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離姚琴的琴行不遠的一間客棧裡,找了個二樓的雅間住下。
是夜,天降大雨,黃半仙站在窗邊,看著雨幕沖刷而下,地上未來得及滲進泥裡的雨水,被風吹出陣陣波紋沖向遠方,天地間一派嘩嘩之聲。
司徒走到窗邊,手抱住看著窗外出神的小黃,低聲在他耳邊說:“別為不相幹的人難過。”
次日清晨,破雲見日,天晴得有些刺目,被雨水沖刷得幹幹淨淨的大街上,赫然出現了一醜陋的。開門出來準備迎客做生意的酒樓小二,一眼看見了躺在門前,已經冰涼邦的酒店掌櫃,轉進屋就大喊:“了不得啦!劉老板被花妖吸了氣啦!”
20 落花滿庭
20落花滿庭黑雲山莊的後院裡,有一棵很大的泡桐樹,淡紫的泡桐花開得茂盛,將的枝杈彎,隨著偶爾吹過的風,大朵大朵的泡桐花落下來,鋪滿了整個庭院。泡桐是一種很奇特的植,樹幹壯拔,枝杈卻散,泡桐花重得能彎了枝丫,卻又會被一陣輕輕的小風刮落了去。只是那淡紫的花朵鋪在碎石的庭院裡,漂在因雨水而沛起來的園中小溪上,真是說不出的好看。花開得快,落得也快,仿佛一夜之間,就已經鋪滿了地,但是,若抬頭看那樹梢,新開的花朵依舊燦爛。當人們習慣了每天都能看見滿園的落花後,也就不會再去稀罕這種好看但卻不珍貴的東西了,直到有一天,發現園中的碎石小路上,只有落葉沒有了花……才會驚奇地發現,再抬起頭,那繁糾纏的枝杈已經結了網,其上卻已然是一朵花都不在了。這時才明白,原來沒有什麼花是常開不懈的,只是泡桐更加的決絕也灑一些,沒有漸漸凋零的過程來給人們傷懷,它在徹底消失前的那一刻,都依然是燦爛而慷慨。
昨夜的雨太大,那棵大泡桐樹下,堆滿了被雨水打落的花朵,淡淡的幽香。只是那些個經了雨水浸泡的花瓣,卻異常,不小心踩到容易腳,而且一塊塊被踩爛的紫泥粘在地面,也著實不好看。
木淩不知道哪裡來的興致,清早拿了把大笤帚在院裡掃花,回過頭,就見庭院前回廊的臺階上,小黃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那裡。他單手支這膝蓋,輕輕地托著自己的下,盯著園中發呆,也不知是在看花,還是在看人。
木淩見他傻乎乎的像是有什麼心事,就把笤帚放到一邊,走過去站在他面前,歪著頭打量他:“怎麼今天就你一人?司徒呢,還沒起?”
小黃仰起臉,輕輕地搖了搖頭:“他出門去了。”
“你怎麼了?不舒服啊?”木淩出手去小黃的額頭,“那個藥可以停了,十藥九毒,吃多了也總歸是不好的。”
小黃點點頭,繼續抱著膝蓋發呆。
木淩也不好打擾他,走回去拿起笤帚繼續掃地,卻聽小黃突然問:“你聽說過殷寂離這個名字麼?”
“呵……”木淩回過頭,笑:“神算國相殷寂離麼,自然是聽說過的,十幾年前的事了吧。”
“他後來怎麼樣了?”小黃問,“我聽說他十幾年前突然失蹤了,然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
“不是說他有神鬼莫測之能麼?”木淩邊用一個簸箕裝著掃到一起的花,邊說,“據說他就是算到自己早晚要孑然離去,所以才給自己取名殷寂離的。”
小黃手輕輕地在自己的膝蓋上畫著圈,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當年……說我有三年之劫的人,好像就殷寂離。”
木淩有些吃驚,走過來,“你見過他啊?”
小黃搖搖頭,“爹爹見過。”
“你家人是不是很疼你?”木淩坐到小黃邊,“怎麼舍得你一個人跑出來?”
小黃眨眨眼,下放到膝蓋上,有些可憐地道:“三年不能回去。”
木淩也跟他並排坐好,托著下歎了口氣:“唉……你跟我一樣,都是算著時間過日子的人。”
小黃不解,轉臉看他,“你也有三年之劫?”
