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一躺著給他陳修哲回信息的時候，喬就在他腰側躺著，一抬頭就啃了他后腰一口。

“你這什麼病，這麼下。”周正一拿手去推他，喬就順手把他手捉住了，一揪他手指頭玩兒。

周正一就只能單手去回信息。

喬側躺著，狀似無意的看他兩眼，臉上似笑非笑的：“你回不回家還得跟他報備，你跟你發小都得這麼膩歪嗎。”

第三十章

這話給周正一問得一愣。

膩歪嗎？他沒覺著啊，大院里的孩子們打小一塊長大，一直都這麼勾肩搭背過來的，好得很。

顧鳴家以前跟他家老房子住對門，他爸媽跟周正一爸媽來往得更切，他倆更是今天你家吃飯、明天我家睡覺的關系。

而且不他倆——周正一有點陷進回憶里——那大院子里歲數相差無幾的孩子們大分兩撥，一撥是他這邊的，呼啦啦一大群，天天虎了吧唧的從東跑到西，再從西跑回東。另一撥是北院那頭的，一共三四個小孩吧，讓一個大一點的孩子領著，年紀才多大點兒呢，就知道往樓口一坐，沖來來去去的漂亮姑娘吹口哨，小混混似的，人嫌狗不待見，特別招煩。

后來周正一生初中，考學績是校Beta班里的第一。剛分班的時候開班會，班主任把他喊到教室前頭來，跟同學們介紹他。說了沒兩句，門口闖進來一個男孩。那男孩開學班會就遲到，打扮的流里流氣的，也不穿校服，一臉的滿不在乎，大搖大擺就要往里進。老師給他攔住了，讓他站在周正一旁邊。老師就半開玩笑的，順帶著給同學們介紹了一下這一位：“這也是位第一，不過是倒數的。”

底下的同學們呼啦啦笑一片。

那男孩一臉無所謂的聳聳肩。

當時班主任就一手扶著一邊兒肩膀，讓周正一這個品學兼優的三好生，多照顧一下這位同學，爭取每個人都不掉隊。

周正一扭頭朝男孩笑一笑，這才看清他的臉——這不是北院里那群小混混的頭兒嘛。混混頭兒頂著一個刺猬腦袋，吊兒郎當的看了看周正一，然后當著老師和全班同學的面，朝他豎了中指，兩只手。

后來倆人坐了同桌。

這倒不是老師安排的，是周正一自己要求的。周正一格里自帶渾然天的老媽子屬，特技是佛普照，就看不得周邊人不好，能幫就總想著幫一把，刺猬頭既然跟他是住同一片小區的鄰里，他就想努把力，順手往的康莊大道上拉拉他。

雖然刺猬頭不學習，天天惹事，年紀小小就活出個四六不著的樣兒，一臉的混不吝，但周正一知道，他這人本心不壞。

大概是兩年前的一個夏天吧，周正一放學常走的那條路修路，給封了，他就繞了點遠，從北院那門進來的。大老遠，他就看見刺猬頭撅屁蹲在路邊，低著頭在那里喂流浪貓。

那一幕讓周正一印象深刻的——從樹枝杈子間下來，躺在地上的小貓翻著肚皮，刺猬頭表生，臉上帶著青青紫紫的傷，擼貓的手作起來倒是十足的溫。

周正一變著法兒的照顧刺猬頭，盡管對方并不領。

同桌半個月后，周正一發現刺猬頭不帶飯，也不好好跟同班同學去學校飯堂吃飯。午休時他就直接趴著瞇覺。

周正一第二天就帶了兩盒飯過去，都是他媽下廚做的，手藝一流。

刺猬頭把他遞過來的飯，連著飯盒一起丟垃圾桶了。

周正一第三天還帶，刺猬頭懶得理他，第四天再帶，刺猬頭讓他滾蛋。

這麼墨跡了一個禮拜，刺猬頭煩得的了，放學堵了周正一，問他到底想干什麼。

周正一就背著雙肩包，認認真真回答他，說想讓他好好上學，按時吃飯。

刺猬頭當時就笑了，語氣學著里氣的，一歪頭：“你是不是傻，我憑什麼要聽你的屁話。”

周正一想了想：“那你怎麼才能聽？”

刺猬頭上下掃視他，跟小流氓似的一揮拳頭：“爺們用拳頭說話，你打的贏我我就聽你的。”

