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這學期學校給育老師新定了運服, 是好看的,如果遮住后背印的“江城實驗小學”六個大字,完全看不出來是制服。
只是育老師的個子都比較高, 平時又跑, 服定得比較大。
祝啟森給祝溫書找的已經是最小號了,穿著還是有點大。
在更間的全鏡前左右照照,總覺得自己有點像穿大人服的小孩兒。
“哎,祝啟森,你這兒有沒有別針什麼的?”
祝溫書低著頭整理下擺,等了半天沒聽到回應,抬眼看去,發現祝啟森靠著欄桿不知道在看什麼。
“你看什麼呢?”
“你看材室那邊。”
祝啟森給指了個方向。
學校場去年翻修過,當時為了方便施工在場邊修建了幾間板房。
完工后也沒拆,分配給育組做了材室, 省得老師們天搬上搬下。
而此刻, 家長和孩子們都集中在場中央, 拍照的跑跳的, 熱熱鬧鬧,喧嘩聲都傳到了辦公樓。
只有偏僻的材室旁, 一個男人靠角落站著,離人群很遠,正四張。
祝啟森:“你覺不覺得那男人有點不對勁?”
是啊,這不對勁。
祝溫書想,令琛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場合。
祝啟森:“看起來是不是很奇怪?”
確實,好奇怪啊。
令思淵跟說過, 令興言會來參加運會。
那令琛怎麼還來了呢?
祝啟森:“今天來這麼多家長,人多口雜的, 該不會是想趁干點什麼吧?”
有道理。
今天人這麼多,他不怕被拍到嗎?
唉,但其實拍到也還好。
叔叔來看侄子的運會,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祝啟森,我先下去看看孩子,你——”
祝溫書一轉頭,發現祝啟森瞇眼盯著令琛,然后掏出手機,撥通保安電話。
“喂,周師傅,您在哪兒呢?噢噢,您現在趕去場材室那邊看看,那兒有個鬼鬼祟祟的黑男人,對對對,還拎著個黑大包,也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您趕去看看,有問題的話趕把他趕出去。”
祝溫書:“……?”
等回過神,這人已經掛了電話,并且正準備去場保衛學校。
“祝啟森!那是我學生家長!”
-
保安周師傅特別敬業,掛了電話后把手機一扔就沖去了場。
祝溫書趕到的時候,周師傅正懟在令琛面前他摘了墨鏡口罩。
眼看著令琛就要抬手,祝溫書一個箭步沖過去擋在令琛面前。
“誤會誤會,周師傅,這是我學生家長。”
周師傅“哦”了聲,還是忍不住打量令琛,里念念有詞。
“什麼家長穿著這樣,大冬天的戴個墨鏡跟路邊拉二胡要錢的似的。”
祝溫書:“……”
令琛:“……”
保安一走,祝溫書松了口氣,轉問令琛。
“你怎麼來了?”
他拎著個行李箱大小的包,卻輕松地像小挎包,懶洋洋地靠到墻邊,墨鏡下的雙眼看著天邊昏沉的濃云。
“令興言我來。”
祝溫書:“啊?”
令琛:“東西拎不,求了我一晚上,煩死了。”
“噢……”雖然祝溫書理解有的家長喜歡撐場面,但令興言就不怕場面被撐死嗎?
又低頭去看令琛手里的包。
“這里面是什麼?”
“不知道,令思淵讓我帶的,說運會要用。”
祝溫書狐疑,長了脖子去看。
見狀,令琛直接把包遞過來。
祝溫書打開拉鏈后,一個方方正正的燈牌映眼簾。
包里東西很多,沒怎麼看清楚,手進去了,穿過一堆零食,找到一個按鈕。
待摁下,首先亮起的是一個大大的變圖標。
下面五彩斑斕的小燈組二十四個大字加一個標點符號——“氣質絕佳素神實驗小學第一大祝老師比賽加油!”
