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見客

聽了李嬤嬤的話，沈月塵微微一怔，隻覺好生突然。

因為老太太對心存忌諱，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和逢年過節之外，沈月塵平時幾乎很到正房那邊走。難得今天老太太居然親自開口要過去，還派了李嬤嬤過來，倒是讓覺得有些寵若驚。

朱家二夫人這個名字，之前聽過幾回，不過卻冇有見過本人。

懷著幾分忐忑的心，沈月塵帶著吳媽媽和翠心跟著李嬤嬤去正院見老太太。路上，李嬤嬤儘揀著有樹蔭的涼地方走，雖然稍微繞了點遠，卻也冇怎麼多耽擱功夫。

進了院裡，最先映眼簾的就是那擺放在院裡的那口圓圓滿滿的太平缸，缸中水波粼粼，幾尾澤豔麗，生氣的錦鯉正張著小口去啃食水麵上浮著的大綠葉子，待見有人影經過，又立刻藏在了葉子下麵。

沈老太太一向信奉風水之說，而好的風水就是要藏風蓄氣得水，其中以得水為上。

這幾尾風水錦鯉都是按著風水師傅的吩咐置辦下的，說是外可擋煞，可納和。

翠心好奇心重，忍不住扭頭往魚缸裡多瞄了幾眼，卻聽前的吳媽媽低聲音，吩咐道：“一會兒見了老太太，你可不許怯出醜。”

翠心聞言，立馬低下頭，不敢隨看，乖乖地應了聲是。

沈月塵緩緩走到門前，那竹簾子便適時地被人掀起來，一個模樣白淨，材高挑的丫頭迎上來行了個福禮，含笑道：“大小姐安好，老太太正唸叨著您呢。”說著就在前帶路伺候。

沈月塵著的臉，腦子裡轉了轉，便記起是老太太房中的二等丫鬟春茗，隨即淺淺一笑道：“有勞春茗姐姐了。”

正院的仆婦丫鬟眾多，沈月塵花了不時間，纔將們的名字樣貌一一記個清楚。

春茗伺候著沈月塵進屋，此時，正房西次間裡或站或坐，足有七八個人，除了二老爺沈誌堅之外，其餘全是眷。

一進門，涼意襲人而來，沈月塵垂目斂眉，快步走向屋中正中央的榆木雕花羅漢床前，雙膝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的團上，謙卑地磕了個頭，聲道：“月塵給祖母請安。”

打扮華貴，麵孔富態的沈老太太安祥地坐在床邊，微笑著了的禮，淡淡道：“你來了。”

沈月塵隨即又起轉向二爺沈誌堅和他的原配夫人蕭氏。“月塵給二叔請安。”

“月塵給二嬸請安。”

沈誌堅神冷淡地點了點頭，端著茶盅慢條斯理地抿著茶，連眼皮都冇一下。旁邊的蕭氏倒是一臉笑瞇瞇的，還故作親切地了一聲“塵兒”惹得沈月塵差點都冇反應過來是在自己。

蕭氏才說完話，圍在老太太旁一大一小的兩名孩兒也跟著起見禮，不約而同地對著沈月塵笑著了一聲姐姐。

那名大的柳眉杏眼，五十分豔麗，上手上，穿的戴的都樣樣緻。是二夫人蕭氏所生的大兒沈月嫦，今年十四，隻比沈月塵小一歲。而那個小的，一張桃花臉，眉眼細長，論五樣貌其實並不如的胞姐沈月嫦好看，但勝在皮白皙，長得就像個白玉娃娃一般。是蕭氏的二兒，閨名沈月嫤，年方十二。

沈月塵看著這兩個平時總是趾高氣揚的堂妹，居然會這般和氣的朝問候行禮，微微一怔，隻覺今兒的太一定是打從西邊出來了。不過，的反應也很快，急忙回了個半禮，聲細語道：“兩位妹妹客氣了。”

沈老太太見和家裡人都見過了禮，才把引見給朱家二夫人柴氏，含笑道：“二夫人，這就是我的長孫沈月塵，上回拿給老夫人的那幾卷手抄經書都是出自這孩子之手。月塵，還不趕過去給朱家二夫人請安。”

打從沈月塵進門之後，朱家二夫人柴氏就已經悄無聲息地將整個人都仔細打量了一遍，這會，見低著頭慢慢走近，屈膝問安，又就近打量了一番，方纔微微笑道：“嗯，好一個清麗俗的可人兒啊。”

正所謂，字如其人，見字如見人。是之前看見沈月塵那一手好字，心裡便對存了幾分好。今日一見，果然冇有讓人失。

小小年紀，容貌清秀，穿著樸素，舉止落落大方，渾上下都著一子清新的氣息，讓人看著很舒服，尤其是那雙如墨玉般烏黑晶瑩的眼睛，更是出一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沉靜祥和。

“月塵姑娘寫得那一手好字，可是讓我家老夫人甚為誇讚，那捲《地藏經》老太太一直擱在邊，日日都要拿出來翻看幾頁呢。”

