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葦從人事經理手里接到了聘用合同和任命書，當時的表略帶智障，令對方頗不自在。拿了東西腳底踩棉花一樣回到自己狹窄的工位上，頭狠狠耷在桌面上。

很想沖到歐北面前問，這到底是為什麼，但理智阻止了。現在他在徐總的辦公室談事，肯定沒功夫應付。既然他做了這樣的安排，肯定會有后續的事要給做。唯一令憂心的是，他到底想干嘛？

羅薇湊過來，有點戲謔道，“伍副總，你的專屬辦公室下午就收拾好。請你先湊合一下，不要多心。”

偏頭看著曾經在自己面前很有領導威嚴的羅薇，道，“你說我們公司是不是要破產了？”

“人家幾百億的家產，要破產有點難吧？”

“難說啊，不是說現在什麼票市場不好，資本市場風云突變，隨便一場風波就要滅掉幾個土豪嗎？”伍葦很認真道，“就算僥幸逃頂了，也會毀在我這種人手里吧？”

“你覺得你有本事搞垮一個百億企業？未免對自己的能力太自信了吧？”羅薇還是沒忍住吐槽。

“不是。”伍葦更認真了，“我當然沒那個本事，但那些要用我的人總有那本事吧？”

“部八卦啊，免費給你知道。”羅薇一個玄妙的表，“歐北是私生子，老董事長寵得很。吃喝玩樂樣樣通，就是不學好。現在老人家不好，要開始分權了，他就跳出來搗了。所以，這是腥風雨的斗爭，懂嗎？”

何德何能，居然卷了人家的家事？

等等，如果這樣說起來的話，自己私下出來找工作，無意間撞上他，其實都被他順手利用了？

伍葦的表更嚴肅了，眼前的合同和任命書沉重如山。之前收了他一套房子，還惴惴不安，現在看來那房子收得不虧，還嫌不夠。歐北這家伙，肯定也是這麼打算的，轉手就給一套房子，盡其用了。

“所以啊，你這個炮灰，小心點。”羅薇還是有幾分菩薩心腸，“混個副總的資歷，看準了山頭站隊，一兩年后辭職出去就是高端人才。”

這邊更糾結了，不過沒等想明白，徐總的線電話打過來，要伍副總上樓開會。

伍副總三個字，字字帶。

伍葦坐了一會兒，拎著合同和任命書上去。

徐總坐在自己巨大的實木辦公桌后面，表嚴肅；歐北坐在他對面，滿不在乎；邱明俊依然笑瞇瞇的樣子，兩邊勸說。

伍葦敲門走進去后，邱明俊首先站起來道，“小伍，恭喜你。從今天開始，咱們就要搭檔了，以后還請多多關照。”

將手里的東西得死，不看歐北的臉，對著徐總道，“徐總，這個任命不合適。我只是一個還沒過試用期的員工，無論從哪一方面都承擔不起——”

歐北一掌拍在桌面上，“我看上的人，我說能承擔就能承擔，承擔不起也給我死撐著。”

這人太奇怪了，為什麼昨天晚上完全沒提這件事？就算他需要人打配合，提前知會一聲不好嗎？搞得人這麼被，怎麼做都不對。

徐總勉強道，“這是老董事長的安排，你就接著吧。”

邱明俊也道，“新鮮的，這樣搭配說不定能有更好的效果。”

這些有錢人，玩得太大了，無法跟莊。

“別盡扯這些沒用的東西了，趕說正事。”歐北又道。

伍葦發現歐北在私下的表現更沉穩大氣，這樣的公開場合卻顯得稚躁。

徐總和邱明俊都是一臉忍耐的表，互相對看一眼，沒說話。

“就兩條，第一條，我的錢不能；第二，副總得是我的人。”歐北開門見山。

伍葦抖了一下，臉發白。

什麼事都還沒做，就被打上了搶財產的標簽，這事不好搞。

邱明俊道，“二哥，你別犯渾，嚇到人家小姑娘了。”

這句話一出來，歐北終于抬頭，不懷好意地看著他，“我剛說是我的人，你就來護著。怎麼，看人家長得漂亮，喜歡上了？喜歡上了著什麼急？總是你的副總，以后有的是時間勾搭，不著急這一會兒。”

“你這是什麼話？我只是看不下去罷了。你跟家里吵吵也就算了，怎麼能鬧到公司里來？還拿人家小姑娘的前途來玩？”邱明俊很仗義直言，“不管怎麼說，這個事和沒關系，不該這樣的無妄之災。”

