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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風云》 第14章 雨夜密談

 整個下午,路鳴都呆呆地坐在書桌前,腦子里混沌一片,傻傻看著桌上潔白的紙張。他知道自己又在犯緒化的老病了,年齡雖然不大,病卻不小,一旦緒低落,就得好半天才能緩過勁來。

 其實,袁明珠和那些丫環走得更近,更好,但在聽到不幸的消息之后,悲傷了一會兒就平靜了。此刻穿梭于各個房間,向宅的丫環噓寒問暖,隨手送給們一些小禮,引得們一個個喜笑開。

 袁明珠的親和力是路鳴無法相比的,嘻嘻哈哈的,在別人不知不覺中打探著消息,毫不痕跡。

 晚飯的時候,管家來路鳴了,說是老爺請他單獨吃飯。天已經晚了,出了屋子才發現,雨下的還不小,一個年輕的仆人撐著傘在外面候著。每間屋子的屋檐下面都掛著一盞燈籠,照著清亮的石板路面,仿佛置于幽靜的山野。

 管家引領路鳴來到盛有德的書房,餐桌已經擺好了,不過只有兩把椅子,盛有德已經坐在那里。他知道盛有德有胃病,吃的東西偏,雖然一向是單獨進餐,但從不回避別人,今天安排在書房吃飯,自然就與其他人隔開了。

 路鳴禮節的欠了欠,坐到對面的椅子上,盛有德點點頭,沒有說話。

 一會兒仆人們把酒和飯菜端了上來,兩人默默地吃喝著,路鳴當然也不會把自己當客人,跟平時一樣吃喝著。

 這是典型的中西混搭建筑,寬敞的書房里燈火通明,壁爐里爐火熊熊,仿佛春天一樣溫暖,可是路鳴還是覺到有些冷,那是心深的寒冷,不是爐火所能驅走的。

 “你還年輕,以前的路走的太順了。”盛有德忽然沒頭沒腦來了一句。

 路鳴抬起頭,不明白盛有德的話中之意。

 “我好像一直沒問過你,為什麼要回國,待在國不好嗎?如果嫌國不夠好,那就去英國、法國,意大利也行啊。”盛有德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這個……”路鳴一下子也想不好怎麼說了。

 國是好,英國也不錯,法國黎作為世界文化之都當然也好,意大利的人文風也很特別。在國外的五年時間里,他利用假期陸續游歷過不城市,也過在某個地方定居的心思,可是最后還是回國了,因為在那些地方他找不到家的覺。

 人的心一旦大了,就再難變小。回國后他在老家湖州做了短暫逗留,便起到了上海,在繁雜混畸形繁榮的上海灘,他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斗方向,想為這個社會的安寧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盛有德盯著路鳴的眼睛,等著他回答問題。

 “國外的生活條件是比國好,可是那里不是家,人總像是浮在那里。”路鳴簡單回答道。

 “嗯,很好,那我就放心了。”盛有德低下頭開始吃東西,不說話了。

 路鳴愣神了一會,不明白盛有德為何此時問他這個問題。

 他回國后盛有德從沒問過他留學的況,更多的是問他家鄉的況,還有在上海的況,好像他從未留學過一樣。今天卻一反常態,跟他討論起人生目標來了。

 “家的人起碼有一點是好的,不會忘了自己的祖宗、自己的啊。”盛有德嘆道。

 路鳴啞然失笑。他這算家嗎?真要守住自己的,他應該待在湖州老家,聽媽媽的話,早早娶妻,生一大堆孩子,守著祖上的家業,扮演好由路家大爺慢慢轉變為路老爺的角

 可是他不想那樣活著,那樣的生活也不是他喜歡的,他就喜歡待在上海灘,優哉游哉地一個人生活,在無人打擾的偵探社里憑空想象著未來的中國平克頓偵探社的盛況。

 他回國求得的不過是心安,心安之就是家鄉。

 他知道,在家鄉人眼里他就是個慣壞了的孩子,出國后又染上一堆洋人的臭病,這也不,那也不好,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又能干嘛。他選了一個家鄉人聞所未聞的職業:偵探。這個職業完全是舶來品,能養得活自己嗎?路鳴自己也不知道。

 盛有德邀請他加公司,許以每月兩萬元大洋的巨額薪水,顯然是對他寄予了厚。他知道自己不是合格的管理人才,做不了占盛有德的助手,與其一年半載之后灰溜溜的退出,不如一開始就不踏