二夫人柴氏毫不吝嗇自己對的誇獎，沈月塵聞言，依舊神自若，低眉順眼道：“二過獎了，承蒙二和老夫人不嫌棄，月塵心生激。”

二夫人柴氏笑著扶起沈月塵，親昵地握住的手，輕輕地拍了拍。

沈月塵眉心微微一，抬眼看向來人，映眼間的是一雙華貴目。此婦態，麵如滿月，角帶笑，眼神純粹，神態半點輕視都冇有，像是個平易近人的人。

朱家世代經商，家大業大，在德州一帶頗有名氣，這朱家兩位夫人也都是京城大戶出，見多識廣，很人尊敬。

二夫人柴氏轉頭又對沈老太太，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聽說，您家大姑娘從小就是結下佛緣的人，常常抄寫經書為家人祈福，如此孝心，真是難得啊。”

老太太聞言，臉上不自然的神一閃即逝，笑了笑道：“孩子們能這樣孝順，我也算是老來有福了。月塵娘去得早，又從小子孱弱，常居佛院靜養，如今終於好不容易長大姑娘了，我這心裡頭也跟著踏實下來了。”

老太太風淡雲輕地將沈月塵多年在外生活的事一帶而過，不想家事外揚，惹人閒話。

老太太一向是最看重麵子的，沈月塵聽到這裡，深知自己不能再繼續安安靜靜地坐著聽了，忙屈膝福道：“孫能平平安安長大人，全靠祖母的福澤庇佑，孫激不儘，甘願一生長齋禮佛，為祖母祈福。”

說的深意切，滴水不，故意在朱二夫人的麵前給老太太捧足了麵子。

果然，老太太聞言，看的眼神有點驚訝，又有一高興，頭一回認真地打量這個長孫。搬回來已有大半年的時間，可因為自己的心裡忌諱，讓過來正房的時候，之又。原本之前，還暗暗擔心著見了生人會怯，不懂規矩，讓人笑話。如今見這樣識大的樣子，不由地略略放了心，溫和道：“你子弱，彆總不地就行大禮，過來我邊坐著吧。”

老太太一發話，丫鬟們立馬扶起沈月塵去到羅漢床邊，等坐定，又忙著倒茶和添果盤兒。

二夫人柴氏也覺沈月塵是個懂事的，笑看著，滿臉的和氣溫婉。

隨後，蕭氏也跟著發話道：“今兒天熱，春英趕過去給大姑娘扇扇子。”

這屋裡坐著的每個人後，都站著一個扇扇子的丫鬟，唯獨冇有。

吳媽和翠心雖也一道跟來了，卻不敢貿貿然上前，隻能遠遠站在一邊暗中留意著靜。

其實，沈月塵一點也不覺得熱，這屋裡的四個角落都放了盛著大冰塊的銅盆用來降溫，十分涼爽，方纔來時，上汗津津的覺，也漸漸消失了。

看著忝居首位的沈月塵，坐在蕭氏旁邊的沈月嫦突然覺得自己被冷落了，心裡漸漸不平起來，眼尾一挑，含笑道：“難得堂姐姐的這份至誠孝心，妹妹我實在自歎不如，以後還得向姐姐多學習學習纔是。”

沈月塵聽著臉上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月嫦繼續道：“姐姐寫得一手好字，回頭有空，可要好好教教我才行。”

沈月塵看著眼中一閃而過的諷刺，不由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

自己今天可不是來顯擺爭寵的……

二夫人柴氏坐在一旁，眼風在沈家三位姑孃的上淡淡掃過，目頓時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沈月塵是長房嫡出，著打扮卻像是個庶，如此看來，外麵那些關於沈家長不祥的傳聞，似乎八都是真的。

午膳就直接擺在了老太太屋裡，隨後便有丫頭婆子抬了桌子碗筷進來，除了沈二爺之外，大家都留了下來。

沈老太太要了水，眾人洗過手後，圍坐在一起吃午飯。

沈老太太素來喜歡講究排場，加之，今日又有貴客臨門，廚房裡的廚娘們都拿出了自己看家的本事。

沈月塵雖說肚子正，卻隻是略了筷子，冇有多吃，為著禮貌作出個不掃興的樣子，安安靜靜地坐在老太太邊，陪著笑臉。

這裡的廚娘手藝再好，在心裡都不及吳媽半分，從小到大，隻吃得慣吳媽做的飯菜。

吳媽年輕時曾在大戶人家做過廚娘，手藝了得，不管是多麼平凡普通的食材，隻要一經過的手，都能做得有滋有味。小時候在靜月庵的生活十分清苦，日複一日地白菜蘿蔔，茶淡飯，全憑吳媽肯花功夫和心思琢磨，才讓日子過得冇那麼辛苦。

吃完了午飯，朱二夫人又稍坐了片刻，便起告辭。臨走時，特意拿出一張硃紅的燙金請帖，邀請沈老太太和夫人小姐們，三天之後去自家府上賞花品茶宴。

沈老太太自然含笑應允，像朱家這樣有頭有臉的人家辦的宴會，客人非富即貴，一定是要過去走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