一閃一閃亮晶晶尬得祝溫書差點用腳趾摳出夢寐以求的江景大平層。
“別把這玩意兒掏出來。”
祝溫書深吸了一口氣,“不然我讓保安把你趕出去。”
令琛也愣了一下,明顯是才看到這燈牌上的容。
半晌,他“噢”了一聲,戴著口罩和墨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
“我先過去了。”
走了兩步,祝溫書還是有點不放心,回頭看了令琛一眼。
他正低著頭,似乎是在看那燈牌上的字。
祝溫書:“……”
轉,自己的臉。
早知道今天多化個淡妝了。
-
回到場,在育老師們的組織下,家長和學生已經開始熱。
祝溫書從人群中穿梭而過,到令興言時跟他打了聲招呼,也沒多逗留,和其他老師一起組織比賽。
運會分年級舉行,沒那麼多儀式,年級主任講了幾句話后便直奔主題。
七八歲的孩子正是鬧騰得狗都嫌的年紀,家長們也把這次活當個放松的機會,場面很快火熱起來,祝溫書是記錄員,拿著寫字板四奔波。
但家長和學生越是活躍,祝溫書就越是記掛角落里那個默不作聲的人。
也不知是怕他把那個尬出天際的燈牌舉出來,還是單純怕他被人發現,祝溫書總是在比賽間隙朝他那邊看去。
每看一次,就發現他的距離更近一點。
直到運會過半,令琛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了家長群中,時不時拿出手機拍照。
紅氣養人不是沒有道理的,縱然人海之中,祝溫書卻也總能一眼注意到他,好像這天唯一的亮也像追燈一般聚集到了他上。
可惜人與人之間是有差距的。
令琛在那邊悄悄發發亮,而他堂哥的比賽績真是慘不忍睹。
祝溫書看了眼寫字板上的獲勝記錄,忍不住嘆了口氣。
再想到令思淵曾經寫的小作文,祝溫書都想提醒令興言賺錢之余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能問題了。
雖說不是什麼正經比賽,但他就這樣一直輸一直輸,小孩子心里也不得勁啊。
果不其然,祝溫書看向一旁的令思淵,雖然臉還是熱得像紅蘋果,但他看著人家一場接一場地贏比賽,都要羨慕哭了。
運會臨近結束,最后一個項目是親子接力。
小孩子倒是力旺盛,不過大多數家長已經沒了什麼勁兒,各個拖著腳步慢吞吞地按分組站隊。
令思淵今天一個冠軍沒拿,本來就很不高興了,看見別的小朋友滿場炫耀,他都快撅上天。
于是他站到了隊伍最后一個,心想爸爸拖累就拖累吧,他最后一棒可以來個一鳴驚人。
誰知旁邊隊伍的盧梓熙也站到了最后,并且瘋狂朝一旁的年輕男人揮手。
“哥哥!哥哥!你去對面最后一個!等下你傳棒給我!”
令思淵:“?”
“盧梓熙!大家都是爸爸媽媽,你憑什麼讓哥哥參加比賽!”
盧梓熙理都不理他,“哥哥!快去!”
令思淵見狀,轉頭就去給祝溫書告狀。
“老師!盧梓熙讓哥哥參賽!”
祝溫書聞言,看向另一邊,果然見盧梓熙的哥哥盧梓彬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場,換下自己年近五十的老爸。
他還笑著跟祝溫書打招呼:“祝老師,我爸年紀大了,我替他上場。”
“噢噢。”
那祝溫書肯定不能說不行,你就得讓你老父親上場,只能轉頭去安令思淵,“淵淵,友誼第一,比賽第二,梓熙的爸爸累了,咱們不能……”
“那我也我叔叔!”
令思淵都沒聽完祝溫書的話就朝另一頭揮手,“叔叔!叔叔!你快來!盧梓熙的哥哥都能上場,你也可以!”
“誒,淵淵!”
祝溫書本來不及阻止,就見人群中的令琛側頭看了過來。
好在他只是看了令思淵一眼,本沒搭理他,扭頭就走。
-
令興言還坐在地上氣,礦泉水喝了一半,看著那已經排好隊的接力賽場,非常抵地站過去。
累得要死就算了,旁邊還有個人“嘖”來“嘖”去。
令興言很不爽地扭頭,發現令琛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他旁邊。
“你嘖什麼嘖,你什麼意思?”
“我?”
令琛抱臂,抬頭看著遠,“我沒有要替你上場的意思。”
“……”
令興言又灌了一口水,“那你在我旁邊晃什麼晃?”
令琛:“怕你累死。”
是快要累死了。
但這并不是你說風涼話的理由。
“我累死對你有好?”
“也是。”
令琛突然腳踢了踢令興言的鞋,“那你讓開。”
育老師一聲哨響,接力比賽開始。
到了這個時候,其實每個隊伍之間的差距已經不大了,但令思淵看著自己這一隊落后一截,偏偏盧梓熙還在他旁邊大喊大,氣得他跺著腳原地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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