周正一點點頭，把校服外套了疊好，和背包整整齊齊放一起，活了下手腕腳腕就朝刺猬頭沖了過去。

刺猬頭繃了一下神經，一拳打在他肚子上，一下就把周正一揍趴下了。

刺猬頭愣了半天，他以為周正一這個架勢能比劃兩下呢，結果一拳就倒了，他嗤笑一聲，從周正一前繞過：“就你這個廢點心，膩膩歪歪的，帶著你的破飯滾遠點吧。”

周正一這天后就沒再浪費和糧食帶飯了，但追在刺猬頭屁后面該絮叨的，他一句都沒省。

一個月后，周正一又找刺猬頭打架。刺猬頭打架沒別的，就是下手狠，但他十來歲的初中小屁孩，小胳膊小兒的能狠哪兒去。倒是周正一，東閃西躲的，出手還有點門門道道的模樣，像那麼回事兒似的。這次倆人打得有來有往，兩人都破了點皮兒，刺猬頭勉強贏了。

三個月后，周正一再挑戰他，刺猬頭好幾個作下手都有點虛頭腦的勁兒，最后被周正一抓住空檔，踹了他窩再懟他后腰，往下一按，就把刺猬頭結結實實的按地上了。刺猬頭趴地上愣了會兒神，周正一按著他胳膊一偏頭：“你輸了。”

刺猬頭滿不在乎的說：“輸就輸了唄，你這兩手哪兒學的？”

“我爸教的，他當過兵。”周正一答了，再認認真真的問他：“你說話算不算數？”

刺猬頭呿了一聲，沒所謂的看著他：“你想怎麼著？”

第二天中午，周正一從書包里掏出一個飯盒，的，飯盒蓋上還印著只的小豬。周正一把飯盒推過去：“吃吧。”

刺猬頭對著那小豬久久不能言語。

周正一補了一句：“能裝飯的就剩這個了，之前那個飯盒不稚，你給扔了。”

后來刺猬頭還真就按時吃飯了，當然也不是天天吃周正一家的，他有時候也帶飯，帶雙份的，飯菜看著都還特別致，吃著也和周母的家常菜不一樣，特講究的覺。周正一一邊吃一邊問他：“好吃啊，這是阿姨自己做的？”

刺猬頭里塞著飯菜，鼓著腮幫子笑：“是，是阿姨，不過不是生我的那個‘阿姨’，是我家請來做飯的阿姨。”

后來周正一才知道，刺猬頭家里跑生意的，有錢，就是爹媽忙，忙起來就沒什麼空管他。兒子就是在保姆阿姨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后來長是長起來了，格卻是實打實的長擰了，小小年紀，怎麼叛逆怎麼能惹事怎麼來。

不過好在刺猬頭雖然長歪了，心還是正的，他還守信，他聽周正一的，不好好吃飯，還破天荒的開始學習了。

刺猬頭悶頭閉關了幾個月，終于在某天的放學路上，被以前招惹上的混混給堵住了。

那幾個都是外校高年級的，兇神惡煞，滿臟話，四五個人圍過來揍他，周正一正好路過，抬手就著書包砸了過去。他那包里全是參考書，得有十斤，當時就給一個混混砸懵了。周正一趁著包圍圈出來個豁口，拽著刺猬頭就玩了命的跑。

周正一和刺猬頭被混混們追著狂奔了三條街，最后好不容易甩掉對方時，倆人直接就累得躺地上了。

刺猬頭嚨里都有鐵銹味兒，他呼哧呼哧地問周正一：“我、我，你真敢上、手，呼、你不怕啊？”

周正一大口著氣，問：“怕、怕啊，嚇死我了，你不怕？”

刺猬頭抿了下，看著‘不’字都要吐出來了，他瞥見周正一跑得漲紅的臉，忽然頓了一下，他把頭轉開，小臉繃了好一會兒，聲音放輕了回答：“……我怕。”

這次之后，刺猬頭好像是徹底跟他的小混混人生說拜拜了，扭頭投好的學習生活中。

周正一一路費勁拉的拉扯著他，刺猬頭罵罵咧咧的猛追了一年學業，虧著自己腦筋活泛，總算是把拉下的績補了上來。

后來到初三那年，刺猬頭升上去了，周正一因為鬧病休了一年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