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關車門的靜不小， 莊欽晃了晃， 似是被驚醒了。

小連在外面愣了有幾秒鐘——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沒有勇氣再開一次門，他抬手敲了敲窗︰“莊哥， 片場裡在布景了，一會兒就開拍了，化妝師正在找您呢。”

“嗯，知道了。”莊欽從李慕肩膀上起來， 心虛地跟他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啊。”

他知道李慕是不喜歡跟人接的，雖然兩人在戲裡的對手戲拍了這麼幾天， 了很多， 但絕沒有到戲外的時候，能靠在肩膀上睡覺的程度。

李慕鼻梁，起床氣下去一些了。仍是那副禮貌過頭了的模樣， 疏離地道︰“沒關系。”

看在莊欽把午飯都讓給他的份上，李慕剛才才忍住沒有醒他，只是推開了一次，莊欽過了會兒又倒了過來， 讓他不懷疑是不是故意的。

方才他盯著莊欽睡覺的模樣確認了一會兒， 才能確定不是裝的。

李慕拿了兩瓶冰水， 遞給他一瓶， 車門打開， 兩人下車，莊欽了臉，用手抓了抓睡得有些的黑發，在下瞇眼。

小連拉著他去找化妝師︰“莊哥，你怎麼又睡別人肩膀上了，還好是在車上，沒人看見。”

莊欽說︰“我以為是你。”他自己也意外，李慕怎麼沒把他推開，就這麼讓自己睡了？

小連接不上話了，莊欽是有好幾回靠著自己睡覺，有一次甚至在節目組的後臺化妝間裡，睡在另一個合作過的男演員肩膀上，還被人拍了照，還好沒傳出去，不然得引起軒然大波。

“我給郭導說一聲，讓他在化妝間裡購置兩張沙發吧，沙發上休息比車裡休息舒服。”

莊欽說好。

在東南亞這種地方拍戲，有個好就是不必擔心采的問題，哪怕是在雨季，那雨很快就會結束，烏雲飄走，又是普照。

這場戲的采尤為重要，所以拍攝時間定在下午兩點半開始，拖一拖就是三點，而四點鐘是一天當中最適合拍攝的時辰。

蘸取了眉的化妝刷輕輕掃過莊欽飛揚的濃眉，化妝師打一層薄薄的影在他的臉側和眼窩，然後在臉上給他化了淤青和紅腫，接著用提前準備好的稀泥糊在莊欽的頭上，臉頰上。

這場戲，是他在外面惹了點小麻煩，跟人鬥毆後回家，本來是要洗澡的，結果淋浴已經被江琢暴力損壞，江琢看他臉上有傷和泥，幫他洗了頭髮和臉的劇。

化妝的時候，莊欽閉著眼，醞釀緒，戲，找到自己的位置，場務打板︰“各就各位——”

洗頭，手穿過頭髮，這部劇後期的調郭寶箴都想好了，前期是冷調，從這裡開始溫暖，變暖調，後面獨角戲的復仇部分，又變為飽和度低的暗調。

鏡頭對準廚房，水壺嗚嗚作響。

一隻手抓住水壺把手，提起來。

隨著“滋滋”的倒熱水聲音，切鏡，江琢端著冒著熱氣的瓷盆放到凳子上︰“去那裡躺下。”

安可站在門口，渾是傷，服也髒兮兮的。

“沙發嗎？”他循著聲音走過去，面對障礙停住腳步，江琢的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按著坐下︰“躺上來。”

鏡頭切換，安可已經躺下了，江琢修長的手指抓住他的頭髮，讓他︰“往前面睡一點。”

他照做，還有些發抖，眼楮睜得大大的，漆黑但沒有焦距。

爬到他的臉龐上的時候，他眼楮才緩慢地眨了一下，江琢的手捧起熱水，從他的頭頂澆下去。

水珠順著黑發落。

乾淨的冒著熱氣的水，變得渾濁了。

“誰欺負你了？”

“……沒有人欺負我。”聲音帶哭腔。

“那你是摔泥地裡了？”

“我揍別人了，我還手了……”

“是該還手，為什麼打架？”在殺手眼裡，年還是個小孩子，會跟人打架的小孩。

凝固在他的臉龐上，金的暈讓他看起來乾淨剔，江琢沾了水的手掌上他的臉，把乾掉的泥掉了。安可做了個呲牙的怪表，好像有點疼，聲音低落地回答︰“我叔叔賣給他爸爸，我不應該還手的，他毀了別人的家庭。”

