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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長夜,也是燈火》 第19章

周末,顧璃把溫凜拉去了一個班級聚會, 說:“你上次不是說要謝柯家寧嗎?這回正好呀。”

溫凜想了想, 覺得這個場合確實比較合適。

大學學第一年,大家都還保持著中學時代的熱忱, 組織去十渡、香山公園春秋游。到了第二年, 已經連京郊都懶得邁出去,在蘇州街的飯店里吃一頓飯, 算是班級聚餐。

這家消費檔次高,去的人并不多。

一張大圓桌,顧璃是桌子上最活躍的那個, 興致高昂地給大家講的約會失敗史。

——“丟死人了!”

——“那個學長不是自己創業嗎?在中關村有個公司。我那天經過, 他就請我進去坐坐。我一進去就覺得好奇怪噯, 這可是寸土寸金的北京欸, 偌大一個公司, 房間里空空的什麼都不擺。我就跟他建議, 說不如搬張桌子進來,當個休息室,打打桌游也好啊。”

溫凜在宿舍里聽過這個故事, 埋頭默默剝蝦殼。

是有幾個同學對后續很興趣,十指叉等的下文。

顧璃拿了個腔,模仿對方的表,說:“學長當時表突然愣了一下,然后笑著對我說,可以啊, 以后改造桌游房,讓我喊朋友一起去玩。

“后來我才知道……那個空房間……是個學實驗室……”

席間哄然迸發出生們清脆的笑聲。

溫凜環顧了一下,新聞學院衰太嚴重,男生又普遍不喜歡這種活,在座的雄居然只有柯家寧一個。他偏著個頭,安靜地,笑看著顧璃。

隔三個座位傳來顧璃忿忿然的嗔:“你們還笑我!”

有個生笑得肩都垮了,扶著側腰說道:“哎呀,你出去和學長打桌游,你男朋友不管你的嗎?”

“打個桌游而已呀。這也要管?”

顧璃是那種別人拋一個問題,能坦白出一整本編年史的人。

很快又開始下一篇演講:“而且這種事,肯定不讓他知道啊……”

溫凜旁觀著整個熱鬧局面,不知為何,有點吃不下。

趁這間隙,去上了個洗手間。回來路過收銀臺,想順手把賬結了。

沒想到和過來買單的柯家寧撞個正著。

收銀員從容候著,等他倆商量出一個結果。

溫凜先開口:“開學你幫我注冊,我還沒謝過你呢。我來吧。”

柯家寧到底不是太圓融的人,角尷尬地提起來:“不是什麼大事,你不用專門謝我。”

溫凜嗯一聲,低頭在賬單上簽下姓名。

還是付的。

買完單,柯家寧似乎有些不能適從,想開口說些什麼。溫凜笑笑說:“沒事的。我這學期拿了幾筆稿費,是該請大家吃一頓。”

柯家寧于是訕訕地收回錢包,低頭笑了一下,先一步回去。

溫凜等著服務員還銀行`卡,候在收銀臺邊。

出乎意料,遇到了鐘惟。

喝了點酒,看的眼神千萬縷,別樣迷離。

溫凜不知道該如何和打招呼。

們本也只是警察局里一面之緣。其實對最初印象不賴,然而有了酒店里那場偶遇之后,一盤鮮麗料被攪混,污濁臟穢,連見一面都覺尷尬。

鐘惟卻一筆走歪,在面前失衡。溫凜作先于思考,扶住了。鐘惟借的力起,把臺號擱上結賬桌,回頭沖笑:“小學妹。”

溫凜慢慢放開

“我聽你莊師姐說起過你。”笑著說。

姓莊的人并不多。溫凜怔忪道:“莊清許師姐?”

“嗯。”鐘惟很用力地,點了兩點頭,一邊簽服務員遞來的賬單,一邊起半邊長發,“很喜歡你,說你很厲害。”把賬單還回去,面朝溫凜,從從容容,“那事你別怪我。楊謙南這人,我不找他,也有的是人找他。恨我沒什麼用。”

遞走那張賬單上,簽名龍飛舞,仿佛只是幾道雜的橫線。

這讓溫凜懷疑究竟還清不清醒。

鐘惟背倚著收銀臺,點了煙。穿了條疊點地,兩只手肘撐著臺子。這是個很男化的姿勢,低領的黑搭被拉得更開,出傲人曲線。

溫凜想起了些什麼,不地撇開臉。

鐘惟呵笑一聲,灰的煙霧從指間裊裊飄散,連的眸子都染上了同一種灰。

那些話都不知是對誰說的。

“跟著楊謙南沒什麼意思。”這次確定,鐘惟是真的喝醉了。的瞳孔都沒有焦距,一反常態地絮叨,“你認識房婧麼。他們斷了沒?哦,還有許……”

“你喝多了。”溫凜打斷,蹙眉瞥了眼外面的夜,好似善意提醒,“要我幫你攔輛車嗎?”

