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把他裡的領子往上拉了拉，把別扭的小孩翻了過來，手整理好，系上帶。將小黃摟進懷裡，低聲說：“好看。”隨即又問，“想不想看我的？”

　　小黃睜開眼，抬眼看了看司徒，這次沒搖頭。

　　司徒笑，手解開帶，“以前給你看過，你都不肯睜眼，很有看頭的。”

　　小黃想笑，就見裡揭開，司徒麥的上展現在眼前，有散碎的淡痕跡，應該是長好了的傷疤。小黃還是慶幸的，這些都是舊傷，至有十多年了，起碼證明現在的司徒，已經很久沒有過傷了。正胡思想間，手被握住，拉到了前，按上左面的口，司徒微微皺眉，“在被子裡手還這麼涼？”

　　掌心下，清晰地傳來了跳的覺，強而有力，小黃突然覺得，這樣的心跳，應該什麼人都沒法讓他停下來的吧，漸漸就覺得有些睏了起來。

　　司徒把他摟得更，低聲在他耳邊說：“睡吧，一會兒我你。”

　　點頭，小黃漸漸睡去。

　　睡夢中，突然就想起了過去在私塾裡教書時的景，那十來個在泥裡滾得髒兮兮的小東西，每次只有聽他講故事的時候才會安靜下來，他們背書從來都不背，他一個大孩子，帶一群小孩子。等再回去，說不定已經長大人了吧，可能考學去了縣城討生計，也可能在鄉裡種莊稼，娶了鄰村的漂亮丫頭……總之，原本每個人的生活都應該是這樣的吧，司徒也是，他也是。

　　………………

　　本來晴好的天，卻在中午的時候了，天微微有些打閃，有風，卻沒有雷聲，也沒落下雨來，江南特有的憋悶。

　　杭州府郊外的一座小土山上，站著一個白的人影，背手站在山坡上著山下的整個城。居高而，這座城遠沒有在其中時的那種綠翠掩映鳥語花香，就算你是秀水多姿的江南，已攏到眼底，也無非是比塞外的荒鎮多了一條河、幾棵樹，還有連片繽紛的琉璃瓦，僅此而已……最要命的是看不出一的繁華，沉的天幕下，還是一派的死寂。

　　白影只是靜靜地站著，著遠，也不知道是在看哪裡，上頭是天，下頭是地，但視線卻是筆直地著正前方，滿眼，是虛無縹緲的天地界之。後一座沒有石碑的孤塚，地上黃白的紙錢，似乎是被小心地避讓開了，紙錢幹幹淨淨，沒有一的泥汙。

　　“這地方不錯啊，山清水秀的，給有些糟蹋了。”山下緩緩走上來了一個子，一紅，俏麗可人，青春年，角上還帶著一不屑。

　　白緩緩將視線收回，轉回來，俊異常的臉上一閃而過的疲，被浮上眼底的笑意取代，“你喜歡的話，可以跟換。”

　　“我才不要！”紅直搖頭，嘖嘖了兩聲：“死得那麼難看。”

　　“死還有好看和難看？”白臉上笑意更濃，看著眼前的，“那你說，怎麼死才好看？”

　　想了想，一臉神往地說，“如果是我的話，就要抱著所之人一起死，不管他願不願意！”

　　“如果你的心上人不肯呢？”白問。

　　“管他肯不肯？”回答得理直氣壯，“只要我喜歡，就一定能夠讓他也喜歡上我！一年不行兩年，兩年不行三年！”

　　白看著眼前心高氣傲的，微笑，轉回繼續看天地相接的盡頭，淡淡地開口：“年輕人之所以狂妄，是因為他們有更多的……但是年華其實並不難改變什麼。”

　　“什麼意思？”不解。

　　“年輕的，十年之後就會不再年輕。”白仰起臉，像是在斟酌著語言，良久才緩緩手指著遠的天際，道，“你看那裡有多遠？”

　　不屑地挑挑好看的柳葉眉，“都不知道你指的是哪裡。”

　　白輕笑，耐地給解釋，“那裡，無論走多遠都到不了，你走第一年，到不了，可以告訴自己，沒事，我還有九年，總有一天會走到。可是，當你走到地十年，還沒走到的時候，你就會說，我永遠也走不到。”

　　“我可沒什麼學問，不想們那麼琴棋書畫的高貴風雅，你說什麼走到走不到的？”一臉的不滿，“我就是看不慣那種期期艾艾，命中注定的樣子，我的命在我自己手裡！”

