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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天下第一甜》 第10章 滌神鄉

 戚氏原以為戚寸心先前那番話都是在哄騙,哪知沒過幾天,戚寸心便又同提起這事。

 戚氏也不是非得自己給侄兒相看,戚寸心真有了心儀的郎君,那也是再好不過。

 護城河畔的暢風亭里,戚氏乍見那年從石階底下往上走,便不由吃了一驚。

 稍寬的袖在他行走間猶如層疊的云般縹緲,他形修長,綁了紅绦的腰又纖細,彼時日照在他的衫,猶如微融的冰雪。

 戚氏只聽戚寸心提起他相貌好,卻未料這年雪烏發,姿儀端方,竟像是那畫上神仙般的人

 “戚夫人。”

 年走上階來,朝輕輕頷首。

 “啊,沈小公子吧?快坐。”戚氏堪堪回神,忙手示意。

 謝緲應了一聲,坐下時見戚寸心在看他,他便朝笑了一下。

 戚氏沒錯過兩人間的細微作,清了一下嗓,戚寸心便低下頭剝橘子吃,戚氏才又看向謝緲,“我聽寸心說,沈公子原是通城人,是家道中落,來東陵投奔表親的?”

 戚氏一向不只聽一面之詞,戚寸心同說的,自個兒又人去賀家住的檀溪巷打聽了,這才放下心。

 “是。”

 謝緲點頭。

 “那沈公子還有要回通城的打算嗎?”這是戚氏最關心的。

 戚寸心心不在焉地吃著橘子,地看向謝緲。

 而他搖頭,一雙眸子純然清,“我已經決定留在東陵,不回去了。”

 戚氏點點頭,或是覺得滿意,那張向來嚴肅的面容便和了兩分,“那,公子你也真的愿意等寸心一年后出府再親?”

 “我會等。”

 年說著,看向側的姑娘。

 戚寸心正往里塞了一瓣橘子,忽然對上他那樣一雙眼睛,隨即默默側過臉,卻又將一瓣橘子塞給他。

 年彎著眼睛,吃了橘子。

 這般極自然的作被戚氏看在眼里,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甚至面上也添了點笑意。

 這“沈緲”雖是家道中落,卻也生得一副天人之姿,看得出來他從小的也是極好的教養,又是做教書先生的,如今還親口說了愿意等戚寸心一年,戚氏自然是越看越滿意。

 現今又能有幾個男子愿意這麼干等著?

 但戚氏自然不可能真的任由戚寸心等夠一年出府再親,誰又曉得一年里會發生怎樣的變故?還是盡早讓在這東陵安了家的好,心里多有了牽掛,也許就不會不管不顧地要回南黎去了。

 皎霜院里還有一堆事,戚氏也沒留太久,只是囑咐了戚寸心要早些回去,便自己先行離開了。

 “我姑母很這麼笑。”戚寸心仍和他坐在暢風亭里吃橘子,把橘皮剝開漂亮的形狀,分給他一半的橘子,又沖他笑,“應該很滿意你。”

 “是嗎?”

 年聲音著些懶散,靠在亭子的廊椅上,吃了一瓣給的橘子,垂著眼去看水面的行船,“若不滿意,就只能連著柳公子,張公子,李公子一塊兒死了。”

 戚寸心起初還愣了一下,沒明白,隨即想起那天在南院跟他說的話:

 “就算沒了個柳公子,也還會有什麼張公子,李公子,我姑母才不會放棄。”

 戚寸心只以為他是開玩笑,一下坐到他邊去,“那我就了人見人怕的掃把星啦。”

 年側過臉來,的笑臉。

 “你這兒……”戚寸心卻忽然發現他脖頸靠近耳后的地方似乎有一點紅紅的,了一下,“蚊子包?”

 的手指有點涼,就那麼一瞬的,便令他眼睫細微地了兩下。

 “怪我,”

 戚寸心沒發現他的異樣,拍了一下額頭,“我昨天忘記幫你熏艾草了……”

 怪不得,瞧見他今日眼瞼下鋪著兩片淺青,神也總有些懨懨的,應該是昨夜沒睡好。

 “嗎?”問。

 “不。”

 年搖頭,乖乖地答了一聲。

 可下一瞬,他又沒忍住抓了一下。

 “你怎麼騙人啊?”戚寸心湊過去笑他。

 離他這樣近,

 欄桿外的日照在臉上,的眼睛里映出來他的模糊影子。

 他看見了,也不由彎起眼睛跟著笑。

 他這樣笑,又乖又純,戚寸心晃了晃神,臉頰有點燙,往后退開些站起,說,“我也得走了。”

 小姑娘匆匆忙忙跑下長長的石階,卻又忍不住停下來,回頭去看上面的亭子。

 袖如雪,腰間殷紅的绦從欄桿里垂下來隨著清風晃,一只手搭在欄桿上,一雙眼睛正往下

 “明天會來嗎?”

