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后——

傅宴從電梯出來, 老遠就看到了安靜等在那邊的溫淩。跟以前好像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瘦了一點，下更尖了, 安靜楚楚的模樣很惹人垂憐。

那些抑的火氣, 忽然發不出來了。

他嘆了口氣，走過去：“走吧, 這邊人多，我們換個地方聊。”

很輕地點了一下頭。

傅宴的車停在貴賓通道, 溫淩跟著他上去。

車門關上, 兩人都沉默了會兒, 似是在回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溫淩遲疑抬頭。他就那麼安靜靠在那里, 臉上沒什麼表，似乎在思考, 也像是在梳理。

或者……是在取舍。

“決定了？”傅宴抬頭看。

溫淩下意識避開他的灼灼目：“嗯，欠你的錢，這個禮拜我就能還你, 請再給我幾天時間。”

傅宴無聲地著前方，扯了下角, 似是輕蔑。

溫淩沒有再廢話。

對他而言, 這十幾萬確實跟玩兒似的。也許, 他買條服買塊手表都不止這點。

不過, 不喜歡欠人。

更別提是欠他了。

之后便是長久長久的沉默。

直到窗外下起雨, 丁丁零零敲打在玻璃窗上。傅宴道：“你知道嗎？你是我這二十八年以來, 唯一心過的人。”

他說完, 眼角的余飛快瞥了一下，果然看到握了握拳頭。

沒有人比他更懂如何拿一個人的心，何況是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他這人傲, 但也很容易放下架子，因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段那種東西，他從來不吝惜。

為了不必要的面子失去了自己在乎的，才是愚蠢的行為。

當初決定對付薛洋、停掉H5的時候，他也預料過了這個結果。只是，兩相權衡，還是決定冒險。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另一邊，關乎他的事業，勢在必行，這一邊，他覺得只要好好安，一個小丫頭并不會出什麼問題。

就算出什麼問題，他也能解決。

只是，他忽略了人心——這個世上最大的變數。

人一旦失，就很難重拾信心。

溫淩有容，但是，也知道自己要走什麼樣的路。半晌，抬起頭：“那你知不知道，你是我這二十四年來，唯一深過的男人？”

傅宴一怔，沒料到會反將一軍，一時啞然。

孩漆黑的眸子澄澈明亮，跟他出于算計的試探不同，那是真真切切的。他向來是詭譎善辯的，這一刻，竟然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謊話來圓。

也許，真是他命定的劫難。

“有些話，我一直都沒有跟你說過，一是不好意思，二，也是不想讓你困擾。”都要離開了，溫淩覺得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了——

“你那麼聰明，肯定也知道，任小姐很討厭我，礙著你的面子才對我和悅。不過，我真的不了總是無意間表現出來跟你那麼親。”

他眉梢微，抬了下頭。

是的，他知道。不過，他覺得那是小事，任淼的哥哥任東明是紫科技的大東，也是他的支持者，他不可能為了這種小事跟他撕破臉皮。

但他跟任淼確實沒有什麼。

只是，沒想到會找溫淩的麻煩。

他想說點什麼，溫淩卻打斷了他，把其他的話也一并說了出來：“你邊的人太多了，慕你的，追求你的，跟你關系好的，或者是逢場作戲的……之前那個劉小姐，曾經發短信罵我過，還有那個李小姐，在我以前的學校論壇造謠，說我被人包養，我都沒有跟你說過……我真的太累了……”

傅宴心里震：“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跟你說又怎麼樣呢？”苦笑，“你那麼忙，哪有時間理會這種‘小事’。我現在跟你說了，你會為了我，跟任小姐劃清界限嗎？”

傅宴語塞。

溫淩深深地了他一眼，勉力出一笑容：“四哥，希你好好珍重。我不怪你，我們沒有緣分。”

下車前，不忘叮嚀，“冰箱里給你做好了蛋糕，都是你最的，記得一個禮拜吃完，不要放壞了。”

“服都洗好了，折在柜子里。”

……

“還有，不要老是煙，煙有害健康。”

傅宴垂著頭，沒應。

直到車門聲在他面前砰響，他終于驚醒，猛地抬頭，想要追出去。但是，他又想到了什麼，終究是沒有。

……

離開的時候，天已經暗沉下來。不知道是到了傍晚，還是又要下雨。溫淩抬頭去，這座城市的上空籠罩著一層云，好像隨時都要覆蓋下來。

攥了攥手指，只覺得冰冷又麻木，好似已經失去知覺。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第一次覺到這座城市如此陌生，如此得——沒有歸屬。

馬路對面有個廣場，好像是在舉辦什麼慶典活，人來人往的很熱鬧，還有表演和唱歌的，沿著噴池那邊的弧形長廊上更是支起了一個個夜攤。

溫淩過去看了看。

“要嗎？一15元。”一個聲氣的聲音響起，把幾仙棒一腦兒遞到面前。

溫淩抬頭，不知何時，邊站了個套著米奇頭套的人，聽聲音，年齡應該不大。

這麼小也學會做生意了？

溫淩覺得好笑，想要逗逗他：“今天是周年慶典，不應該是免費嗎？”

那些東西，“而且，你這東西材質一般般，賣的都比外面貴多了。”

那米奇生氣了，一把扯下頭套抱在手里，是一張氣鼓鼓的小圓臉，可能只有七八歲的樣子。

“不買請離開！”

溫淩笑道：“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你家大人沒有教過你，買賣不仁義在嗎？哪有客人多問兩句就甩臉子的？”

眼見那小孩被欺負得說不出話，瞪大了眼睛一副泫然泣的樣子，溫淩也有點心虛，手去掏錢幣：“我要兩吧。”

掏了半天卻沒有發現零錢，表尷尬。

誰知，那孩子拿出一張支付寶二維碼卡片，一本正經地說：“請掃這個。”

溫淩一怔，不自覺笑出聲來。

笑著笑著，手上好似被什麼到一樣，冰冷了一下。低頭一看，是一顆掉落的眼淚。

吸了吸鼻子，仰起臉來，點燃了手里的仙棒。

不遠傳來炸響，無數煙花沖天而起，在后鋪開絢爛的一幕，如火樹銀花漫天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