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訟師行會百餘年，每一屆的會長，都是由會訟師聯合推舉選拔，再遞朝廷，由聖上親自接見，蓋上玉璽才算作數。

全大周泱泱百十個行會，卻只有西南和燕京兩行會最為知名。

此刻，杜九言看著燙金的牌匾，心很複雜。

重舊業，有喜有悲。喜的是，這事兒擅長，就算不同但學起來容易，悲的是，居然除了這件事，別的都不會。

「爹，」小蘿蔔眨著眼睛，語重心長地叮囑道：「進去后你要好好表現！」

杜九言理了理服，正道：「既是決定要做，自然就會認真對待，把你的小心心放在小肚子里。」

「嗯，嗯。」小蘿蔔給杜九言整理服，出慈母盼兒躍龍門的表，「那我就放心了。」

杜九言角抖了抖，牽著兒子的手，上前敲門。

門打開來一個穿著灰布長褂，包著文人白方巾的年輕男子開的門，打量著，「請問，你有何事？」

「我想申請學，」杜九言人生地不，所以說話竭盡客氣，「不知要辦理什麼手續呢？」

年輕人又打量了他一眼，笑著道：「先請進來吧，先去見薛先生，能不能進要先生見過才行。」

「有勞了。」杜九言拱手進門，看來正如陳朗所言，行會難度不大。

牽著小蘿蔔跟著灰男子穿過影壁。

訟行很大分三個主院，正中是府學，從角門穿過靠左邊獨立的院子是訟行，右邊則是行會。

他們穿過林蔭小徑，進了正中的如意門。

院里的游廊上坐了很多同樣穿著灰布長褂，戴著方巾的年。

個個手裡拿著厚如磚塊的《周律》，或讀或背著。

「請！」引路的年道。

杜九言掃過這些人，小蘿蔔著聲音，道：「他們都是訟師嗎？」

「暫時還不是。」引路的年含笑看了一眼小蘿蔔，「多數要等三年學完，考核合格，方才可以。」

小蘿蔔愕然，捂著眼睛圓溜溜的，「爹啊，三年呢。」

「沒事，」杜九言噓了一聲，「什麼事都有例外。」

那位年又看了他一眼，推開一扇門，指著裡面道：「進去吧，薛先生不在，你坐等一刻。」

「多謝。」杜九言帶小蘿蔔進去，隨即後的門被關上，屋子裡線很暗，小蘿蔔更是被關門聲嚇了一跳，「娘，怎麼關門了。」

杜九言走到門口，側耳去聽。

外面一陣陣雜的腳步聲，憑腳步和氣息，能確定隔著一道門至站了十幾個人。

隨即有人調笑著道：「那個土包子不會想做訟師吧？玉巖師弟，你不應該將人領進來的，弄髒了我們的地方不說，往後什麼阿貓阿狗，都敢進學。」

杜九言揚眉，沒覺得多意外。

邊，小蘿蔔磨牙磨的咕咕響。

「先生代過，來這裡的人都是有訴求的，我們要盡量滿足別人。」周巖輕輕一笑，「所以呢，一條狗敲門我都會引進來的。」

「周巖脾氣最好了。」

「薛先生什麼時候回來？」

「薛先生會見嗎？是不是連書都沒有讀過。顧著生兒子去了吧。」

「長這麼丑，也有人願意嫁，天怒人怨。」

「就算讀書了，也頂多是個生或秀才吧。鄉下地方，秀才都要喊老爺的。」

譏誚的笑聲此起彼伏，熱鬧不已。忽然，有人咳嗽了一聲，「不讀書，在這裡鬧騰什麼。」

「薛先生好。」

「陸先生好。」

大家行禮過後，一本正經的各自散開了，該讀書的讀書，該背書的背書，彷彿剛才的那一幕只是個錯覺。

「年輕人總要有點年輕人的調皮和活力。」陸綻見薛然臉不好，忙笑著解釋道：「你一生氣就太兇了。」

薛然搖了搖頭，無奈地道：「老師就快要從京城回來了，今年的考核迫在眉睫。可他們卻一點不著急，還在這裡說笑玩樂。」

薛然推門，門一開他就看到裡面的椅子上坐著一大一小，便口問道：「你們什麼人，為何在我書房？」

後，響起一陣陣調笑聲。

「先生，」周巖在後躬行禮，解釋道：「方才他二人詢問如何學，所以學生就將他們帶進來了。」

薛然打量著杜九言，覺得似曾面，但又想不起。

父子二人起。

「想要學讀書？」薛然和陸綻各自書桌後面坐下來，問道：「今年幾歲，哪一科的進士，師從何人，讀律幾年？」

杜九言開口，不急不慢地道：「今年十九，順天四年的秀才。沒有拜過師門。《周律》已通讀會背。」

僅是秀才，還沒師門？

薛然凝眉打量著對面父子，指了指小蘿蔔，「你兒子？」

「是！」杜九言回道。

薛然眉頭鎖的更，質問道：「十九歲考了生員，親有子，還能通讀背誦《周律》？」

十九歲，孩子四五歲，那麼就是十五歲就親了，可見家學迂腐，沒有遠見。一個秀才師門未拜，可見出很差。

薛然收回目不再打量。

「是！」杜九言坦然回道。

門外響起鬨鬧聲。

「咱們沒有猜錯，果然是秀才老爺呢。」

「居然說會背《周律》，應該考一考。」

「考什麼，會吹牛的人多的是，考他，先生可沒這閑工夫。」

笑聲不斷，滿滿的輕蔑和嘲諷。

薛然覺得杜九言在戲耍他，便忍怒道：「讀了多久？」

「兩日！」杜九言面不改，聲音依舊雲淡風輕。

薛然的臉陡然漲紅，拍了桌子，拔高了聲音，「讀了兩日，你就說會背，你可知學了三年卻不知律為何的大有人在。」

杜九言無視門外的笑聲，來這裡，到目前還是認真的：「學三年不會是別人，我讀兩日應付考核毫無問題。且，學收學生不就是為了教學！先生若要基礎，大可考校我。」

學三年才能參加考核，所以會不會此時此刻也不重要了。

薛然然大怒，「放肆！你當學是什麼地方，你想進就能進？」

薛然發怒，門外所有聲音立。

杜九言忽然一笑，看來最後一點認真也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