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驚蟄那邪火被青龍張分去不,還剩下的那些,關起門全發洩在了周海棠上。
「混黑道!我讓你混!你知道自己一模才考了多分嗎?你他媽拿日曆算算,自己曠課多天了!」
周海棠原本路上還眉飛舞地誇獎林驚蟄打架帶勁兒來著,現在自己挨了打,臉立馬發苦。他還不敢躲,只能蹲那任由林驚蟄的掌揮在自己後腦勺上,裡求饒道:「我哪知道混黑道是這樣的……」
他績不好,早早就放棄了指高考,可是不高考,他能幹嘛呢!
讀大專?那學費得多貴,周海棠的爹媽都是酈雲市暖瓶廠的工人,早些時候也算手頭裕,都不敢小看這筆學費,去年他媽下崗之後,家裡就更加困難了。
不讀書,就只能學手藝或者外出打工,周海棠實在有點不甘心,因為這樣勢必會離開酈雲,而他這一走,家裡那總是被廠領導欺負的爹媽可就真的沒人照顧了。
他比林驚蟄大一些,可到底也就是個不到二十歲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看著爹媽被人欺負,他每天琢磨的就是如何能出人頭地。在酈雲市這群中學生眼裡,還有什麼人能比得上那群每天燈紅酒綠不愁錢花還前呼後擁的「黑道老大」風?
他前些日子還琢磨著,等他在震東幫混徐哥的左右手,就讓爹媽和高勝他媽胡玉都辭職,不廠領導和學校領導的那份鳥氣。再在酈雲本地給高勝他爸找個賺錢多的工作,讓這對夫婦不至於為了生計兩地分居。最後還得幫林驚蟄震震那群總是怪氣的親戚,一切和和,豈不妙哉。
可現在……
想到那個以往在自己面前吹得簡直無所不能彷彿酈雲市地下皇帝的徐亮,剛才卻在那個卻被林驚蟄揍得頭破流的「大哥」面前慫那個鳥樣,周海棠算是看明白了。什麼只手遮天?什麼聲名赫赫?這不過就是一群瞎吹牛比的混混,糊弄自己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傻子罷了。
雖然他不像林驚蟄那樣能夠預見到後世的發展,此刻也覺得十分後悔,這種後悔更多來自於丟人的恥。什麼震東幫什麼徐哥什麼張哥,搞得他在發小面前丟了這麼大一個人,以後就是有人站在面前說自己是群南省整個省的龍頭老大,讓他當小弟,他也不會信了。
他腦子一筋,認定了就是什麼,還全然不知自己的人生道路已經在這一念之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當下,混不混黑幫這個話題對他來說,完全比不上林驚蟄剛才揍青龍張那一幕來得震撼。
他一向服氣林驚蟄,林驚蟄腦子比他聰明,長得比他好看,哪怕格冷淡,學校里也有很多生喜歡,唯一比不過他的,恐怕也只有高和了。周海棠以往老擔心林驚蟄去市外讀書,沒有自己的照顧會被欺負,可現在簡直是放心得不能更放心了。
挨揍的對象不躲不閃還一直道歉,林驚蟄打了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他琢磨著這次的教訓應該足夠周海棠遠離那些不靠譜的地方了,便就收了手,還不忘再恐嚇一聲:「你以後再敢接那些人試試?我打斷你的!」
周海棠一下忘了疼,嗖的翻盤坐起,將林驚蟄兩條牢牢抱住,仰頭予以閃閃發亮的目:「驚蟄!你剛才真是太牛了!」
林驚蟄皺著眉頭撇開臉,看上去很不耐煩,但被這樣誠懇地誇獎著,其實還是有一點點的不好意思。
蹲在一旁的高勝看著這兩個人,心中不住地發愁。
周海棠沒心沒肺,他卻要細膩得多,對剛才林驚蟄做的一切,如果說周海棠只有單純的贊揚的話,那換高勝,更多的應該就是擔憂了。
不該帶林驚蟄去白馬街夜市的,他想,要不也不會上那幫人了,高勝非常懊悔地自責著。
自從外公去世之後,大概因為悲傷過度,林驚蟄整個人的氣質就比以往改變了許多。他更冷漠也更暴躁,彷彿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讓他退和恐懼的東西。有勇氣其實是好事,可是剛剛,就在剛剛,林驚蟄差點勒死個人啊!