歐北干脆站起來，兩個材拔又高挑的男人對峙著，辦公室里氣氛張。

徐總仿佛已經不能承了，對著不知所措的伍葦揮揮手，道，“小伍，過來坐。”

歐北和邱明俊中間僅剩下一個空位，小心坐下來，非常拘束。

“咱們先開個小會。”徐總嚴厲地看著三人，“我只上最后一個月班，不管有多不滿意，都把火下來，做好接的工作。”

兩人這才坐下來，將伍葦夾在中間。

“歐在這里的干最多不假，但老董事長說了你不能直接手管理，這是大前提。”

伍葦聽見這大八卦，不自在地瞥一眼歐北。他雙目沉沉，看起來無所謂，但臉上的表卻很有些不滿的意思在。

“明俊以前只做我副手，現在做了正職，要學的東西多了。”徐總頗有些老諸葛嘔心瀝扶助阿斗的意思，“你要尊重歐，他總是你哥哥。”

“還有歐，你的要求老董也同意了，所以你以后就放手。”

最后，徐總的眼睛落在幾乎一團的伍葦上，“小伍，不管是誰提拔你，你總歸是為公司工作，知道嗎？”

這是在敲打不要站隊嗎？可該死的歐北當著所有的經理的面提拔，上早就蓋了他的印章，哪里能洗刷掉？

“好的。”乖乖道，“我會努力工作的。”

是這樣承諾了，可在場的其它三人沒一個相信的。

“事就這樣定了。你以后跟明俊搭檔，有什麼不懂的多問問他。”

伍葦點點頭，不甘不愿接下了這個燙手的山芋。

歐北長臂過來，搭在的肩膀上，“好，給老徐一個面子就不吵了。小丫頭，既然他們都說你什麼都不懂，那我可得給你開個小灶。走，私下給你開課去——”

他雖然沒有明確代過，但一直表現得和不認識的樣子，所以很配合地掙了兩下，意圖擺他的控制。這個戲就有點真了，令他很滿意，干脆圈著的脖子將拖了出去。

歐北背對那兩個男人，可能沒看到他們的表，但伍葦從頭發里看得一清二楚，邱明俊幾乎是立刻就收了笑臉，滿眼的厭惡。

富家子，果然很會做表面功夫。

伍葦被拖到了下面樓層的樓梯間才被放開，歐北站到窗戶邊看外面的街景。

站到他邊，道，“歐，為什麼？”

“剛才不都看到了？還問？”他自在的，全上下說不出的輕松，“看在你還算有用的份上，以前的事就不計較了。”

有這樣一筆勾銷的嗎？

“那你要我怎麼做？”小心試探道，自己已經被架起來烤了，還是多做點心里準備。

“什麼都別做，就呆著。”

腦子有點不夠用了，道，“通風報信？還是——”

歐北轉了，仔仔細細將從腳尖看到頭頂，手著的下，道，“看你養得這麼一的皮，能干什麼？指你通風報信？那我還是直接破產簡單點兒。”

這也太看不起人了。

“人家——”喏喏道，“人家也是想幫你。”

“幫我？還是幫你自己？”他戲謔地看著。

伍葦頭皮發麻，整個人都炸了，結結道，“你說什麼呢？當然是幫你，我自己沒什麼好的。”

“看你心虛什麼樣子了？”他搖著頭放開下，“給你一個良心建議，要想在這公司活下去，還是多修煉演技。”

說完這話，他雙手揣兜里，沖支下道，“走，咱們出去找地方吃飯。”

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道，“現在是上班時間，不能隨便早退的。我這邊事還多呀——”

“你還真就以為是副總了？要為公司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他嘲笑一樣道，“還老實的。”

這年頭，老實就不是什麼好話。

“我不能給你丟臉呀。”伍葦不懂他在想什麼，還是盡量解釋，做好本職工作。

“要不是為了能理直氣壯的遲到早退，升是為了什麼？”他一臉鄙夷道，“去把東西放好，拿包出來跟我走。”

原來他給升職，就是為了能讓隨隨到？這紈绔！

好吧，一切都是金主說了算。

只不過深深地懷疑，歐北這樣混，爭產什麼的，會功？

“啊，對啦！你現在名義上是副總了，可別忘了你的正職還是在我這邊。懂嗎？”

“知道了！”伍葦很無奈，這破公司，還是破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