“錯的是別人，你沒有錯。”江琢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風，漠然的滿不在乎，“記住了。”

完全渡在了演員上。

郭導和周副導，站在取景後面看，兩個人都很專心，周副導問了句︰“郭導，你是不是私底下給他們講過戲？我在片場從來沒見你給演員講戲。”

郭寶箴聲音低︰“沒，私底下我讓他們自己對來著，演員自己都能演好，我提點他們幹什麼？看這演的，不是自然的嗎？”

一個下午，順利地拍完了幾場室戲。

結束的時候，小連立刻沖上來給他遞巾，把的頭髮包起來。

剛才拍戲的時候，水濺在莊欽的白上上，有些，口那裡都看得見。李慕就站在他面前，擋住他說︰“你跟在我後面，跟我去化妝間。”

莊欽低頭看了一眼，也發現了自己現在的造型狼狽。

“謝謝。”他跟著李慕快步進了化妝間，李慕拉開屜給他找吹風機，莊欽用巾著頭髮︰“剛剛讓你給我洗了那麼久的頭，實在不好意思。”

李慕找到了吹風，回頭看他︰“拍戲需要。”

莊欽從他手裡接過吹風，打開開關，想了想要怎麼補償，然後忽然想到了，便關掉吹風︰“下回哪天放假了，我也給你洗一次頭。”

李慕的目從他泛著的皮收回，應道︰“好。”

晚上對戲是換了個房間，莊欽重新讓郭導給自己拿了一張新房間的房卡，就在自己房間隔壁，是原本留給李慕的房間。

兩人坐在兩個單人沙發上，桌上幾包小零食，兩個了吸管的椰青，一盒切塊的芒果。

拍戲消耗大，莊欽還是想吃點夜宵。

他和李慕不斷地對臺詞，磨合臺詞，琢磨語氣，心理和人狀態，莊欽覺得和李慕相是舒服的一件事，拍戲也是如此，因為李慕太聰明了，似乎本不必下什麼狠功夫，就能在鏡頭面前表現得很完。

把李慕送走，莊欽回房休息，看見了郭寶箴發來的消息。

“剛剛劇務那邊跟我說，你23到25號都請假，26號回組，你還打算把請假三天的戲份挪到下個月去？”

莊欽︰“是。”

“我沒記錯的話，23號有一場吻戲，24有一場曖昧戲。”郭寶箴哪裡不明白他的想法，莊欽擺明了是有些抗拒這些戲份的。

莊欽︰“嗯……”

郭寶箴︰“你對這些戲份，是不是有點抵？”

“不是的。”莊欽是想象不出來怎麼去拍吻戲，但他也覺得自己這種心理不太敬業，他敲了幾個字，又刪掉，直接發語音過去。

“郭導，我之前沒有拍過類似的戲份，我跟李慕拍這個，我覺得……”他還沒說完，手一，就發送了出去。

“怎麼，你看他不順眼？”

莊欽趕語音解釋︰“沒有，怎麼可能不順眼，特順眼！雖然他不說話，但我們相的還比較融洽，就是覺，還沒到那個份上，我沒準備好呢，怕拍不好浪費大家時間，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你的意思是，還要再培養培養再拍吻戲？”

“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那行，那就給你排下個月。”郭寶箴倒是覺得沒什麼，畢竟26號拍，和下個月一號拍，隻隔了五天而已，換個順序也無所謂。他只是擔心演員抵，開導開導。

在劇組拍戲的時過得很快，莊欽離開的前一天，李慕才知道他是22號晚上的飛機。

23號……是不是有一場吻戲？

李慕翻了下拍攝計劃確認，的確是有一場。

他莫名就想起來，那天聽見莊欽在跟劇務商量，說能不能把這三天的戲份挪到下個月去。

都不用思索，就想明白了莊欽的意思。

是不想拍吻戲？

原本就打算刪掉這些戲份的李慕，第二天在片場找到郭寶箴，把他到了一邊去，問他︰“郭導，23號排的這場戲，就刪掉吧。”

“不要啊！”郭寶箴大驚失。

李慕︰“我記得我們的合約裡寫著，我是可以要求刪改戲份的。”

“我知道……可是不能刪，真的不能刪，你為什麼要刪它？”

他痛心不已，郭導知道李慕有改戲的權利，據合約，自己還不能攔，李慕要刪的戲，他就不能拍。

可這劇本是他嘔心瀝寫出來了，籌備了那麼久，怎麼可能說剪就剪！

李慕說︰“我不想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