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今不想死的話，也只能聽那個神出鬼沒的之言了。

「往前走吧年輕人，走到這座命運之城的中軸地帶，你會踏到嶄新的河流當中去的。」

大曆十二年，正是唐代宗的年號，這高子是知道的，距離安史之徹底平定沒多年。先想法子在這已盛世不在的大唐生存下去。

這時他鼓足勇氣，居然將那刑神上穿著的袍給剝下，套在自己上，接著撥開祭壇上的雜，看見兩個發冷的麵餅，便瘋狂地啃咬起來，落肚後有了點力氣，就用祭壇上的鐵燈杵當作刀剪，撕扯下原本衫上的布條，纏在頭上，做出個遮掩短髮的帽飾，然後想道，「死就死吧！」走下了狗脊嶺，其東南是勝業寺，正南為東市門，高子想了想，就向著下面偏西南的那座坊走去！

因為長安城的中軸，當然是貫穿南北的朱雀大街，他的方向沒有錯。

一直走了數百步，這個坊通往朱雀大街的橫街上，居然沒遇到巡夜的士兵。

高子忙中閑，抬起頭來，看了下這坊居中靠街的坊門，上面寫著「平康」的字樣。同時，坊里傳來了種種音樂，時遠時近。

高子明白了，這個坊是唐代長安城職業的「紅燈區」，也「北里」，向來是文人雅士雲集之地。

那麼，據他的所知，過了平康坊，再過一坊之地，就到了朱雀大街了！

高子便繼續往前走著，結果就在平康坊和崇德坊間的街口，他聽到了刁斗聲，但見自南面雪霧瀰漫出，晃出個燈籠，打首的正敲著刁斗，後面是一隊巡街的士兵。

「混蛋，什麼火獄之主，騙我。」高子就立在街口明晃晃的地方，本無藏，眼睜睜看著那隊士兵向著自己而來。

突然，街角燃起了一團亮，黃燦燦的，十分溫暖。

高子急忙向那兒瞧去，只見在那裡，一位老人家正在座支起的棚子下懸起了燈，然後開始吹爐子，頓時那裡更加亮堂了。

「來來來。」那老人對自己招著手，輕聲喚著。

高子不及細想，就迅速走過去，坐在爐邊的矮杌上，立刻覺得在爐中焰火的炙烤下，周說不出的溫暖，心想就賴在這，即便死也值了。

那老人不再說話，而是很從容地開始在爐上擺上蒸籠，開始做餅來。

原來是個開早場賣餅的......

甲片響不休，那隊巡夜的士兵提著燈籠，來到老人的餅爐邊，對著高子喝問，「什麼人，宵時分還敢在街上閑晃？」

高子一時間不知道回答什麼好。

這時那老人慢悠悠地說話了，「這位郎君，還不是從那裡出來的。」

所謂的那裡，當然是平康坊。

士兵們滿臉疑的表，而高子也急中生智，笑起來對他們解釋說，「唉，方才行酒令一敗塗地，輸了賭約，被罰出來買餅。」

士兵們也笑起來，「這位郎君倒是風雅，輸了出來買蒸胡。既然行酒令，那你上怎沒味道？」

「因為這次行酒令，是特意反著來的，輸的沒酒吃。」

「這郎君輸的如此慘啊，罷了罷了。不過安老胡，你可得告訴他，這裡是四方腹心、天子腳下，到晨鼓前，他只能呆在你這裡，另外要是被京尹的人抓到，我們金吾子弟可就莫能助了。」

「是，買完蒸胡就回去。」

而後，那群士兵提著燈籠，繼續朝北走去了。

驚魂未定的高子，只能在爐子邊繼續呆下去，那安老胡似乎是個西域的胡人，對著他嘿嘿笑著，蒸籠冒著冉冉的白氣，高子先前在刑神廟啃過兩塊冷餅，就像肚子里擺著塊冰，外寒氣，臉泛著青，看到這熱氣騰騰的籠子是口水直流，便著頭皮自兜里掏出三四枚壹圓的幣，擺在爐邊的小幾上。

安老胡看了看，搖搖頭，舉著手指指著亮閃閃的幣，「郎君啊，漂亮是漂亮，但卻不是開元通寶，更不是乾元重寶錢，老胡不敢收啊。」

「這，這是海東那邊的新鑄錢，可比開元通寶值錢多了。」高子橫下心，胡說八道起來。

安老胡便舉起幣，咂著，心想拂菻錢幣、波斯錢幣他都見識過，這錢倒是第一次見。

「這錢很是奇啊，咱們大唐肯定鑄不出這樣的錢來。」突然，爐子外街道上，風雪裡出現位個頭矮小的人，聲音有點蒼老。

高子定睛去，那人戴著混烏氈帽，乾瘦的軀合在黑的大氅中，頷下一縷稀疏的鬍鬚，接著就取下氈帽，坐在高子邊的矮杌上，毫不拘束，「安老胡兒，老規矩，四個剛出籠的蒸胡，兩個我邊走邊吃，兩個現吃。」

「明公放心，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安老胡似乎和這位很稔，急忙邊張羅便答道，「今天又是明公最早皇城上朝的。」

那老者笑起來，眉挑挑，著嗓子說，「沒法子，怕被殿院的人彈糾，又耐不住你這裡的蒸胡味，所以每次都只好先來先吃。」

安老胡也笑起來，搖著頭。

高子往那老者員的後面去，一匹有點羸弱的馬，旁邊一個胡人奴僕，挽著髮辮蹲在雪地里，其他再無行隨。

「明公每次就四個蒸胡，你去年給我安老胡當本錢的一萬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完。」安老胡揭開熱氣騰騰的籠子，嘆口氣帶著激說到。

「總會吃完的，就像我自宅邸里走到這皇城裡來，每日騎著馬走三千步，不知不覺數十年寒暑，也走到髮鬢染霜了。」那老者說這句話后，頗有滄桑之。

安老胡兒嘿嘿起來，將蒸胡擺在小幾上，「草民還沒問過明公的職呢，其實明公吃了這些年的蒸胡，老胡兒說句唐突冒犯的話，怕仕途也不算得意吧？」

安老胡兒問出這話后，街邊蹲著的那胡人奴僕咧開大笑起來，接著舉著鞭梢開始擾頭上的。

高子呆在一邊，也沒有。

那老者倒毫不介意，咬開了蒸胡，「你猜的無錯，不過馬上應該就有個升遷的機會擺在我面前，宦途生涯浮浪數十載，就看這次了。」

「那明公得勤勉下了。」安老胡兒答道，暗藏之意是你畢竟也是能進皇城的，以後可別這樣寒酸，不然哪像個的模樣。

結果那老者反問了句，「老胡兒，怎麼現在都聽不到你唱了？好像是我去年給你一萬錢的本錢后，就不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