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抵達樓下以后，司機了好幾聲，才把醉昏過去的季衷寒喚醒。

他本來就不大愿載喝過酒的客人，要麼耍酒瘋，要麼吐車上。

好在這客人路上還算安靜，只是睡了一覺。

司機把客人喊醒時，客人還睡眼朦朧地喊了他一聲哥。滿是依，就似沖著極親近的人喊的。

司機指了下表，讓客人結賬。

等客人醒過神，剛才那點眷便盡數歸無，掏出手機付款，他抱著相機下了車。

計程車走后，季衷寒在原地被冷風凍得直哆嗦，在車上睡的那覺，更是加重了虛弱。

腦袋暈暈沉沉，季衷寒剛醒過來時，還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與封戚見面后，總能夢見對方對他有多好。

這是什麼病，犯賤不？

搭乘電梯上樓，輸碼開門。一推門，滿屋的便泄了出來。季衷寒一個人住以后，總不喜歡關燈，他討厭回來后滿屋漆黑的覺。

本質上，他是個家又害怕寂寞的人。而如今，他選擇回到國，更不想遠赴國外的家。

本以為會是安靜的屋，卻傳來電視機的聲音。許薇素端出了一鍋拉面，林曉妍四仰八叉地靠在沙發上玩著手機。

季衷寒先是怔，然后緩緩地笑了。

他故意抱怨道：“我給你們碼，可不是讓你們天往我家跑的。”

林曉妍無視他的話，坐起往許薇邊湊：“薇薇，我要吃牛干，你家里人做的那種。”

許薇滿應好，又問林曉妍，上次寄到家的零食吃完沒，有沒有特別喜歡的，要不再買一點？

許薇和林曉妍的相識，完全是通過季衷寒。

兩人高中時雖然在一個班待了一年時間，卻并不相。

可是孩的友誼很奇妙，在多年后通過季衷寒重新敘舊，便莫名投緣起來，現在就了好姐妹。

好姐妹們聚會的地點大多是在季衷寒家，季衷寒總覺得這兩人沒一個把他當正常男人來看待。

季衷寒一酒味，立刻被許薇察覺。

林曉妍邊嗦邊聽季衷寒挨罵，還不時幸災樂禍地補充一句，說季衷寒活該，不好好對待自己的。

季衷寒被罵得不敢吭聲，最后假借洗澡名義，躲進浴室避難。

他一走，屋子里的兩個人臉都正經不。

許薇端正坐在桌前，雙手叉，似在開國際會議般嚴肅道：“所以封戚跟衷寒當年關系真的有這麼好？”

林曉妍嘆了口氣，放下筷子：“可以說是比兄弟還要親近的關系。”

“那后來為什麼鬧翻，真的是因為人？”許薇想起了季衷寒說過，封戚誤會他喜歡上了自己的朋友。

封戚也說，季衷寒是個第三者。

林曉妍遲疑地說：“人是指文沅嗎？”

許薇驚訝道：“小花文沅？”

出道作就是鐘大導演的作品，長著一張國民初臉的文沅？

靠！文沅竟然和封戚談過？

許薇忍不住想，那這兩人生出來的孩子得多好看？

許薇之所以能這麼快就通過名字聯想到小花文沅，主要是文沅的學校就在他們隔壁。

十三中的校花，還是有聽說過的。

恍然大悟，怪不得封戚覺得季衷寒喜歡搶友：“如果是文沅，那我能理解了。文沅那張臉，誰不喜歡，我都喜歡！”

可是為什麼封戚說自己睡過季衷寒？有了這麼漂亮的朋友，怎麼還搞兄弟？簡直喪心病狂！

林曉妍著腮幫子：“他們怎麼鬧翻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封戚休學以后，文沅進娛樂圈，季衷寒出國。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大概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吧。”

許薇猶豫了番，不知該不該把封戚那些瘋言瘋語告訴林曉妍。

可若是林曉妍并不知，是不是無意間曝了季衷寒的私。

聽見這些，是因為封戚抱著惡意說給聽。

如果可以，許薇倒愿自己不知道了，多尷尬啊，認識這麼久季衷寒都沒主說過，想來也是不愿讓他人知道。

“封戚怎麼就休學了，連高中都沒讀完？”許薇找了別的話題。

林曉妍：“好像家里出了點事吧，加上封戚那會總打架，被學校勸退，他爸就過來幫他辦了休學。”

