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任務

朱鴻振見了他，想問問他中午吃什麼，結果一時不出他名字：「你張啥啥？我給忘了。」

「張思毅，思想的思，毅力的毅。」張思毅耐心地重複了一遍，一邊在心裡安自己，不就是五百塊錢嘛，還不夠他買條牛仔，扣了就扣了吧，別那麼小氣，第一份主要是長經驗學本事的，何況是試用期，就當試用工資只有四千五好了，工資不是重點……工資不是重點……不是重點……

朱鴻振：「這名字不太好記，你有什麼外號或小名嗎？」

張思毅：「英文名？Dannis？我的老外同學都這麼我。」

朱鴻振拗口地念了一遍，道：「哎喲我去，那還不如中文名呢。」

坐對面的畢樂樂道：「乾脆起個諧音唄，思毅，司儀，四姨？怎麼樣？」

朱鴻振：「噗！」

張思毅崩潰道：「我一男的為什麼要我姨？」

畢樂樂翻了個白眼：「咱們組還有個男的外號喬妹呢。」

朱鴻振：「工組也有個妹子，外號爽哥，年，別在意這些細節，我覺得四姨好記的。」

張思毅：「……」好個屁啊！

畢樂樂又道：「而且你看咱們這一圈，你剛好是第四個來的，『四姨』太合適了。」

斜對面的袁志誠抬起頭，幽幽地來了一句：「四姨不錯。」

張思毅還不及阻止，邊上幾個人就「四姨、四姨」的開了，他有點抓狂，本還想掙扎一下，讓他們改「司儀」也啊，剛巧公司的IT過來幫他設置電腦，無地剝奪了他最後的抗議機會。

事務所的電腦有部局域網，為防止資源外流，同事之間的流和文件傳輸需要通過部通訊件，形式有點類似Q.Q，所有員工的通訊錄都在裡頭，讓人一目瞭然。

張思毅好奇地研究了一會兒，發現建築設計分部果然細分了三大組，分別是顧工組（A）、工組（B）和崔工組（C），自己的名字就在A組。

「小豬，這個崔工是誰啊？」前兩個張思毅都知道了，最後一個還沒聽過。

朱鴻振：「哦，你說C組的崔老師啊？他是J大建築學院的老師，做中國古建築設計的，平時在學校那邊，比較過來，C組相當於他的個人工作室，是掛名在『無境』下面的，有合作項目的時候才來。」

張思毅明白了，國的確有知名度的建築系老師都擁有自己的個人工作室，也有不老師會選擇和設計院、設計公司合作。

張思毅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同組同事的姓名，視線移到最頂端的「顧逍」上時，他又想起自己被扣五百塊錢工資的事，鬱悶地磨了下牙，手指不自覺地雙擊點開了對話框。

幾乎是同一秒，對話框裡跳出一句話——

「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張思毅嚇了一大跳，愣了好幾秒，反覆確認這句話就是剛剛那一瞬間收到的，才相信這是巧合。

他不敢耽擱，抖著手回覆了句「好的」，就起走向顧逍的辦公室。

輕叩磨砂玻璃門，聽到裡頭傳來的「請進」後，張思毅推門而。

這是一個不到十平方的房間，正中間一張大設計桌，一臺iMac、一臺筆記本電腦、一臺打印機；桌子一角整齊地堆著一疊資料，挨著資料的是一方桌面筆架，裡頭摞滿了各馬克筆、彩鉛，針管筆和比例尺。

顧逍正對著他坐，背靠一整面書架，書架上也有不專業書籍，空還有些大大小小的模型。

張思毅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在進來之前，他的心是有些焦躁的，或許還帶些許被扣工資的埋怨。可一進來，看著這間辦公室與建築相關的一切，想到這就是顧逍平時工作的地方，他心的焦躁就轉化了激。

……學長大人！(兀v兀)

可能是他當年中這位學神的毒太深，那種發自心的嚮往已了某種本能，當記憶再一次被喚醒，這種執念便再難以釋懷了。

顧逍指了指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讓他坐下。

張思毅深吸了一口氣，偏頭一看，只見左側空白牆上還掛著一幅正楷書法作品，上書諸葛亮《戒子篇》中的「寧靜致遠」四字，他整個人又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