微微一笑,木淩下,道:“我比你強點兒,沒什麼麻煩,等哪天這個病糟起來,再沒藥能緩的時候,也就一了百了了。”
“你有病?”小黃疑,“看不出來,是什麼病這麼嚴重?”
“嘿嘿,神醫病!”木淩說得頗有幾分得意。
“神醫病?”
“我跟閻王爺搶人搶得太厲害,所以閻羅王跟我翻臉了,就弄了我這一的病。”木淩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小黃盯著木淩看了良久,道:“你不是短命相。”
“哦?”木淩有幾分好奇,“這短命相和長命相是怎麼看出來的?”
小黃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有些人,覺得他應該能活很久,但看到有些人,心裡就會有點難過,莫名覺得他活不長。”
“你是半仙,自然是天生就會的。”木淩站起來,道,“那你看看司徒是長命鬼還是短命鬼?“
小黃有些茫然地搖搖頭,道:“他,看不出來……”
“還用看?!我自然是長命百歲的!”兩人說話間,司徒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他們後,冷不丁了一句。
木淩嚇得一蹦,回頭看司徒:“你一大早哪兒去了?”
司徒走下來開木淩,挨著小黃坐下,脖子漫不經心地道:“四逛逛。”邊說,邊手掐了掐下黃的胳膊,“吃早飯沒?”
小黃點點頭,有幾分關切地問:“怎麼樣了?”
“我查了一下那個姚琴的底細,三年前還是個窯姐兒,彈得一手好琴。”司徒說得隨意,“後來不知是誰贖了,出來後自己開了個琴行,最奇怪的就是,一個普通的窯姐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功夫?”
“那最多也就能說明份比較可疑罷了。”木淩看了看司徒,“就不準人家有些什麼了?”
“我又沒說就是花妖!”司徒瞪眼,“而且昨夜在琴行外守了一夜,也沒見有人出來,第二天就憑空出現了,估計也不是幹的。”
“那你費這氣力去盯著幹嘛?”木淩挑挑眉,“你該不會看上人家了吧。”
司徒一愣,見木淩開他玩笑時,眼睛卻是瞟著一旁的黃半仙,心裡明白他是在幫自己試探來著,就也轉過臉去。卻見小黃一點反應也沒有,不知道是本沒聽見呢,還是聽到了也無所謂,司徒不免覺得有些喪氣。
木淩眨眨眼,有幾分幸災樂禍地看了看司徒——你也有今天?!
司徒不理會他,暗罵小黃不爭氣,
“你究竟懷疑那人什麼?”木淩好奇,“只是買琴上了一個會功夫的人而已,至於那麼上心麼?”
司徒略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奇怪的是那張琴,怎麼就這麼巧,對了……”司徒終於是忍不住出手去,揪了一下從剛才開始便一言不發的小黃的頭發,“你怎麼就對出那兩句詩來了?”
小黃抬起頭,道:“不難啊,那兩句和我玉佩上的那句是出自同一首詩的。”
“那那個雙魚的圖案還有那個‘殷’字呢?”司徒追問。
小黃猶豫了一下,仗著膽子小聲道:“不能說。”
“什麼?”司徒瞪眼,用力一拽小黃的頭發,“你再說一遍試試?!”
黃半仙被揪疼了,但這次卻沒有像以往那樣讓步妥協、順著司徒的意,而是抿著不說話。
見了他的反應,司徒和木淩都是一愣——小孩犯倔,這還是頭一回。
司徒也被他的反應弄得有些無措起來,茫然地看看木淩。
木淩一笑,手小黃剛被揪頭發的那半邊腦袋,道:“疼不疼?以後別理這人了!”
司徒這氣,手一拉小黃,轉就向房間走去,把人拉近房裡,反手關上了房門。
小黃知道司徒不高興了,就乖乖低著頭站在一邊不說話。
司徒走到桌邊坐下,看著眼前那架古琴,道:“這琴跟你有什麼關系?”
小黃抿著,有那麼幾分視死如歸的味道,司徒被他的表逗樂了,站起來,走到他面前,低聲問:“你說不說?”
小黃用力搖搖頭,不說。
“有什麼是不能說的?還是你不想告訴我?”司徒冷聲問。
小黃想了想,最後點點頭。
臉了幾分,司徒冷笑:“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沒有別的理由?你把我司徒當什麼?”
小黃不語,臉上卻有淺淺的愧疚,但司徒在氣頭上,也不理會,而是手抓住小黃的胳膊,道“我這輩子都沒這麼順著誰過,我拿真心待你,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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