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淩的腦海里下意識浮現傅南期曾在那小池塘邊跟說過的話：“我跟他, 有來有往，算不上熱絡，但見面也能說上幾句話。”

不過, 這形, 似乎又跟想象中的不大一樣。

溫淩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但是, 這氣氛委實尷尬，有點待不下去了：“我沒事了……”

“醫生說, 最好還是留院觀察一下。”傅南期輕笑, 把一個小袋子遞給, “才是工作的本錢, 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溫淩接過來，發現是配的藥：“謝謝。”

“不客氣。”

傅宴全程冷眼旁觀, 連個眼神都沒給，此刻看了看表，起告辭：“那你多休息, 我改天再來看你。”

傅南期還在，溫淩也不好不給他面子, 只能點頭：“好。”

肩而過的時候, 傅宴看了傅南期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長, 似是輕蔑, 也似是探究。傅南期只是微笑, 目毫不搖。

房門關上, 溫淩繃的神經才松懈下來。

“好好休息, 我出去一下。”傅南期道。

溫淩點頭。

房門再一次關上。走廊上很安靜，闃無人聲。傅南期卻像是有所知似的，徑直朝東邊走去。

走到盡頭, 果然看到了傅宴。他抄著手靠在冰冷的墻壁上，似乎已經等他很久了。

傅南期停下腳步的那一刻，他也極有默契地回過了頭：“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對合作方的一個小經理這麼關心了？”

傅南期施施然一笑，并不避諱他直直投過來的冰冷目：“這好像跟你沒有什麼關系吧？”

空氣有片刻的凝滯。

傅宴看了他半晌，也笑了笑：“你只是在利用。”

“你以為什麼都不懂嗎？人最怕的不是被利用，而是沒有利用的價值。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有想要追求的東西。倒是你，如果你不總是這麼自以為是，很多事本是可以避免的。”

“我做事，應該還不需要你來教。”

傅南期失笑，并不在意他語氣里的尖刻：“我只是就事論事。”

傅宴挑眉，眼神銳利：“沒有一一毫的私心？”

傅南期：“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

傅宴點頭，臨走前，深深地多看了他一眼：“最好是這樣。”

傅南期在后面道：“有時間回一趟老宅，快過年了，一家人聚聚。”

“有時間我會回去的。”

回到病房，傅南期看到兩只眼睛一瞬不瞬盯著他，有些張的樣子，不由好笑，反手將門關上：“這麼看著我干嘛？我臉上有花？”

溫淩搖搖頭，又言又止。

傅南期拍了下膝蓋，坐下：“有話就直說。”

溫淩躑躅半晌，到底是開口：“你們沒有吵架吧？”

他聞言抬頭，表荒誕：“吵架？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們會吵架？”

溫淩啞聲。

說真的，也不清楚，只是覺得這兩人間的氣氛有點不對勁。可要說哪兒不對吧，也說不上來。

“別想那麼多了，好好休息吧。”

“……嗯，謝謝傅總。”

他都要走了，不知為何，又回頭道：“不過，有一點我倒是看出來了，他確實是喜歡你的。”

溫淩聽出他語氣里的揶揄，面微窘，卻也不好說什麼——回答什麼都尷尬，還不如不回答。

溫淩過兩天就辦理了出院手續。

沒幾天，又接到了一個不錯的項目，且電話里對方很好說話，談了沒兩句就要求面談。

溫淩自然一口答應，翌日就去了。

約的地方在柏悅頂樓，溫淩穿了套白的套裝，配淺藍搭，含蓄，但是很高端，算是所有服里最值錢的一套了，當時買的時候花了七千大洋。如果那時不是為了參加一個重要的商務宴，是不會買的。

與其他高級餐廳相比，這兒也大同小異，不過，三百六十度全玻璃墻的設計讓視野更加開闊，站在窗邊向下去，這座城市的夜景得如夢似幻。

“坐。”李徹抬手，馬上有服務生為拉開座椅。

服務之周到，倒是配這兒的規格。

溫淩卻有些不自在，低頭落座時，下意識順了順鬢邊的發。

怎麼也沒想到，這個項目幕后的老板竟然是李徹。大三那年他追過，不過被拒絕了，理由是“現在要專心學業，不想談”，不過沒多久就跟傅宴在一起了，算是狠狠打了這位公子哥兒的臉。

他不是個心寬廣的人，不過，怵于傅宴的威勢，沒敢真的發作。

沒想到時隔多年，還能以這樣的形勢見面。

“好久不見。”李徹跟舉了舉紅酒杯。

溫淩尷尬，抬起茶杯：“李總，我不會喝酒，我以茶代酒敬您吧。”