 兩人都明白今天吃飯不是重點,只是個形式,簡單吃了一些,盛有德就讓仆人撤下杯盤,端上茶來,揮揮手讓仆人退了出去。

 “我今天找你來是要跟你談一些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我可以信任你吧?”盛有德再次盯著路鳴的眼睛。

 “盛伯伯,小侄雖然百無是,但還是值得信任的。”路鳴笑道。

 “胡說,你若真的百無是,一個庸人,我找你來做什麼?我現在說的是有關盛家未來的命運,不許跟我說笑。”盛有德臉略帶嚴峻。

 “啊,這事……您老找別人吧,我真的不行。”路鳴急忙搖頭擺手。

 他不知道“盛家未來的命運”指的是什麼,但一定非同小可,不是簡單的事。盛慕儀失蹤已經讓他倍力,但他必須面對不能回避,盡管這個案子十分詭異,他也會迎難而上。至于盛家其他事,那就不在他書中待了。

 “唉,如果有別的可選之人,我也不會找你了,我也是沒有辦法了啊。”盛有德愁眉不展。

 盛有德說的是句大實話,若說管理家財、經營業務,路鳴的確不是最佳人選,比他合適的人有許多,但是這些人在力和威脅下能頂得住嗎?能在力甚至刺刀的威下不負所托嗎?

 如果有這些附加條件,路鳴自然就是最佳人選了。

 路鳴如果知道盛有德對他的評價,一定會愧得鉆到桌子底下去,他最怕的就是力和負擔了,他從家里逃婚出來,就是因為不想過早的背上家庭的負擔,而不是躲避那個基本已事實的婚姻。

 要說他不怕威脅,這一點倒是對了,任何威脅他都不怕,不然也不敢一個人去赴會,去跟青紅幫吃講茶,那可是純粹的鴻門宴。

 “我就跟你直說了吧,我是想請你做盛家和盛家產業的守護人。”盛有德不想再繞彎子了,直接兜底。

 “什麼守護人?”路鳴覺自己沒有聽明白。

 “我再說一遍,請你做盛家和盛家產業的守護人,我付你高薪,但在必要時,你要用生命保護它!懂了嗎!”盛有德話語鏗鏘有力。

 “盛伯伯,您是拿小侄開心的吧,誰不知道您在上海灘人脈深廣,我一個初出茅廬小子,怎麼承擔得了如此的重任?”路鳴嚇了一跳,連忙推辭,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人脈最關鍵的一點是信任,沒有別人,就是你了!”盛有德以不容置辯的口吻道。

 “可是……可是盛家有老伯您啊,哪還需要什麼守護人啊?”

 路鳴聽得不明不白,盛有德在上海的地位就不說了,在中國的地位也相當于國的福特、德國的克虜伯。從晚清到民國政府一直到現在,政府隔幾年就變幻大王旗,各方政客軍閥走馬燈般你方唱罷我登場,可是盛有德的地位從未有過任何變化,如果要說什麼變化,那就是比以前更加有錢了。

 路鳴想不通,這樣牛的分,不說威震上海灘,也是一呼百應,還用得著別人去守護?

 “我命不久矣,這一關我可能熬不過去了。”盛有德嘆息道。

 “您遇到什麼難關了?”這話一出口,路鳴嚇了一跳,什麼難關能讓盛有德求助于他人?

 看著盛有德臉上布的皺紋里埋藏的哀傷,路鳴心里忽然一痛。外人只看到盛家的無限風,可是在這無限風下又藏著多苦難和悲傷。

 “賢侄別問了,你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我也不瞞你,有人開始向盛家下黑手了,這回能不能過去,我心里沒底。”盛有德臉上的表看不出太大的變化。

 “什麼人敢向您下黑手?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路鳴簡豎起了眉

 “沒什麼不可能的,等你活到我這歲數就懂了,這世上沒有不可能這個詞兒。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盛有德說出這話,反而坦然了。

 “這是個什麼魔?想不到上海灘居然存在這樣的勢力。”路鳴到一森森的寒氣略過

 以盛有德在上海灘的人脈還有財力,想要對他下黑手的,肯定不是本地的勢力。究竟是哪一方勢力?外國洋行還是外國財團?

 想來想去,只有外國那些財團有這個能力,可是強龍不地頭蛇,外國財團雖然財力雄厚,在政府高層也有人脈,可這里是上海灘,盛有德表面上沒有黃金榮、杜月笙名頭那麼大,但他是上海灘名副其實的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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