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頭好吃，糖醋里脊也好吃，當然除了點的菜，膳房還又給加了兩個菜和一個湯，才人的份例按說確實是四個菜，但是不得寵的才人能吃上兩個菜就不錯了，以前謝寧每頓也就是兩個菜，不過飯量小，兩個菜也是吃不完的。現在膳房當然不敢怠慢，更不要說皇上還在縈香閣用過膳呢！苛扣誰也不能扣的。

　想也知道，謝寧一個人怎麼可能把四菜一湯一大缽飯都吃完，就算青荷和青梅兩個幫著吃也吃不了，院子里其他人也能跟著一塊兒一下才人的份例菜了。

　謝寧以前覺得讓們吃自己吃剩的不好意思，但既然別的地方也是這樣，改變不了這現實，就盡量與人方便。吃菜的時候，都是另用一雙筷子夾出來再用自己的筷子吃，而且只吃一邊，不會把整盤菜都撥。

　青荷們把端出來的菜撥了分在碗里，和青梅兩個先吃，其他的院子里的另外兩個使宮和太監也能跟著沾。

　“膳房的人還真是會看人下菜碟，以前就不……”青梅話說到一半，就看見青荷在瞪，后面半句也不敢說了。

　“你要是再這麼沒心沒肺的，我就去跟才人說，把你退回去，不能留你在才人邊伺候。”青荷絕不是跟開玩笑。兩個人雖然是一起分到謝寧這里的宮，但是青荷要大青梅兩歲，穩重又能干，來了不到一個月就把大大小小的事都管著了，青梅格有些冒失，別人不吩咐就不知道該干什麼了，天生就是個打下手的命。

　要真是這樣青荷也不介意，可是才人眼看著要得寵了，以后遇到的人和事會越來越多，青梅這樣說話不走心，不定什麼時候就給才人招下大禍來，青荷絕不能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你說別人看人下菜碟？你倒是先看看你自己。以前你有這樣的菜吃嗎？那時候你敢抱怨一聲嗎？現在才人得了勢你也覺得自己可以抖威風了是吧？你要這麼眼皮子淺，一張只會四得罪人，才人現在有的是人想結上來伺候，不你一個。”

　青荷聲音不大，說話也不快，可是話里的意思沒有半分玩笑。青梅一下子就慌了，趕離了凳子就在青荷腳邊跪下了：“姐姐，姐姐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可千萬別跟才人說趕我走。”

　被攆出去就沒活路了，只能去干最重的活計任人作踐。才人待人又好現在的活計又輕省，就是死也不愿意出縈香閣的門。

　青荷不為所，把碗筷一推站起

　來：“你不是三五歲的孩子了，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你還記不記得前年冬天那個死在井臺邊的宮？”

　青梅僵的點頭：“記得。”

　“犯了什麼錯？”

　“多話……”青梅打起哆嗦來了。

　說起那件事，真是嚇人的，當時青梅看見了，后來幾個月都會做噩夢。那個宮就是說話冒失得罪了人，上被潑了冷水，還讓在井邊洗，等到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全梆梆的，跟井臺凍在一起了，拿鑿子錘子把冰鑿開，尸才能抬走。

　“你要是改不了這個病，不說你自己有什麼下場，還會連累才人一起跟著遭殃。我話就說這一次，你待在這兒好好想想吧。再有下一次，我也不和你多說一個字，你就直接出去。”

　青荷是真沒有再說，直接出門了，還有不活兒要做呢。至于青梅，兩人這兩年多來也出來點分，才三番五次的提醒，可這真是最后一次了。青梅如果還改不了的病，青荷也不會再念舊。

　各人的路都在各人腳底下，別人頂多能替你指個方向，走不走是你自己的事。

　皇上賞的料子齊尚宮把活兒攬過去了，親自領著一班繡娘趕工趕出來，又親自領了人送來。

　雖然是趕工，但質量并沒有一一毫的折扣。

　人家這麼給捧場，謝寧當然不能給潑涼水，命青荷拿了裝有銀錁子的荷包來贈與齊尚宮，還當場拿起新里頭的一件披帛搭在肩膀上，贊齊尚宮和針線局的手藝好。

　宮里頭的事兒嘛，講究的就是個有來有往。齊尚宮這樣上趕著示好，謝寧當然不能讓人家一番好意落了空。

　別的好給不起，幾句好話總是沒問題。論起品階來，齊尚宮的品階比一個小小才人品階還高，俸祿還多呢。論起實權，齊尚宮是后苑里頭幾位實權尚宮之一，頭一名即使算不上，也鐵定能排個前三。

