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淩淩, 你在看什麼啊？”里面不好掉頭，許述安把車停馬路邊就小跑過來了。

寫字樓下的地面上車道還算寬敞，沒想到這會兒堵這樣。許述安好奇地循著的目去, 視野里, 一輛銀灰的卡宴一閃而逝，像是幻影錯覺。

他怔了下——這車有點眼。

溫淩回神笑笑：“沒什麼, 剛剛看到個人。”

許述安沒多問。

后來把送到出租屋樓下，程易言已經站單元樓門口等了, 看到許述安, 滿口魯的話都咽了下去, 矜持地拉住溫淩的手, 一番噓寒問暖，目卻有意無意瞟向許述安：“淩淩, 這位帥哥怎麼稱呼啊？”

溫淩頭大：這人的老病又犯了。

無奈攤手，給介紹：“許述安，我讀研時的師兄。”

程易言恍然：“這就是你之前提過的那位領導師兄啊？真是一表人才。”

許述安被夸得不自在, 輕嗽一聲，對溫淩道：“既然你朋友來接你了, 我就不送你了, 回見。”

“嗯。”溫淩跟他擺手道別。

看到許述安落荒而逃的背影, 程易言跺跺腳, 委委屈屈地看向：“我很可怕嗎？哼——”

溫淩憋著笑, 解釋道：“許師兄臉皮薄, 你就別逗他了。下次見面矜持點, 別嚇壞人家了。說起來，你不是談了個新男朋友嗎？又吹了？”

一說程易言就生氣：“狗東西！追我的時候三天兩頭噓寒問暖，結果呢, 我生日就送我一盆淘寶五塊六包郵的多！所有的意都長一張上了！”

更氣的還不是這個，那家伙騎驢找馬，這邊著，那邊還勾搭同事，被撞見后還理直氣壯，說沒有人味。

程易言氣得七竅生煙，當即下鞋子狠狠砸到了他臉上，罵了他一句“王八羔子去死”，這段徹底告吹。

溫淩聽一番添油加醋地說完，已經笑得不能自已。

程易言：“還笑？你還笑！我單到現在你要負全責！”

溫淩：“這關我什麼事？”

程易言哼哼唧唧：“當然跟你有關系！如果你長得丑一點，別那麼溫、善解人意會說話，那些男士沒準就看得上我了。哼！每次咱倆一起出去我都是綠葉！”

“那下次你自己出去。”作勢要上樓。

“哎哎哎，開個玩笑嘛，我還是喜歡跟你一起出門，不然誰幫我燒烤端盤子，寶貝——”程易言又上來，腦袋窩在頸窩里蹭，“你是我的心，我的肝……”

“你好惡心，離我遠點——”

夜空中飄來幾綹棉絮，約莫又要下雪，晴朗的天幕下漸漸起風，將這漆黑如墨般的夜攪梵高的星空。

……

傅宴驅車回到國貿公寓。

指紋解鎖、進門。

屋子還是那間屋子，只是，這會兒空空的，沒有毫人氣。

他平日出差在外的時間更多，現在走了，這里冷得竟然像是荒廢了很多年沒有人居住過似的。

他低頭瞥了眼，刻度上顯示室溫在24℃。

怪事。

冰箱里只有蛋和一些干糧，他看了眼，毫無食，干脆給自己點了份外賣。

傅宴一個人坐在茶幾前吃一碗面時，忽然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溫淩給他做了一桌子的飯菜。

每一樣，都香味俱全。

可是，他那時只瞥了幾眼，嘆口氣說，咱們兩個人哪里吃得下那麼多啊，真是浪費糧食。

明顯泄了氣，默默低頭吃起來。

他笑著飛快拍了下的腦袋，說，逗你的，我很喜歡，以后每年都這樣給我過生日好不好。

這才破涕為笑，捻了顆草莓塞進他里，說，啊——張。

他笑著叼住那顆草莓……

往事歷歷在目，可轉眼間，又像是夢醒般攪起來，周遭的一切變得迷迷蒙蒙，轉瞬間攪了旋渦里，消失不見。

傅宴著空的屋子，終于清醒，已經不在了。

里的面忽然也吃不下去了，他起把面連帶著碗筷一塊兒扔進了垃圾桶。

手機上傳來“叮”一聲，他拿過來看，是鐘倩發來的。

都是些無關要的廢話。

他皺了皺眉，直接劃掉了。

那日初見時，覺得那雙眼睛有些像，他竟了幾分惻之心，可之后再見，他卻覺得，們一點都不像。

沒有那麼愚蠢，自作聰明，耍一些無聊的小心機，也不會像塊牛皮糖一樣黏著他不放。

就像是一陣風，和他在一起時嗔笑怒罵，靈活詭，分開時又決絕無比，絕不拖泥帶水。

他這是在跟誰較勁？

傅宴打開手機相冊，翻到加的那一個，打開。

里面有很多照片，都是的。

傅宴著照片出神，手扣在手機上，慢慢收。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承認——他有點后悔了。

……

禮拜六，溫淩去了一趟干洗店，終于領回了那條帕子。

上次被的鼻涕眼淚弄臟后，回頭就把帕子送到了干洗店，而且是這條街上最貴的一家。

然后，就是長達半個小時的殺價砍價。

那店主一臉為難地告訴，這手帕的料子是英國進口布料，純手工羊混紡，不是市面上那種百分之幾的大路貨，而是真正的含量達到百分之90％以上的高級貨，還用了特殊工藝……總之，這布料很貴，不能用一般的方法來洗。

