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時分, 太直點回到北回歸線。
溫凜幾乎整日躲在公司的冷氣里, 給母親去電,說這個暑假不打算回家。郁秀很是失落,但表示理解——“別累著自己。”這樣叮囑兒。
顧璃七月之后,也加了這個團隊,負責商務洽談。長得人畜無害, 心思卻縝, 無形中將甲方哄得開開心心。溫凜只需要坐鎮大本營, 負責出方案。
楊謙南來公司的時候, 溫凜正側靠白板, 給員講思路。
“這個片子偏科幻, 營銷的路子走不通。”
白板上劃出一條長線, “我們可以走曲線, 首先打開知名度, 令大眾對影片產生興趣,自發了解, 再進行后續科普。
“第一階段是要制造話題和熱點。我們可以避開艱的容,先將影片元素以網絡流行語的形式推廣出去,為一個語詞符號。好的傳播符號本就是好的傳播容,借助于此迅速形討論熱點, 挖掘潛在眾, 之后我們再進一步轉化……”
楊謙南靠在隔間玻璃上,側眸觀察這間辦公室。
這棟樓在中關村創業街上,下面八樓是電子賣場, 九到十五樓是寫字間,大多是做互聯網。溫凜這一層除了們,還有一個科技研發公司。
們剛剛搬來不久,辦公室里百廢待興,除了會議間摒擋一新,門口玄關以及里面的幾間屋子都還空空,堆著一些沒來得及組裝的家。灑進來,紙箱上漂滿金的塵埃。
溫凜清澈的聲音回在整間公司。
幾分鐘后,傳來紙筆窸窸窣窣,眾人收拾的聲響。
溫凜抱著文件夾踏出會議間,腳步一頓。
隔間的玻璃上,被畫了一幅簡筆人像。楊謙南不知從哪里撿來一支記號筆,正百無聊賴,描開會時的樣子。和的眉眼,鼻翼上的一點小痣,和心修飾過的盈。
可惜記號筆線條太,只能看出個廓。
溫凜用文件夾砸他,嗔怪:“你就來我這兒涂畫?”
他自顧自收尾,角一勾,“畫得不好嗎。”
溫凜無奈站他畔,委婉點評:“很有神`韻,可惜用筆太簡陋。要不要改天給你張宣紙,你幫我畫一幅裱墻上?”
楊謙南笑,筆帽合上,直接用手去:“行了,幫你掉就是。”
“別……”
玻璃上淺黑淺灰一片墨痕,他手心則烏泱泱一大塊。
溫凜攤開他手掌,又好氣又好笑,“你今年是不是三歲啊?”
楊謙南一個抬手,鎮定自若,在臉上抹了兩道,開懷一笑。
“楊謙南——!”溫凜被抹個花貓,一照玻璃,頓時語塞,瞪他一眼就往洗手間跑。
洗手間在樓道盡頭。楊謙南慢悠悠踱過去,溫凜正趴在洗手臺上,猛自己的臉。用力下來墨痕還未消,皮先紅了一大片。
溫凜洗干凈之后,還用涼水沖了很久,才將那淤紅消下去一點。楊謙南站在邊,了點洗手,慢條斯理地清理手指。
溫凜一抬頭,鏡子里正映出楊謙南看好戲的臉。
指指自己左邊臉頰,蹙眉道:“還有嗎?”
楊謙南眼皮都不抬,說:“有。”
溫凜湊近了看鏡子,仔仔細細端詳,發現早已干凈了,忍不住想打他:“明明沒了!沒看到我臉都紅了?”
楊謙南特在這討一頓打,然后臉頰,失笑:“紅多好,腮紅都省了。”
溫凜沒好氣道:“你見過人腮紅一邊?”
楊謙南說這個簡單,扣住手腕,把按在洗手臺上親。
深深一吻,又笑著離分,印在右邊臉頰。溫凜來工作會化個淡妝,是顯氣的淺紅。楊謙南在頰邊留下淺淺印痕,又用大拇指抹了一把自己的,看了眼手指上的彩。
他像為一幅油畫上,拇指在右半邊臉頰悉心涂抹,最后捧著的臉轉向鏡子,摟著欣賞杰作:“現在對稱了?”
