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調音樂慵懶輕慢,變換的燈薄紗一般落下來,營造出夢幻的視覺效果。江蘺悠然撐著頭,眼尾畔皆是漫不經心。水潤的眼底縈繞著似醉非醉的迷離,整個人看起來風萬種。
蔣鹿銜著邊輕佻至極的笑容,眼皮痙攣似的一跳,下顎線慢慢繃了起來。
他眼一沉,二話不說把江蘺從位置上架了起來。一手摟住的肩膀,再隨手拿起椅子上的皮包。
饒是辛以彤之前就見識過蔣鹿銜能凍死人的氣場,此刻他這低到極致的氣還是讓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堂堂蔣總不會氣到管飆升,失去理智殺人拋尸吧?
“那個……江蘺今天心不好喝多了一點。”
江蘺迷迷糊糊地窩在蔣鹿銜頸邊閉目養神,聽見這句話后十分適宜地點了點頭,“彤彤說的對,我就是心不好。”
睜開眼,近距離地著蔣鹿銜冷的側臉,由衷發問:“現在好多壞男人會把老婆送進青樓或者吊在風扇上轉圈圈。你是不是也會這麼做?”
蔣鹿銜一臉郁,聲音冷得仿佛結了冰,“再不老實就綁架你的相機。”
仿佛被抓中死,江蘺輕輕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蔣鹿銜垂下眼眸,看見閉著眼眉頭微蹙,卷長睫蟬翼般了幾下。在白皙的臉上拓下影,莫名多了幾分楚楚可憐。
淡淡酒氣混著上的味道鉆進鼻腔,若有似無地撥著他的神經。心頭越發煩躁,他直接將人打橫抱起大步離去。
上了車,司機自覺地將擋板升起。蔣鹿銜單手摟著江蘺的肩膀,讓依偎在自己懷里。眼深不見底。
夜如水,街道燈火璀璨。細細的風從窗涌進來,吹散了心底那焦灼的煩躁。
蔣鹿銜側目瞧了江蘺許久,抬手想輕攏的發。江蘺仿佛有所察覺,緩緩睜眼。
兩道目博弈一樣對視著。幾秒后江蘺率先轉開視線從他懷里退了出來,獨自坐到了另一邊。
車子繼續穩穩行駛,江蘺手肘撐在車窗,手指太,“蔣鹿銜,是不是除了威脅我你就什麼都不會了?”
話音落地良久都沒有得到回應。江蘺睜開眼看他,自嘲地笑了一聲:“哦我忘了,你還不會道歉。也是,堂堂蔣家掌權人怎麼會錯,你說是吧?”
江蘺這副模樣,像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終于出了尖刺。渾上下帶著扎人的尖銳。
蔣鹿銜擰眉,聲音微涼:“好好說話。”
江蘺突然笑了一聲:“那還是算了。畢竟跟講理的人才能好好說話。”
“你嫁過來我從來沒有虧待過宋家,你父親利用這層關系得到了多好我也都隨他去了。他腦筋不該到我上。”
說到底還是因為利益。在蔣鹿銜眼中商場上的涇渭分明也必須延到生活中。他像個護食的狼,但凡有人對他的獵了心思,不論是誰他都不會心慈手。
“看來我們一開始的出發點就不一樣。”江蘺著前方,淡淡的失落在眼中流轉,“我嫁給你只因為這個人是你。”
人生在世,要顧慮的事太多。所以只把防備留給外面的人,對于能走進自己心里的人可以無條件的相信。這樣不至于活的太累。
而蔣鹿銜的生長環境造就他不可能單純。他要防著自家人的爭權奪利,要防著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在任何人面前從不下防衛。他把自己構筑在四面冰冷的城墻鐵壁中,看起來無堅不摧。但同時也把自己活了一座孤島。
立場不同,沒有錯,蔣鹿銜也沒有錯。錯的是想把不同的觀念融合在一起的想法。
——
回到家已經將近凌晨。江蘺覺到前所未有的累,匆匆洗了澡就睡下了。
客廳昏暗,只有吧臺開了幾盞吊燈。蔣鹿銜獨自坐在臺邊,垂著眼眸輕輕晃著杯中的酒。
西裝凌地搭在椅背,上的白襯衫經過一番折騰多了幾道褶皺。淡淡燈下,拔的背影有些孤傲。
大門輕輕開啟,司機停好車走到玄關。看見蔣鹿銜在喝酒微微一頓,躊躇半晌才謹慎地開口:“夜深了您早些休息,手上的傷還是做一下理比較好。”
司機大概是知道得不到什麼回應,說完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蔣鹿銜放下酒杯,看了一眼手背上的痕。細細碎碎的幾道,不算深,冒出來的珠已經凝固了。大概是抱著江蘺從會所出來的時候蹭到的。
他不甚在意,仰頭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高二那一年是蔣君裕鬧得最厲害的一年。那時候除了公司里的份他所有財產都被老爺子給扣住,經常氣急敗壞地回來要錢,再加上外面的花邊新聞接連不斷,蔣鹿銜的生活里滿是烏煙瘴氣。
直到有一天在外面偶然到蔣君裕和他的某一個人,蔣鹿銜忍不住想起法華寺里面的沈璟文,怒火攻心之下把蔣君裕給打了。
后來他不知怎麼就走到了學校附近。那時剛好趕上放學,迎面上了從學校里出來的江蘺。
背著書包,一雙漉漉的杏眼著他。夕西下,微風吹得馬尾輕晃。
蔣鹿銜視若無睹,轉就走。過了馬路走進小巷子里,察覺到江蘺還跟在后面,終于不耐煩地回過頭:“你要跟到什麼時候?”
