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羽集和他的祖師們一樣，雖然在抱觀箓，但他問道四方，也不知攏共拜了幾個先生，為抱筆記富容。這才有了抱筆記現在驚人的容，其中包含的道、雜，又豈止抱一脈傳承的。

不過，謝靈涯看海觀一會兒，還是覺得他實在太年輕了，肯定比舅舅還小很多。

雖說聞道有早晚，孔子都拜項橐為師，但謝靈涯在現代還真沒見過類似的例子，主要也是他自個兒面對海觀，年齡差和輩分差太可怕了……

海觀看謝靈涯一副猶豫的樣子，笑意更大了，“怕我騙人麼，怎麼，你舅舅沒有提起過我？”

謝靈涯難過地說：“我舅舅已經去世了。”

海觀笑意散去，有些難以置信，“不可能。我來之前聯系過，他手機停機，我只以為是沒錢話費了（謝靈涯：我舅舅到底是多窮）……但是他怎麼會去世呢，幾個月前我們還聯系過，我以前也曾給他看過相，他壽數絕對不止這麼短！”

王羽集彌留之際來不及囑咐那麼多，他去世后謝靈涯也沒有給手機續過話費，辦喪事時更是因為從簡只有極數人參加，這時聽海觀這麼說，便黯然道：“是行道之時出了意外。”

干這一行，接的不一般，肯定是有危險的，命數是會變的，誰也說不準。

海觀愣了半晌，才長長嘆了口氣，“我去給你舅舅上柱香。”

謝靈涯帶海觀進了道觀，去舅舅的靈位前上香。

趁著海觀上香的時候，謝靈涯就低頭在手機里查了一下，抱筆記他已經錄或者掃描了電子版。容那麼多，他一時當然讀不完，這時搜索了一下海觀的名字，還真有。

舅舅記載，去年某月在某結識一名年輕高人，也就是海觀，這人特點如何如何，兩人一見如故，遂拜其為先生，學習其家傳相。

才看了兩行，海觀上完了香。

謝靈涯順勢問道：“您來這兒，原本是找舅舅有事嗎？”

海觀嘆了口氣，“你師爺我在老家被同行排，當時和你舅舅相約，理完那邊的事后，就來杻。順便把答應要教他的東西，教完，那時他有事，我只教了個口訣而已。”

怎麼老提師爺這茬……謝靈涯心是拒絕的，不過聽到后面的容后注意力就轉移了：“我雖然繼承了道觀但其實并沒出家，咱們各賃各的啊。

“不過，有我在，跟舅舅在是一樣的。您放心在這掛單，我還在給我舅舅找徒弟呢，到時候你還可以教一下，完和舅舅的約定。”

舅舅要和海觀學習相，他這方面肯定很厲害，這就是人才啊，都主上門了，原本還有層關系，當然要留下來。

“掛單，掛什麼單，我是想來杻開診所的。”海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同時也有那麼點憾，謝靈涯強烈懷疑是因為沒占到口頭便宜。

謝靈涯懵了，低頭在手機上確認了一下，“我舅舅不是和您學習相嗎？？”

海觀答道：“是啊，但我不是道士，我是醫生，中醫大夫。”

謝靈涯：“……”

媽的，尷尬了，沒想到這年頭的中醫還多才多藝，看相都會，還讓道士也服氣了。

海觀看謝靈涯兩眼，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舊時候巫醫不分家，到后來，巫以符咒治病許多人知道，包括道門也有治病方。但在醫中，其實也有一些玄之又玄的法。你知道太素脈嗎？”

謝靈涯老實搖頭，從小到大，他看病就沒看過中醫。倒是他舅舅，的確會治點小病小痛，就如海觀所說，巫醫不分家。而道門之中，也有五的說法，古代很多道士專長甚至是治病。

海觀解釋道：“明時青城山人張太素得到奇人相授，通過脈搏斷人吉兇禍福的方法，他加以周全實踐，傳下‘太素脈法’。后人認為人的脈象變化多端，以脈象相人是無稽之談，漸漸沒什麼傳人了。

“我家世代行醫，所傳就有太素脈法。其實，真正的太素脈以脈象為基礎，參照相理，學到，甚至能推斷出被診之人后輩命運，堪稱萬無一失！”