高勝現在的手還在抖,不住地後怕著。
不是怕林驚蟄殺人時毫不猶豫的手段,他怕的是林驚蟄很可能要為此付出的代價。
進黑幫混江湖的念頭才剛剛出生就被林驚蟄扼殺在襁褓里的高勝,現在開始擔心起林驚蟄會不會誤歧途了。
不行,不行,那麼聰明,那麼會讀書,那麼乖的驚蟄,人生怎麼可以止步在這裡!
高勝的腦子因為這個堅定的信念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下定決心,絕不能再讓林驚蟄接那些不好的人了。當務之急,就是得轉移林驚蟄的注意力,讓他沒心思去想那些打打殺殺的問題。
高勝咬了咬牙,他鄭重地打開書包,拿出裡頭那幾本塊頭巨大的,難度巨高的,讓他每次看到都哭無淚的復習資料,笑著打斷了那邊已經靠無意識的拍馬屁讓林驚蟄出無奈笑容的周海棠喋喋不休的聲音。
他誠摯地建議:「驚蟄,咱們趕復習吧。周海棠他曠課那麼久,一模總分才二百,考得比我還爛,他那邊你得重點抓一抓才行。」
周海棠震驚了,滿眼都是「臥草哥們你吃錯藥了我乾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兒了你他媽要害我」。
林驚蟄卻覺得非常有道理,立刻採納了這個建議,他提膝抬起周海棠的下,垂首俯視,神不容置喙:「起來背公式,否則我打斷你的。」
******
三十來個人揍一個,青龍幫的手段不是蓋的。
江潤直接被揍進了醫院。得到通知的江曉雲和劉德嚇得心都險些停跳,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市醫院。
醫生和守在醫院的片兒警皺著眉頭打量這對冠楚楚,看上去經濟能力不賴的夫婦,想到被逮的那幾個混混和病房裡那個年輕人的口供,就對他倆的教育能力非常憂心。
病房門一推開,江曉雲的心理防線瞬間就崩塌了,那捧在手上怕摔,含在裡怕化了的寶貝兒子,此時正無比虛弱地躺在病床上,連帶面部除了纏上繃帶的部位,其餘出來的皮,無不青青紫紫。
江曉雲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破口大罵:「這是誰乾的!誰這麼喪盡天良!!!」
撲倒在在床邊,看上去就像是立馬要發瘋似的,醫生怕傷心過度,翻著單子安道:「還好,看起來嚇人,其實都是輕傷,不會有後續影響。傷者只有左手手指,可能是因為長時間踩踏,骨關節有些錯位,當然現在已經固定好了,其他大部分都是皮外損傷。不過皮外傷的疼痛會比較強,病人剛剛睡著了,現在還沒醒,止痛片你們到時候看況,假如需要,可以開一些。」
那群混混下手很有分寸,不過這才是最狠毒的,他們讓人最大限度到了痛苦,卻將自己需要承的後果降到了最低的範圍。
江曉雲一聽「輕傷」這兩個字立馬緒炸,一邊哭一邊起開始推搡醫生:「你放屁吧!眼睛瞎了嗎?我兒子都這樣了你還說是輕傷!」
在醫生驚愕的注視中,可算發現了旁邊的警服,當即一轉抓住了旁邊的民警,大聲哭訴起來:「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兒子是咱們市市一中的學生,績非常優秀的!現在居然被人打了這樣!那些人呢?打人的人抓住了嗎,一定要槍斃這群目無王法的傢伙!」
民警因為剛才對待醫生的態度眉頭微皺,耐著子安了兩聲,被實在糾纏地沒有辦法,只能公事公辦地翻開筆錄冊:「你不要著急,事都還沒定,我們怎麼做理決定?」
「怎麼不能定了!」江曉雲瞪大眼睛,「我兒子都在那躺著呢!你們是不是收了對方什麼……」
「這位家長,請你控制一下自己的緒!」民警實在是不想聽下去了,當即皺著眉頭打斷,「傷人的是本市的一群無業遊民,警方已經把他們控制住了,但目前瞭解到的一些況很複雜。這群無業遊民聲稱他們和傷者是合作關係,雙方發生爭執的原因是因為分贓不均。如果他們的口供屬實,那我們屆時對傷者本人也必須進行記錄在案,希您能理解。」
江曉雲腦子轟的一聲,混混?想起來了,難道是那群他們找來嚇唬林驚蟄的人?
一時間後悔如同海嘯山呼而來,將淹得頭重腳輕。然而此時此刻,江曉雲卻也知道,絕不能承認雙方的合作關係!記錄在案啊!江潤的名字一旦掛上了警察局的檔案,往後的人生可就全都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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