鐘惟頓了一下,好像清醒了幾分,冷聲說:“不用,我有朋友。”

溫凜禮節地點點頭,說,那我就先回去了。

一桌菜已經上到了甜點和果盤。溫凜坐下來,舀走所剩無幾的湯,慢條斯理喝完。

回去的路上,十三個人,拼了三輛出租。溫凜主當被剩下的那一個。柯家寧想陪一起等,搖搖頭拒絕了。

一個人面朝茫茫夜

旁邊一對當街吵架,在橫道線上阻停三四輛車。孩子哭得蹲在馬路中央,說你別來管我,你去找那個人去。

你看,這世界上本來就沒多忠貞的。

蘇州街道路很寬,被斜出的高架路截斷。站在十字路口,仿佛能去往十幾個方向。

這條路名蘇州街,這讓無端有點想家。

此時的心,實在不適合打攪父母。溫凜對著霧蒙蒙的天深吸一口氣,最后打了個電話給楊謙南。

他接電話的聲音有些倦怠,問怎麼了。

楊謙南是那種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有可能在睡覺的人,他的生活毫無規律。

即便如此,溫凜還是愧疚地說道:“吵醒你了嗎?”

他今天好似非常疲憊,無心調笑,干脆地嗯了聲。

放在平時該對他說晚安。

可是這一天,一反常態地說:“我來看看你吧。”

楊謙南在酒店有一間長期套房,這是所能獲悉的他最穩定的住。后來發現,像應朝禹這幫人,很多都是這個生活狀態。溫凜有時會跟顧璃開玩笑,說他們可能是需求量非常旺盛吧。

這是第一次在夜時分,踏進這個套間。

楊謙南剛剛睡醒,穿著長袖睡,坐在沙發上小口小口地喝水,眉宇間凝著淡淡倦意。

溫凜換著鞋,說:“今天很忙嗎?”

楊謙南答得敷衍:“弄了點事。”

他很冷淡,喝完水仰躺在沙發上,面容清漠地閉目養神。

溫凜問:“你吃飯了嗎?”

“沒。”楊謙南微微掀開一點眼皮,睇視著,“你吃了?”

“嗯。”

溫凜頓了一頓,“幫你個餐吧?”

他默認,然后拉住手腕,說:“陪我吃一點。”

說好。

對話繼續不下去。溫凜沒敢打擾他,進臥室里面,跪在床沿,不知在鼓搗什麼東西。楊謙南聽到聲音,也沒心思去問。

那天他是真沒什麼

和錢東霆投資的基金出了點問題,一整天打了無數個電話,和各種人談事,發火。這些是他最厭惡的東西,一旦陷其中,緒就會變得很糟。

在沙發上,他又模模糊糊睡了一覺。

醒時清風徐來,臺門開著,溫凜正要出去打電話。

他用眼神詢問。溫凜捂住手機,回頭用氣聲回答:“我媽媽——”

他便點點頭。

溫凜掩上了臺的玻璃門,飄出來一段布簾子,單手沒法塞回去,只能一直抵著門。

這通電話來得猝不及防。

母親的聲音有點埋怨:“凜凜好久沒給家里打電話,是不是談朋友了啊?”

“……”還在和布簾子作斗爭,面窘迫道,“沒有啊。”

知道,不論謊言撒得多麼拙劣,父母總是信的。

果然,母親清朗地笑著,好像早知是這個答案,轉而問:“學習忙不忙呀?”

“還好。”

“功課還可以哦?”

“嗯。”

……

例行寒暄過后,說了一個消息:“凜凜呀,你爸爸打算開個飯館。”

“什麼飯館?”

“川菜館呀,還能是什麼。”母親笑道,“你不是最吃的麼,以后可以到爸爸的飯館里面吃了。”

溫凜沉默了一陣,下意識向外

今夜的天原來不是這麼灰的。站的樓層高了,霾塵好似被風吹散,看得見朗朗穹蒼。

腳下燈如晝。可惜稱不上是萬家燈火。在心里想,這些都不是“家”,不過是一群離家的、忙碌的人們在高樓大廈里亮起的航燈。

“怎麼想起來開川菜館了?”總不至于是吃。

母親踟躕了片刻,有點拿不準:“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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