……我靠，這麼厲害？難怪舅舅要學了！

謝靈涯心想。

海觀本來臉上帶著一些傲，但說到最后又暗淡下去，“我曾經給你舅舅診脈，斷出來他雖然沒有財運，但當高壽，無病無痛。可是，他卻英年早逝了，我沒能看出來，學藝不啊！”

謝靈涯也嘆了口氣，命數，誰說得清呢。

片刻后，兩人對視一眼。

謝靈涯小聲道：“那您還在杻開診所嗎？”

“我還有什麼所謂，所有家當都帶在上，隨到哪里是哪里。”海觀慨然道。

“那還是待在杻唄，你先住在我們這兒，我幫你去找找有沒有合適的門面可以給你開店。”

王羽集是非常講道義的老派人，這一點上謝靈涯也不差，雖然和海觀第一次見面，但是憑他和長輩的約定與關系，謝靈涯就二話不說決定幫他忙。

海觀看他一眼，目欣賞，隨即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那就麻煩你了，小謝。”

……

謝靈涯和海觀細聊過后知道，海觀之前在他們城市就是開診所的，因為醫好，就被有背景的同行陷害、排，還雇醫鬧去搞他，讓他沒法開門。

海觀就是那時候認識到當地給人驅邪，然后去他診所買朱砂的王羽集。

海觀說：“對了，我錢可能不多，之前為了平事花了不。那時候你舅舅說，我們可以找個鬧鬼的門面，便宜租了，然后他把鬼攆走。”

“……這是個好辦法沒錯，但鬧鬼的門面也不是想有就有啊！”謝靈涯憾地道，“我再看看吧。”

海觀在附近的酒店開了房，他的行李都放在那兒。雖然抱觀的環境沒有酒店好，但酒店房費貴啊，所以謝靈涯商量后幫他把東西都拿抱觀來了。

“這是海醫生！”謝靈涯給施長懸和張道霆介紹了一番海觀的來歷：他舅舅認的先生。

海觀盯著張道霆，一副在思考讓他自己的可能有多大的樣子。

可惜張道霆雖然是抱觀的人，但沒有拜師，偶爾謝靈涯師兄還行，海觀師爺就有點遠了。

施長懸就更不必說了，他和王羽集都不是一派的。

海觀特別失，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癮，憋著要當人師爺。謝靈涯強烈懷疑，是不是當初舅舅拜師的時候，兩人就這個問題有什麼商議。

“對了，海醫生，我在我舅舅的筆記里看了一下，你們那口訣很神啊，人的脈象原來有那麼多變化的嗎？”謝靈涯覺得自己平時看的東西也很玄了，但這個太素脈又不屬于正統的傳統相，他有些好奇。

海觀年紀不大，但從小就開始學習醫和太素脈法，頗有這方面的天賦，否則也不會折服王羽集了。他肯定地道：“這是當然，太素脈象分五脈、五脈、四營脈，變化多種。

“既然你是王羽集的外甥，也可以來學學試試看。呵呵，只是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學會的，你舅舅和我待那一段時間，也只背會了所有口訣而已。”

“哎，我不學，學了這輩分怎麼算，你不想要我你師爺麼。”謝靈涯本來是有點心思的，但他才不想平白矮兩輩呢，他狡猾得很。

海觀扶了扶眼鏡，十分自然地道：“本來我就是你舅舅的長輩。你也別說的好像想學就能學會，要不然不如這樣，你來學，要三個月能門，這相算我送你的，各賃輩分，再不提師爺那茬了。你要學不會，就隨你舅舅吧。”

他剛說完，發現施長懸和張道霆都朝自己這里看了過來，仿佛他說了什麼很奇怪的話一樣。

海觀：“？？”

謝靈涯也笑嘻嘻，“要這樣說的話，那我愿意和您學習一下，就當挑戰挑戰高難度唄。”

海觀被那兩人眼神看得有點詭異，但愣是想不出能有哪里不對，他們太素脈法就是難的他很有信心啊，口中道：“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學不會別哭。”

施長懸和張道霆再次看向海觀：“…………”

海觀高人架勢擺一半被迫發僵，心中巨難：所以到底為什麼這麼看他，不懂，他說錯什麼了？？

……

謝靈涯個比較開朗，加上開放打水的緣故，這段日子和周圍的商販混得還不錯，他一打聽，還真打聽到后街就有出租的門面。

后街，也就是菜市場那條街。

這面對馬路的街，沖著金桂步行街、黎明廣場什麼的，租金自然貴很多，但是后面就不一樣了，相比便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