他倒也也沒為難，跟了下。

溫淩卻更是如坐針氈。

總覺這趟過來是鴻門宴。

果然，一開始李徹只是跟閑話家常，后來聊著聊著就聊到的生活：“你跟傅總，還好吧？我記得那會兒他可張你了，怎麼，現在倒放心你出來談業務了？不怕你被人給拐跑了？”

“我們已經分手了。”這倒也沒什麼好瞞的。

而且，不信他不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哪有這個膽子假借別人的名義約出來？恐怕是唯恐避之不及吧。

李徹這種人，看似冠楚楚，骨子里到底是欺怕的孱頭。那時候就看清了，所以才直接拒絕他。

聽這麼說，李徹驚訝道：“真的假的？他也舍得？”

溫淩真覺得沒意思的：“李公子，您有話就直說吧。”

李徹眼底的笑意加深，手里的紅酒杯微微搖晃，而后看著：“淩淩，你應該知道我有多麼喜歡你。”

他手直接按在的手背上。

眼中毫不掩飾的熱切。

溫淩仍是垂著頭，只輕輕掙開了他的手，道：“那您那個時候為什麼不繼續追我呢？”

李徹一怔。

就聽慢條斯理道：“因為你不敢，你怕極了傅宴。李公子，我這個人并不清高，但也不是那種不擇食的人。至，回頭草不吃，比前男友還差的，看不上。”

李徹表僵住，幾乎是一秒撕下了偽善的面，冷笑：“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溫淩？傅宴玩剩下的，我客客氣氣的是給你臉！當了□□還要立牌坊！”

溫淩也不生氣，仍是溫溫的語氣：“您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了，祝您用餐愉快。”

轉時，李徹卻拽住了的手。

溫淩吃痛，回頭。

李徹的表有些猙獰，好像要把給撕碎了生吞腹似的。溫淩心里有些畏懼，不過，面上還算鎮定：“您也是個人，不會是要霸王上弓吧？而且，你覺得傅宴會放過你？”

李徹神一邊，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初，輕蔑道：“都扔了的破鞋，你以為他還會管你？”

“你也知道他是個什麼格。就算是前友，你敢我一下，掃了他的面子，信不信他把你剝了沉護城河里去！”

李徹猶疑的片刻，溫淩狠狠甩開了他。

腳下步子飛快，到了外面，有些冷地抱住了自己。

思索會兒，連忙拿出手機打車。

李徹剛剛只是被唬住了，這種公子哥兒，發起瘋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拼不起。

誰知，沒一會兒李徹就從大堂里出來，直奔這兒，邊還跟了兩個隨從。

溫淩臉煞白。

就在李徹到近前時，大廳里另有一伙人出來。溫淩打眼就看到了當先那人，如溺水之人看見浮木般，不管不顧撲了過去：“傅先生，原來您在這兒啊！我找了您好久，這地方的路好難找啊！”拼命朝他使眼。

傅南期微怔，目越過朝后掃了眼。

李徹和兩個隨從的腳步生生剎住，驚疑不定地著這邊。不過，也只是片刻遲疑，他笑著跟傅南期打了招呼：“哥，你怎麼在這兒啊？好巧。”

目在他和溫淩之間打轉，似是猜測兩人關系。

溫淩哀求地著他。

傅南期避開了的目，抬頭平靜道：“你有什麼事嗎？”

李徹有些尷尬，沒想到他會直接下逐客令。

不過，李家這種門第，對方看不上也正常。

“那我就告辭了，你們慢聊。”他灰溜溜地帶人離開。

等幾人離開，溫淩才松了口氣，忙跟他道歉：“謝謝傅總。”

傅南期饒有興致的目從遠去的幾人上收回，失聲一笑：“你這桃花運還旺的。”

溫淩尷尬不已，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當做沒聽見。

心里懊惱，怎麼每次都被他撞見這種糗事？

……

溫淩沒想到，那天醫院過后，傅宴還會給打電話。

看著在桌上不停震的電話，大有不接就一直響的架勢，想了想還是接了：“喂——”

“……你還有一些東西在我這邊，有空過來拿一下吧。”他在那邊靜了會兒才道。

溫淩也停頓了一下，語氣盡量平穩：“我不是已經說過了？該整理的已經整理好了，剩下的，你自己解決吧，是扔是送，都隨你。”

“你就這麼不想看到我？”

溫淩噤聲，過了會兒才道：“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好聚好散？你一定要弄得很難看嗎？大家都是年人了，你有你的事業，我也有我的工作，道不同不相為謀。”

隔著電話線，的聲線有種無機質的冰冷，仿佛過遙遠的時空傳過來，讓傅宴到非常陌生。

就好像，之前分手時所有的不舍，不過是全了彼此面子的忍罷了。對他，已沒有一一毫的眷。

傅宴握著手機，世界忽然陷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