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弄他,越想越覺得可惡,抬手在司徒胳膊上捶了一下,才覺消氣了些。捶完了,兩個人卻都愣住了。司徒驚異地看著小黃,倒不是捶疼了,小孩那枚拳頭比饅頭也不了多,打在他邦邦的上自然是沒有覺的,但小黃和他耍脾氣,這可是破天荒頭一回。黃半仙臉上雖然沒什麼表示,但心裡卻是驚濤駭浪了一番,自己竟然手打人了,他連罵人都不曾幹過,今天竟然打人了,雖然他經常會有想打司徒的念頭,但想和做畢竟是兩回事。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司徒忽然覺得剛才的覺不錯,頭一次被人打還那麼過癮……就抓住小黃的手腕子道:“再打一下試試。”
小黃駭然地睜大了眼睛看著司徒,心說這人有病不?討什麼還有討打的?
“來!再打一下試試,大點兒勁!”司徒往小黃跟前湊。
小黃趕忙掙了下來,轉就跑。
司徒追上幾步:“別走,打完了再走!來,再打一下!”
正說著,門忽然被踹開,門口站著端著藥,臉鐵青的木淩。
木淩剛才走到門口,就聽司徒在裡面喊:“打我呀,用力打……”驚得手一抖,熬了第二遍的藥都灑在了托盤裡。
“你想找人打你是吧……”木淩冷笑著舉起托盤,劈頭蓋臉對著司徒就砸了過去,“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禽!”
司徒眼見托盤飛來,趕抬手一擋,托盤是被擋飛了,卻淋了一的藥。
“走,小黃。”木淩拍拍手牽起黃半仙往外就走,裡罵罵咧咧,“我待會兒給你準備些毒藥毒什麼的,他再耍流氓你就撒他!對了,再給你準備把匕首,這人皮死厚,打他費拳頭,直接攮進去省事!
夜,洗幹淨了一湯藥的司徒強行拉著小黃出了門,說是要去給他買張琴。剛出山莊就迎面遇上了急匆匆趕來的蔣青。
“幫主,錢老六死了。”蔣青一臉的嚴峻。
“什麼?”司徒頗有些吃驚,“今早不還好好的麼?怎麼突然就死了?”
“嗯……”蔣青猶豫,低聲說:“死得不太彩。”
司徒一皺眉,瞪了蔣青一眼:“死還有什麼彩不彩的?廢話。”
“……死在窯子裡了。”蔣青補充了一句,“像是馬上風。”
17 世事紛擾
17世事紛擾“馬上瘋?”司徒哭笑不得,看看蔣青,“不過也是,這麼大年紀了還逛窯子呢?”
“幫主……”蔣青有些無奈,低聲道,“我覺得事有蹊蹺,要不要木淩去看看。”
司徒點點頭:“你去吧,我們先走,死哪兒了?”
“西子樓。”蔣青說完,就急匆匆地去找木淩了。
皺眉想了想,司徒自言自語道“西子樓?這麼巧。”
黃半仙站在他邊,看著司徒低頭沉思的樣子,突然覺得司徒的臉似乎是比剛開始見到時,變得和了幾分,不似第一印象中的那麼突兀霸道了。司徒的長相,還真是可以用霸道來形容的,好似這眉眼口鼻,只有他能這麼長,別人長去了就會不倫不類,他長著卻是說不出的自然。
正在發呆,覺下上傳來了溫熱的,一驚,才發現司徒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他眼前,手指正輕輕地著他的下。
“怎麼,我好看?”司徒問話,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小黃下意識地搖搖頭。
司徒一挑眉,“怎麼,不好看。”,用的是陳述,語調卻是疑問。
小黃忍不住笑了起來。
“究竟好看不好看?”司徒湊近他問,“不對,好看不好看不要,關鍵是你喜不喜歡看?”
黃半仙仰著臉,老老實實地點點頭。
司徒微笑著放開了手,退後一步專注地看著眼前的小黃,良久才道:“我就喜歡你的子,說真話不難聽,說假話也不招人嫌。”說完,拉起小黃的手轉往杭州府燈火燦爛的夜市走去。
走出了好長一段,看見了夜晚的西子湖,也看見了掛滿燈籠的夜市,司徒才說:“我要去趟西子樓。”
黃半仙抬起頭看看他,不語,點了點頭。
司徒看著剛才走過的那段街道,像是有些吃驚,指著回路問小黃“你看!”