　　白也不再多話，手過去，修長的指頭輕輕劃過白皙的臉龐，立刻引起了一片緋紅，著那雙含著些期盼的眼，沉默良久，才用冰冷的聲音道：“你踩著紙錢了……”

　　就覺一頭冷水兜頭潑下來，全涼，眼中立刻有霧氣湧上來，下咬得發白，一副楚楚之態。

　　白臉上的寒意被溫代替，將人摟過來輕聲安，果然，的眼中又有了欣喜之，原來的怨氣然無存，只有更濃厚的傾慕之。

　　白懷中摟著，雙眼卻看著山坡上的孤塚，上安，臉上嘲諷，眼裡沒有半分的意——所有給了的人，都想要別人還，一給一還，是債，不是。

　　如果青山孤塚就是結局的話，那還有什麼是值得期許的呢。

　　………………

　　晌午吃完了飯，司徒才帶著小黃一起，走向了前廳，一副剛剛外出歸來的態。

　　屋裡的客座上坐著個淡定喝茶的老者，一頭的白發，只是溜溜的下無須，說明了他太監的份。

　　司徒踏步走進前廳，也不多話，看了那太監一眼，一笑，道了聲：“怠慢。”

　　隆璟雖然是太監的份，但奴才也分三六九等，這是皇室家奴，賜的七千歲，好歹也是個王爺級別的，司徒這一句話，可真的是“怠慢”了。

　　但隆璟也不惱，別說不惱，臉上甚至連一的不快都沒有表現出來，從容地笑，起對司徒行禮，道“司徒幫主。”嗓音有些嘶啞又有些尖利，人聽著別扭。

　　跟司徒寒暄了幾句，隆璟轉眼看司徒後的黃半仙，卻在看清其長相後，驚得“啊”了一聲，一屁坐到了地上。

　　司徒清晰地看見隆璟的那驚懼之意是從眼底泛上來的，不是作假，便有幾分不解。

　　小黃也被隆璟的舉嚇了一跳，想了千萬種見面時的可能，也沒想到對方會是這種反應。

　　“公公這是怎麼了？”司徒手去扶顯然驚過度的老頭，讓他在一邊坐下。

　　老頭直氣，出去接司徒遞過來杯子的手也抖得厲害，連喝了好幾口茶水，才漸漸穩定下來，著氣道：“這……這真是花落花開春仍在，前塵往事舊夢回啊。”

　　司徒聽這太監說了兩句還文上了，哭笑不得，轉臉看邊的小黃，見他也是一臉的茫然，就問：“公公，你說什麼呢？我們怎麼聽不明白？”

　　“呃……”隆璟的驚駭也過去了，就站起，走到小黃面前深深一揖，“敢問小先生尊姓大名？”

　　司徒好笑，不等小黃開口就答：“老公公，你糊塗了不，你不是來拜會黃半仙的麼？”

　　隆璟張著，盯著小黃呆愣了半天，良久才點頭，自言自語一般：“半仙……難怪，難怪！”

　　司徒聽得莫名其妙，本來也不是什麼有耐的人，正想發作，邊的小黃連忙拉住了他，上前一步，問隆璟，“公公說什麼難怪？”

　　隆璟搖了搖頭，只是抬眼深深地著小黃，隨後仰天長歎了一口氣，搖頭苦笑：“我道這世事多變化，天道循環，總有一天能跳出去，卻不料任你神仙鬼怪，都逃不過三界的劫數。”

　　小黃聽著隆璟有如夢囈一般的胡言語，也不知該做何反應，卻見剛才還有些瘋癲的隆璟突然仰起臉，十二分認真地對小黃說：“我贈小先生一句話。”

　　小黃和司徒對視了一眼，不作聲，等隆璟繼續往下講。

　　“莫相信命！”隆璟緩緩開口，眼含深意地道：“你的命，是注定的，但卻不是天定！”

　　司徒想讓他再說清楚些，隆璟卻急匆匆起，道：“這已經是死罪了，死罪了……”說完，便匆匆告辭離去。

26 青山碧水

　　26青山碧水隆璟沒頭沒腦地拋下了幾句話，就逃命似地跑了，忙了半天，司徒和小黃甚至沒弄明白他到底是為了什麼來的。

　　“搞什麼鬼？”司徒看著落荒而逃的老太監直皺眉，回頭問小黃，“他最後說那句什麼意思？”

　　黃半仙搖搖頭，也不說話，心事重重的樣子。

　　司徒脖子，手揪起小黃的一縷頭發，“算了，別想了，下午幹什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