣，被丟進了茅坑裡。

對於孫行舟，荷花是又臊又氣又覺得沒臉，總推拖躲著他。孫行舟大概看出了什麼，直追問可有什麼做錯的地方得罪了，先是賠了好幾個不是，說自己心思難免有做的不好的，若有不是的地方萬萬要告訴他，他往後一定小心，再不敢犯。

荷花聽了心裡卻愈發不是滋味兒，只想之前若沒聽到他那番話，這會兒心裡不定又是怎樣的忸怩慌呢。

依的子，倘有人當面對殷勤，背後又與人說的不是，就算不與那人理論也再不會給他好臉子了。獨這回卻有些不同，不論孫行舟為人如何，自己確實是對人家生了那些不該有的小心思，是以總也覺得沒甚底氣。只說是自己近來子不好，沒甚神。孫行舟自又是一番關切之言，荷花也只當刮了陣風，再不多想了，之後孫行舟再來尋幫忙，便也大大方方的應了，不再多敘。

再說歷了那晚並不功的圓房，荷花與長生卻也親了許多。晚上鋪炕的時候，長生不再像從前那樣把他和荷花的被褥隔了好遠鋪在炕的兩頭，而是把荷花那套被子鋪在自己旁邊。睡覺的時候，荷花便把腳丫子鑽到長生被窩兒裡取暖，雖然炕頭燒得熱熱的，可還是覺得靠長生的溫給捂腳更舒服。

而長生在那晚之後似是悟了“”的真諦，有時荷花才鑽進被窩兒，他便到荷花的被子裡，抓了的手拉進自己被窩兒裡往他上。荷花初時又驚又臊，歪頭瞪他，他卻一臉純潔的著，認真的道：“我洗乾淨了。”

荷花沒法與他講理，只得每每依了他。次數多了，荷花也清了規律，但凡長生在睡覺前大張旗鼓的忙活洗澡什麼的，晚上跑不了是這出兒，便也趕著準備點兒溫水什麼的，以備不時之需。荷花想，這於他倆大概是件好事，只是不知只這麼“”下去，哪輩子才能出個娃娃來。

轉眼近了年關，鎮上開了集，十里八鄉的村民都趕著去那兒置辦點兒年貨。荷花頭三天就把自己和長生最好的裳洗了出來，待趕集當日，還沒就把長生從被窩兒裡挖了出來，兩人穿戴好了挎上籃子，再往懷裡揣了幾個餅子，便頂著星星出村趕集。

到了集上，荷花只怕人多把長生散了，不論走到哪兒都的拉著他的手。偶爾會遇到村裡嫁去其他村子的小姐妹，人家拉著說話的時候長生就愣愣的跟在旁邊站著，人家與他打招呼他也不理，村裡人全知長生是傻子，自也不覺意外，只與荷花道別分開後，都要拉著同行人悄悄低語：

“那是我們村兒的荷花，嫁了個傻子。”

“就是旁邊兒那個？”

“是啊。”

“我說怎麼不理人，看著倒是周正，高高壯壯的，可惜了……”

荷花和長生在集上逛了一日，荷花看著什麼都覺得好，可家裡沒了地，這二年得勒了腰帶過日子，也不敢花錢。而且四把家暫且給了，更讓覺得需要打細算一番，等四回來讓看看自己是多麼會過日子，好好誇誇。

不過當二人走到一脂攤前，看著大姑娘小媳婦兒全圍在那兒給自己買胭脂水，荷花還是走不道了。站在一邊兒看了半天，聽著老闆一個一個的與人報價錢，最後看準了一個最便宜的，拉了長生走了過去。

“老闆，這盒胭脂多錢？”荷花假裝不知道的問道。

“三個銅板，好貨。”攤主答道。

荷花扯了扯長生：“我想要這個。”

“哦。”長生應了一聲，手把那胭脂盒子拿過來遞給荷花。

大概是看出了長生傻呵呵不想給錢的模樣，攤主有些不安的著他們，荷花從懷裡出三個銅板遞給了他，他才放心的又招呼別人去。

荷花滋滋的把胭脂盒揣進懷裡，如今也有胭脂了，是相公送給的。

歪頭衝長生滿足的一樂，長生也抿著對笑了笑。

除了這計劃外的胭脂，荷花再不敢多花一文錢，按想好的給長生、四和自己各扯了一塊布，又去檔剌了三兩，磨了半天想讓老闆白饒一豬尾，老闆說什麼也不幹，說才買這麼一點兒，頭先有人買了個大豬頭也沒白饒，荷花只得拉著長生悻悻的走了。

隨後又拉著長生去采買初二回娘家的禮，先是買了一匣子點心，再有就是給爹買酒。想著爹不待見長生，初二回娘家，杏花桃花都得帶了男人回去，那日帶點兒好酒回去孝敬，爹也能對長生些好臉兒，不至於在眾人面前數落他。

剛剛在那攤子上沒討到便宜，這回說什麼也要講下價來。只與老闆說得正歡，一錯神的功夫長生卻不見了。急得大喊了兩聲，立時拔開人群便要去找人，正見長生正往這邊過來。忙趕過去，沒帶開口數落呢，長生便一手遞過一條豬尾來。

荷花愣了愣，不假思索的口道：“你買的？”

長生沒答，把豬尾在荷花眼前晃了晃，道：“豬尾。”那神只似個等著表揚的孩子似地，等著荷花像剛剛那樣對他歡喜的笑。

荷花反應過來，長生上一個錢沒有，怎能買個豬尾，必是聽了與那老闆的說話，才折回去拿來的。著脖子往後忘了忘，遠遠的見攤子那兒圍了一圈兒的人，那老闆忙得不亦樂乎，似是並沒有發現。

若是別人拿了什麼小東西沒給人家錢，比如大寶，頂多是板著臉喝上兩句，只怕人家黑臉數落，也不會有那心再折回去給人家送錢。可這事換了長生，卻不能心安理得的用了這豬尾，也說不出是怎麼個緣故，雖然這真的不值幾個錢。只又不忍責怪長生，甚或連當面指出他的不對也不忍心。只笑嘻嘻的接過那條豬尾，也像他那樣在兩人眼前晃了晃，笑道：“晚上咱就吃他了！”

長生如願等來了荷花的笑容，咧樂了。

荷花又從懷裡出幾個銅板遞到長生手裡，遠遠指著那檔道：“看見那攤子沒？這是我欠那老闆的東西，我累了不想往回走了，你去幫我還給他，他忙的，你也不用給他本人，只悄悄擱他案子上就行。我在這兒等著你，快去快回，咱買了酒還得往回趕路呢。”

“哦。”長生很開心的接過銅板，一路小跑著去給老闆送東西。

荷花踮著腳著，看長生把錢撂在案子上並未引起那老闆的注意方鬆了口氣。待他回來，又彎著眼睛對他笑道：“虧得有你，要不還得我跑一趟。”

長生笑了，他又做對了一件事，他今天做對了好多事啊，荷花笑了好多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