江蘺似乎被他兇的語氣嚇了一跳。在原地躊躇幾秒,才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走過來。
“你最好上點藥,不然明天臉會變調盤。”
蔣鹿銜垂眼,目落在手指勾著的藥袋子上。不屑地別開臉,“用不著。誰要你多管閑事。”
江蘺輕輕抿了下,慢慢抬手,纖細的手指在他手背上用力一。
蔣鹿銜“嘶”了一聲,“你干什麼?!”
“你的手背說你疼。”
眼神慫慫的,語氣卻理直氣壯。這副矛盾的模樣讓他呲了一聲:“你膽子大了小慫包。”
江蘺忽略掉心里的怯懦和張,一本正經地道謝:“謝謝夸獎。”
蔣鹿銜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妥協,跟著這個只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去了附近的書店,讓給自己藥。
后來他去法華寺告知沈璟文結婚的消息,被問到:“是你喜歡的人嗎?”
他腦海中忽然就竄出了這個場景。
安靜的書店里,江蘺低著頭給自己上藥,小心翼翼的表好像生怕弄疼了他。明亮的落在上,他幾乎可以看清楚臉上細膩的絨。
在那一刻他難得的敏銳,察到了那不為人知的心思。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江蘺,但可以確定江蘺是喜歡他的。
他沉默許久,才諷刺地反問沈璟文:“那重要嗎?”
他們在一起都可以得到彼此想要的,相比之下“喜歡”這麼縹緲的東西不值得他費心思。
這個人在不知不覺中融進了他的世界。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悄無聲息地侵占了一方天地。說到底,是自己闖進來的。
蔣鹿銜扯了扯,放下酒杯起上樓。
夜深人靜,空曠的樓梯間回著他的腳步聲。房間里一片漆黑,床上微微隆起的影早已睡。
蔣鹿銜放輕腳步走到床邊,垂眸仔仔細細地觀賞江蘺的睡。良久,他慢慢低下頭在額頭上落下一吻。
——
第二天江蘺起床后覺自己頭疼裂,像被一群小惡魔圍毆了一頓。在床上緩了緩,等暈眩慢慢消散才起進了浴室。
李阿姨看到下來,趕忙把醒酒湯端了出來。
“好些了嗎?先生說讓你今天在家休息,不用去公司了。”
江蘺點點頭,捧起碗一口一口喝完。吃完早飯覺得好了不,去暗房把剩下的照片洗完。沒過多久,困意卷土重來,迫使去睡回籠覺。
江蘺腳步虛浮地走上二樓。手剛搭上門把,電話突然響了。
是蔣鹿銜。
側靠在門上,江蘺猶豫片刻摁下通話鍵。一時間電話兩端皆是沉默,隨后蔣鹿銜低沉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頭還疼嗎?”
“喝了醒酒湯。”
“嗯。”頓了十幾秒,他才又開口,“生日快樂。禮在書房,你去看看喜不喜歡。”
江蘺低頭著手指甲,不冷不熱地說:“還是算了,你回來再拿吧。”
“書房的監控我撤了。這個家沒有你不能去的地方。好了,我還要忙,掛了。”
屏幕漸漸暗下去,江蘺握著手機輕輕咬了咬。心知肚明,蔣鹿銜這個舉可以解釋為是在做讓步。
他很道歉,每次都是用另一件事來表達自己的妥協。江蘺抬起頭深吸一口氣,心里還是有些不痛快。
轉打開房間的門,手機適時進來一條信息:晚上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