　齊尚宮帶來的宮將新衫用木架子撐起來，展示給謝寧看。

　這些裳里頭還有一套是騎裝，樣式是曲型的胡服。翻領窄袖袍，素綾束口，配著皮面兒底靴和錦繡雉羽帽。

　齊尚宮指著那套騎裝說笑著說：“這會兒天氣熱，說不得秋的時候才能穿上了。”

　謝寧說：“我還沒穿過這樣的裳，不知道穿上好看不好看。”

　“一定好看。才人形窈窕，腰纖頸長，穿這個比旁人合適。”

　這麼又看裳又客套的，熱熱鬧鬧折騰了好一會兒才走。

　出了縈香閣的門，齊尚宮后頭一個梳

　彎月流海的年輕宮人就往前快走兩步，湊近了小聲問齊尚宮：“姑姑今天為何要親自過來送裳？讓我們跑一趟也就是了。”

　齊尚宮微微一笑：“想不明白？”

　問話的宮人連連點頭。

　“想不明白就接著想，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說了。”

　而縈香閣里頭，青荷青梅兩個忙活開了，把這些繽紛悅目的新裳整理好了收進柜子里頭。

　這就涉及到了一個新問題。謝寧屋子里的柜可沒有這麼大的地方來盛放，當季的裳，前些日子送來的那些已經把柜子塞滿了，今天送來的這些實在是塞不進去了。

　“才人，要不把舊裳理一理，先放到廂房里去，騰出地方好把這些新裳裝起來？”

　謝寧想了想：“我記得有一條子洗褪了，還有那件繡長壽花的勾破了邊，把這幾件騰出來，其他的先不用。”

　青荷有點為難，看看那些讓人一見就挪不開眼的新裳：“才人，那也騰不出多大地方來，這些還是放不下啊。”

　“挑兩件就行，其他的可以先放到廂房去。”謝寧指了兩件，一件是水的長曳，一件是象的雙雀衫。

　青荷把邊的話咽回去，就按謝寧說的，將那兩件新挑出來，其他的就擱到廂房去。

　青梅實在不明白，滿肚子的納悶。不過被青荷告誡過之后，比以前謹慎的多了，輕易不開口說話。

　青荷就是那麼教的。不會說話那就說話，省得禍從口出。青梅呢，聽是聽進去了，就怕自己記不牢靠，所以總是把牙咬的的，想說的話全都生生的憋著。

　兩人把新收拾好，青荷看了一眼，見青梅咬著牙瞪大眼，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笑著搖頭：“你看看你這樣子，有什麼話想問你就現在問吧。”

　青梅小心翼翼的問：“真的？”

　“真的，不騙你。”

　青梅指指那些新：“才人怎麼不要這些新的啊？這些比上次送來的那些還好看，樣式又新穎，質料又名貴。新都是一季一季的，擱過了季放到下一年，那裳就擱舊了啊，再穿也不好看了。”

　青荷點點頭：“剛才我也有點不明白。常聽人說，不如新，人不如舊，這有了新的誰還總穿舊的？可是才人這樣做，肯定有的打算。我猜，才人是不愿意讓人在背后指點，說乍然得寵就輕狂張揚吧。”

　青梅想了想，自家才人確實不是子張揚驕縱的人。

　“怪可惜的。”

　這些可都是新裳、好裳啊。

　青荷沒有再訓眼皮子淺之類的

　話。

　也覺得可惜。送來的新里頭有一條石榴紅的散花，這樣正的石榴紅可不一般，聽說中原的染料染不出來的，應該是番邦來的一種花才能染得出這樣鮮艷明麗的紅。這麼一條子要是折錢，夠外面普通人家吃用一年的吧？就這麼放在箱子里頭擱置，真可惜啊。

　但是同才人將來的前程相比，這些裳又算不了什麼了。

　青荷說的話，有一部分對了，不過還是沒有完全猜中謝寧的想法。

　謝寧可不想穿的那麼扎眼，尤其是那條紅子。在這宮里頭還真就沒見過幾回有人穿這樣的紅。真把那子穿出去，那得多招人忌恨啊。再說覺得穿舊更舒坦自在。

　“才人，云閣送了一張請柬來。”

　“云閣？”

　青荷把請柬遞過來。

　不但謝寧納悶，就連也詫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