黃半仙回過頭,看剛才一起走過的那段路,三三兩兩的行人,幾點星星的燈火,看不出什麼不對勁,於是不解地向司徒。
“覺不覺得奇怪?”司徒看了看走過的那段,又轉了沒走的那段,道“明明是一條路,為什麼會覺得前面的比後面的熱鬧,走過的比沒走的冷清?”
小黃眨眨眼,笑了起來,對司徒道:“也有一種人和你剛好相反,在他們眼裡,後面的路比前面的熱鬧,沒走過的比走過的冷清。”
“嗯……”司徒似乎是覺得有理,手著下琢磨,“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小黃手輕輕地拍了拍司徒袖口上不知何時蹭上的灰土,含笑說:“因為你是個向前看的人,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會覺得走下去,總會好起來。”說完,收回手,仰起臉看他,“這樣好。”
司徒看著自己被打理幹淨的袖,問:“那你呢?你覺得走過的好,還是沒走的好?”
小黃不語,只是淺淺地笑,抬手指指不遠:“那裡就是西子樓。”
司徒沒有順著黃半仙手指的方向看,依然看著小黃道:“我非去不可。”
黃半仙點點頭,低低的聲音說:“我明白的。”
“我想帶你一起去。”司徒接著道,“不知道為什麼。”
再次點頭:“嗯。”
隨後,小黃被司徒牽起手,隨他走向了前方更加繁華的夜市,踏進了西子樓。
樓因為死了人,而且死的還是個地方上的大人,所以氣氛有些張,蔣青已經和木淩先趕到了,木淩想要看,卻被地方上的差阻撓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哪有那種東西,讓我看看就知道是怎麼死的了!”木淩皺著眉對差道。
“不行啊,看不得!”那差有些年紀了,邊擺手邊道,“這人是被花妖索了命去的,看的人也要遭難的呀。”
木淩瞪眼,“老子這輩子見過的花多了,就是沒見過花妖,讓找我來!我給治治病,邊說,邊一把推開了那個差,快步走向了被白布蓋得嚴嚴實實的,錢老六的。
差想再去阻擋,被蔣青攔了回去。
司徒拉著小黃走進樓,沒有去看,而是在中央站定。大多數人,進一個從沒到過的地方時,會很自然地站到角落裡,注視他人;但也有一種人,無論走到哪裡,他都會站在最中央,接他人的注視——司徒就是這樣一種人。
木淩一把揭開了蓋在錢老六上的白布,同時,司徒側一步,擋住了黃半仙的視線。蔣青說得不錯,錢老六的確死得不彩,醜態盡顯,司徒第一個反應就是別汙了小黃的眼,於是便把他擋在了後。
小黃也沒有好奇想看,畢竟又不是什麼好看的東西。
木淩蹲下檢查了一下錢老六的,有些吃驚,這錢老六倒的確是馬上瘋而死,但是,主要原因是服用了過量的催藥,很有可能是被人下藥害死的。
查看了一番,木淩又將蓋上,走過來跟司徒講了檢查的結果。
司徒微微一頷首,來了西子樓的老板娘。
走到面前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子,看來上午見到的那個陸音只是畫舫的主人而已。大概是攝於司徒的氣勢,老板娘乖乖走了過來,裡嘀咕:“作孽啊,花妖作怪,都上我們樓裡來了,不是說惡鬼不上窯子來的麼,怎麼會有妖呢?”
司徒看了一眼,沒說話,蔣青開口詢問:“陪錢老六的是哪個姑娘?”
“哦,是雲雀兒。”老板娘對著後一個正哭哭啼啼的姑娘招了招手。那名雲雀兒的子趕走上前來,邊眼淚邊給眾人見禮。
司徒掃了一眼,淡施脂,並沒有一般青樓子的濃妝豔抹,只是……那一塊當著眼睛的方巾,還有那有淚卻不見得傷心的眼睛,讓那份雅致徹底消失殆盡了。司徒冷眼看著,知道不是真的傷心,只是一個恩客而已,還死在了床上,這丫頭大概心裡是說不出的惡心吧,哪兒會傷心呢。
覺得有幾分厭惡,司徒轉臉看小黃,就見他正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遠白布蓋著的,又看了看那子,眼中出淡淡的憾來。
司徒忽然有幾分好奇,這小孩在憾些什麼呢?是憾錢老六死得不值,還是同眼前這哭得淒慘的子呢,轉念又一想,不知道小黃哭起來會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