 或見回頭,他下頜枕在臂上,烏濃的發有一縷到肩前來。

 “每天都來!”

 朝他招手。

 亭上倚靠欄桿的年靜默地看著那個姑娘轉跑上石拱橋,看穿行在對面的人群里,慢慢不見。

 他不笑時,一雙眸子也冷冷淡淡的。

 坐在這樣的高,他半睜著眼睛,也看清了石橋對面的酒肆檐下懸掛的燈籠,四四方方的,描摹了一道朱紅印記。

 ——

 戚寸心趕著回府里,便抄了條近道。

 但今日菜市口的人出奇的多,戚寸心進人堆里還未弄清楚況,轉頭便見高臺之上幾個彪形大漢手起刀落,當場鮮四濺,從上頭滾下幾顆頭顱來。

 沾滿的頭顱被發遮擋著,面容不清,滾落在塵埃里,人群里驚聲起,眾人倉惶后退。

 “天子皇命,豈容爾等刁民?”

 這滿目腥,可監斬卻在上頭慢飲一口茶,挑著瞇眼,冷聲道,“都聽著,凡是不肯改姓的謝姓人,一律格殺勿論!”

 監斬一揮袖,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余下那些被殺了頭的謝姓人的孀哭天搶地,抖著用一雙手將夫家的尸首拼湊完整,卷草席。

 “就因為不肯改姓,就將人都殺了?”

 鮮的熱意微拂,戚寸心恍惚間聽見旁有個老者巍巍地開口。

 “作孽啊……”

 “改姓雖是對祖宗不敬,但哪有自個兒的命重要啊?”

 “糊涂啊……”

 “真可憐。”

 耳畔又添了好多聲音。

 戚寸心趕慢趕,回到府里后廚時,還是有些遲了。

 莫氏沒說什麼,倒是林氏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兩聲,或念著戚寸心姑母是院管事嬤嬤的份,林氏也沒敢多說。

 天黑時,戚寸心才吃了一口碗里的紅燒卻又沒由來地想起午后菜市口那淋淋的一幕。

 放下碗,出門吐了個干凈。

 夜里回到南院,戚寸心匆匆洗漱過后,頭發也沒干,就裹著被子睡下了。

 值此夏夜,涼風習習。

 石拱橋兩邊的長街清凈寂寥,無數燈火滅盡。

 懸掛在酒肆檐下的燈籠不知何時已沒了那道朱紅的

 而在酒肆院,袍雪白的年靠坐在廊椅上,神懨懨地朝繁茂樹蔭里扔去一顆石子。

 一只死了的蟬落下來,

 擾了滿樹的熱鬧。

 月華與燈火織之下,玄黑的角自飛檐掠下,猶如輕飄飄的蝶一般,不一會兒院里便立了十數人。

 “郡王。”

 為首的青年收劍鞘,拱手行跪禮,“滌神鄉程寺云,拜見星危郡王。”

 他后數人也隨之下跪。

 “滌神鄉?”

 年聞聲抬眸,靜瞥那程寺云片刻,“舅舅的人啊。”

 “是,郡王在麟都的事一出,裴太傅便命我等潛北魏接郡王回南黎,只是還是來得遲了些,害郡王遇險,流落至此。”

 從麟都跑到乾州的幾十個金鱗衛沒一個活口,程寺云半月前追到乾州,便知那是郡王的手筆。

 “郡王的隨侍丹玉還在涂州搜尋郡王的下落,現今郡王無恙,臣便盡快傳信給他,只等丹玉等人一到,臣等便護送郡王回南黎。”

 可謝緲聽了,卻垂下眼簾,“不著急。”

 程寺云聞言,不由小心抬首,“可麟都那邊已知道畫像有誤,北魏的皇帝不會放過您,也許再有半月,您的畫像便會重新送至邊界州府。”

 “那就再待半月。”

 謝緲卻沒什麼所謂,語氣懶散,“我若回去的早了,有些事,我父王會失了考量。”

 “再有,”

 他一手撐著下袖后褪了些,出一截白皙腕骨,“我在這里,定了一門親事。”

 他的眼睛彎起些弧度,“這件事,你可以告訴舅舅。”

 “郡王……”

 程寺云滿面驚詫,宗室子弟的婚姻之事皆由父母或君主裁定,何況是星危郡王這般金尊玉貴的份,他的郡王妃是要上敕封金冊的,故而人選必是在世家大族,高門貴之列,自然不能擅自私定。

 謝緲卻不再開口,夜愈深,他眼下添了幾分疲倦,兀自起滿庭月輝疏影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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