許薇嘶了聲：“這麼狠？說不讓念書就不讓念了？”

講道理，一般父母不應該求著學校留？這麼干凈利落辦休學，是親生的嗎？

們沒聊多久，季衷寒從浴室里走了出來，他洗了澡，頭發用夾子束起，臉頰被水蒸氣氤氳出，瞧著沒那麼不食人間煙火，很是秀可餐。

林曉妍戲謔地吹了聲口哨。

季衷寒洗了個澡，清醒許多。

他從屜里取出香煙，掃了眼自他出來后，就紛紛閉不語的兩個人，明白自己是闖了們人間的對話，于是很識相道：“我去臺煙，林曉妍，吃完面記得把碗洗了，別給我放著過夜。”

林曉妍乖乖點頭，季衷寒步出臺，拿起香煙。

點燃打火機的時候，季衷寒不期然地想起了在酒吧包廂里，封戚燃在他面前的那束火。

以及被照亮的那雙，深邃狹長的眼。

封戚專注地看著一個人的時候，總顯得深。

曾經占據封戚大多數注意的是他，后來就換了文沅。

封戚向文沅告白的前一日，他把季衷寒載到了江邊。

那是一個紫的黃昏，江邊有著大片的草地，野花劃過腳踝的時候，細微的。

季衷寒不知道封戚把自己帶到這里做什麼，這條江是他們這遠近聞名的約會圣地。

封戚看著也怪怪的，一直沒說話。

季衷寒要從機車上下來，封戚卻阻止了他，而是作輕地把他從重機車上抱了下來。

那一瞬間，季衷寒甚至覺得自己像變了一個孩，而封戚是小心翼翼的紳士。

他不高興地說：“我石膏都拆了，可以自己下車，別這麼抱我，很奇怪。”

封戚松了手，轉示意季衷寒跟上。

他把季衷寒帶到江邊的一塊巨石，因為這個石頭形狀像一對擁抱的男，以至于很多都把這稱為石，又夫妻石。

石上被各種筆寫上了不同人的名字，季衷寒不知道封戚做什麼要帶自己來這里。

他莫名其妙地張起來，心咚咚直跳，他慌地對封戚說：“這里也沒什麼好看的，我想吃最近新開的那家牛面，曉妍說很好吃。”

封戚點了點頭：“看完了再去。”

看什麼？

很快季衷寒就知道要看什麼了。

因為太緩緩落下去，像是化在江面上，鋪得滿江金，封戚帶他來看落日。

還有……不知從何升起的螢火蟲，在藍紫的黃昏里，約約地泛著微。

當年他生日時，封戚做過的事，如今又做了一遍。

封戚突然牽住了他的手，季衷寒被嚇得一，想把手收回去，卻被封戚牢牢攥住了。

季衷寒的那點掙扎，在封戚這，就像是鬧著玩一樣。

封戚問他：“喜歡嗎？”

季衷寒抿不說話，他只覺得不管是眼前這好看的景，螢火蟲，還是旁邊的封戚，都那麼的奇怪。

奇怪到他都產生了一種，想要立刻逃跑的心。

他好像知道封戚要說什麼，做什麼。而這些事，他似乎并沒有準備好，也無法立刻就接這種從兄弟到……

季衷寒不是傻子，他不會到現在都沒意識到，封戚把他帶到這里是做什麼。

正因為知道，所以他更不知該如何回應。

封戚轉看著他，熱烈而直白，那溫度，幾乎要從封戚眼里，燒到他上來。

季衷寒掌心膩出了汗，他睫抖著，如果有鏡子，他就該看見自己此刻到底有多驚慌。

像是被到角落的小，又害怕，又不敢逃。

只能僵著，看著封戚漸漸近。

在幾乎到封戚鼻息的那刻，季衷寒閉了眼。

一切都沒到來，沒有親吻，更沒有告白。

極近的距離里，他聽見了封戚問：“你覺得會喜歡嗎？”

季衷寒恍惚地睜開眼：“嗯？”

封戚的臉很近，視線微微下垂，好似在盯著季衷寒的，他溫聲低語：“把文沅帶來這里，跟表白，你說……會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