溫淩也聽不懂，就讓報了個價。

聽了后，差點暈倒。

后來一番殺價，只能咬牙認命——誰讓弄臟了人家的手帕呢。

這人也真是的，一塊用來鼻涕的手帕用這麼好的料子干嘛？

把洗好的手帕用盒子裝好，給他發了條信息：[傅先生，我幫您把上次那條手帕洗干凈了。您現在在哪兒？我給您送過去吧。]

過了會兒，那邊直接發來了一個地址——新城國際。

溫淩怔了怔，轉念一想，今天是禮拜六，他不在公司也正常。

溫淩是打車過去的，到了地方后，直接從底下電梯上去。

乘電梯時還到了人。

“溫淩？”對方幾次回頭才試探地開口，目詫異，“之前聽文佳提起，說你畢業后留在北京了。現在在哪兒高就啊？”目饒有興致，似乎在等說出個所以然。

溫淩見多了這種目，上學時們也不過是點頭之，對方不是想聽閑話家常，而是等著說出個不盡如人意的答案，虛與委蛇地安兩句，趁勢說出自己的工作，兩相對比，自抬價罷了。

邊那位男士此刻發完了短信，也有些好奇地過來，目落到臉上時，多停駐了片刻，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艷之。

那位同學悄悄看了他一眼，咬住了。不過，竟然沒有鬧。

溫淩料想這位男士的份也不一般。

也對，能住在新城國際這種地方，怎麼也不可能是個小白領，不然，如何負擔得起好幾萬的月租？

“我在一家科技公司上班。”溫淩對笑笑。

“什麼公司啊？說來聽聽，沒準褚揚他有認識的人呢。”許清孜孜不倦。

溫淩笑了笑：“只是小公司。”

電梯到了，跟他們點頭就出了門。

許清撇撇，嘀咕：“什麼見不得人的小公司啊，連個名兒都不敢。”回頭卻發現褚揚目沒。

心中詫異，在電梯門合上的最后幾秒回了下頭。

然后，也看到溫淩按響了門鈴。

這一層，這門牌號——

依稀聽褚揚提起過，這一層只有一戶住，因為那一位喜歡安靜。

果然，褚揚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也是想到了什麼。

……

門鈴響了兩聲，傅南期過來開門。

溫淩捧著那盒子站到地毯上，四觀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怎麼下腳。

傅南期丟了雙棉拖給：“穿這個。”

“好的，謝謝。”

屋子很大，是一三居室，部裝潢很簡約，清一的黑白灰冷調，看上去有些冷清。

玄關放著兩雙男士皮鞋，一條幽藍的綢緞領帶和皮帶纏著隨意扔在置架上，不見人的飾品。

匆匆一瞥就飛快收回，沒敢多看。

屋倒是很干凈。不過，也可能是這屋子里東西太，所以視覺效果上很整潔——心里想。

“坐。”傅南期招呼到沙發里坐下，自己去了餐廳，“喝什麼？熱牛……”

溫淩下意識打斷他，強調：“傅總，我真的不是小孩子了！不缺鈣！”

他手里已經接了杯熱水，聞言回頭，眼中漾開笑意：“那你喝什麼？”

他穿得很居家，是那種的棉質面料，把他高大的材修飾得一覽無余。袖子很長，遮住了手背，此刻看上去倒有些倦懶的氣息。

溫淩停頓了兩秒，后知后覺道：“咖啡……有咖啡嗎？”

“這麼晚喝咖啡，你是要提神嗎？”他笑了一聲。

話這麼說，回頭替打起來。

溫淩的面上卻紅了一片。

雖然只是一句調侃，他這話況味不明，倒有點像是調。

溫淩下意識把目轉向窗外。不知道何時開始下雨，天空灰蒙蒙的，好似一張鋪開的墨布。

頭頂的影暗了暗，回頭，傅南期彎腰把打好的咖啡擱到面前的茶幾上。

忙道謝，雙手捧著，墊到膝蓋上。

這沙發綿，人坐在上面，像是要陷云層里似的，無來由讓人心生張。

室只有兩人，一時靜默無語。

過了會兒，才側頭去，正巧他也看向。雖然不似這樣拘謹，他到底也不喜歡這種尷尬的氣氛，開口道：“吃過晚飯了嗎？”

溫淩搖頭。

傅南期：“大閘蟹吃嗎？”

溫淩詫異：“這個季節還有大閘蟹？”

他起去了廚房：“有個朋友送來的，整整三大箱，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要的話，一會兒給你捎上。”

“那怎麼好意思？”訕笑，抿了下。

目又開始打量四周。

蒸箱傳來聲，是加熱到一定溫度的提醒。

溫淩回頭看了眼，里面竟然還有雜聲，不由納罕：“這是什麼？”

傅南期端著杯子站在那兒，冷眼旁觀那發出淡淡黃的小箱子，道：“這螃蟹大，生命力也旺盛，以往我蒸完打開，發現這些小家伙都爬得滿箱子都是。可惜，垂死掙扎，徒勞無益。”

溫淩默了好久，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傅南期覺得好笑，有心打趣：“那你一會兒別吃了。”

聲音極小，明顯是底氣不足：“……吃還是要吃的。”

傅南期一頓，忍不住笑起來——這人也是有意思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