溫凜靠在他的懷抱里,抵著下,分不清哪邊臉更燙。
“滿意麼,嗯?”楊謙南從后吻的鬢發,蜿蜒至耳際。在冷氣充足的過道,他的氣息是熱的,是七月般溫度。念似春草般芽,恣意生長在這炎夏。
突然,洗手間傳來開門的聲響。
溫凜驀地彈開,恰好和仇燁四目相對。一中打扮的小學妹擋住半邊臉,作浮夸地溜號。楊謙南抱著溫凜低低地笑,黯聲侵襲的耳朵,“現在更好。”
一回頭,鏡子里的紅云斑斕。
像黃昏,像火燒云收盡的最后一分。
楊謙南接回酒店,飯通常吃不了幾口,就會糾纏到沙發上。
溫凜息著仰視他:“今天不要玩別的……我晚上還要加個班看節點。”
他囫圇說好,從屜里拆了個套子出來。
其實漸漸適應之后,并不抗拒這事,時常也有被撥到他的時分。但楊謙南似乎對折磨有特殊的癖好,喜歡讓疼,喜歡見的快,喜歡看在痛和里浮沉。溫凜對他通常只有滿足,很有今天這樣反對的形。
楊謙南沒有背諾,只是看上去興致不高,在沙發上沉默地要,最后將堵著,玩味地碾:“怎麼辦,我們凜凜最近越來越忙,我都不舍得出來。”
溫凜酸脹難,推他,“別貧了……快點出去。”
楊謙南于是起來凈,手臂撐在側,溫聲呢喃:“待會兒送你過去?”
溫凜說:“沒關系。我自己去也行。”
楊謙南輕笑,在上了一把,“聽話。”
他起穿戴齊整,順手從臥室里幫找來替換,扣上表帶,隨時出發,理所應當。溫凜慢慢吞吞蹭起來,去洗手間換上,妝點一新出來,他已經倚在玄關,笑眸似清溪淺灣,說:“嗯,這好看。”
那首歌是怎麼唱的?
——為那春`般眼神。
有時夢里會忘記他的樣子,只記得這個眼神。
那段時間忙得連Facebook都沒時間刷,看不見三心二意,聽不見流言蜚語。楊謙南在面前的樣子,幾乎是個完的、深的人。
無法戒掉這種滿足,住進一雙對眾生都漠然的眼睛。
偶爾會覺得,或許的并不是他這個人。
有一次甲方邀請參加活,為了拓展人脈,拎包去外地出差。顧璃和開玩笑,說:“談久了靠的不就是個習慣。你這一走一兩個禮拜,也不怕他忘了你。”
溫凜笑說不會的。楊謙南這人,最怕寂寞。這麼點時間最多夠他勾幾個七八糟的人,說不定忍忍還能忍住。
顧璃氣紅了眼:“你再說一遍?什麼忍忍還能忍住?!你能不能對自己男朋友有點要求?”
“我對他沒要求啊。反正那些人對我都沒威脅的。”溫凜拉上行李箱,樂呵呵地說渾話,“他不需要對我忠貞。你想啊璃璃,四五十歲我還是他的小人,他出軌一次我就去撒潑搶回來。那些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肯定氣壞了,怎麼淪落到要跟個老妖婆搶男人。然后我就贏了。”
顧璃都想哭給看:“這樣不累嗎?”
“你想想看,我四五十歲的時候肯定有房有車有錢有閑,發展得好的話連工作都不用干。財產給職業經理人,老公給小妖服侍,我就每天找應朝禹打打麻將。日子久了肯定無聊,陪你一起逛逛街,欺負欺負漂亮小姑娘,不是很開心嗎?”
“……”
顧璃吞了塊生鐵似的,硌了半晌才咽下去,言又止:“凜凜,你到底……喜不喜歡他啊。”
溫凜角一僵。
喜不喜歡他呢。如果喜歡,那麼為什麼對一切桃枝紅杏,都能淡然之,為什麼每次表演天真,都能毫無破綻。
如果喜歡的話,為什麼所有人看的眼神,都不單純。
良久,溫凜在行李箱上坐下,好似很疲倦,又好似風輕云淡地笑:“……我跟你開玩笑的。”
那首歌又是怎麼唱的?
——有些事你現在不必問。
以為能和楊謙南永遠保持這樣和平的,甚至有幾分甜的關系。
直到那天下飛機,在傳送帶邊等著行李,接到了顧璃的電話。
那天航班延誤,到北京已經是深夜,顧璃晚上因為一個項目,去了紅場談事。心想在程誠的場子里,總不會出大事。但顧璃哭得撕心裂肺,說凜凜你回來了嗎?你快過來。
溫凜的心都揪了起來。
拖著箱子跑過十幾個行李轉盤,世界好像都跟著天旋地轉。
顧璃給的地址是北醫三院,電話里泣不聲,說不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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