「怎麼樣，對公司環境悉點了嗎？」顧逍問。

「差不多了。」好吧，不要再想工資的事了，當務之急是要通過試用期留下來！張思毅下決心道。

顧逍遞了張打印紙給他：「這是位S省D市的一棟辦公樓，你先看看。目前組裡有三個人在做這個項目，造型、外部流線已經出來了，這是建築功能分區與廓圖。」

張思毅接過平面掃了一眼，傻眼了……我去，好大的平面啊！

「你平時習慣用什麼畫圖件？電腦設置好了嗎？該裝的件都給你裝上了吧？」顧逍又問。

氣氛隨著顧逍對話的節奏一下子張起來，張思毅趕道：「用ArchiCAD多點兒，AutoCAD也會。」

說是會，可他也不過才畢業，這些件都用得不太，畫個圖要老半天。

顧逍點點頭：「這個項目陸喬他們都是用天正畫的，有些天正的件ArchiCAD不顯示，傳輸文件時會出問題，你最好也學習一下。」

張思毅：「哦，哦……」

顧逍：「你一會兒佈置一下里面的核心筒，今天晚上下班前給我。」

張思毅：「……」

拿著圖返回座位，張思毅還沒從懵狀態中反應過來——一下午要學一個新件，還得畫這麼大一個樓的核心筒，媽呀！誰來殺了他！

「老大給你佈置任務啦？」朱鴻振笑瞇瞇地問。

「嗯……」任務量巨大，張思毅不敢再耽擱，趕翻開通訊錄找陸喬，「小豬，陸喬是不是你們剛說的……喬妹？」

「就是他，」朱鴻振指了指不遠那個瘦瘦小小的人影，道，「那個穿藍服的，看見沒有？」

正說著，對方已經在網上呼他了：「四姨~在嗎？」

張思毅：「……」(=皿=)

張思毅：「喬妹，我在。」——來啊~互相傷害啊！

陸喬：「……」(=A=)

張思毅：「你咋知道他們剛給我起的外號？」

陸喬：「你不是剛來的麼，組裡有人打聽你，樂樂已經宣傳開了。」

張思毅：「……」

陸喬：「咱們組三個大腐，長得秀氣點的男生都逃不過們的魔爪，已經無力回天了。」

張思毅：「[大哭]」

陸喬：「兄弟，認命吧，我懂你的痛～～～」

……可他為什麼從對方的大波浪線裡讀出了幸災樂禍的味道？！

扯了兩句，陸喬趕說回正題：「老大說讓我把D市辦公樓的資料發給你，你收一下。」

張思毅接收了一大包項目資料，順便問道：「能不能請教一下，天正是啥啊？」

陸喬：「咦，你不知道嗎？這是一款基於AutoCAD平臺開發的國產建築件，國搞建築的大多數用這個。」

張思毅：「我就想問問，這個好學嗎？」

陸喬：「好學！超簡單的！只要你會AutoCAD，十分鐘就學會了！」

張思毅放心了，道了謝，把電腦切到Windows系統，在朱鴻振的幫助下找到這款傳說中「超級簡單」的件，索了兩個小時，反覆擾了陸喬數次，才到點兒門道。

等他把電子圖導進去開始設計，已經五點出頭了，距離下班時間不到一個小時。

……尼瑪說好十分鐘就能學會呢？都他媽坑我！TAT

兜裡的手機嗡嗡震，張思毅掏出來一看，是傅信暉發來的。

「訂了今晚港麗7點大桌，吃完飯晚上好樂迪KTV，到時候電話聯繫。」

張思毅快速回覆了個「好」字，心想，核心筒就是廁所和樓梯，應該很快就能解決的。

可是沒過多久，張思毅就發現他高估自己了。

本科期間他接大都是幾百平方的小型建築，最大一個就畢業設計時做的學生活中心，面積總共都沒超過三千。現在顧逍一下子給了他一個十多層高的辦公大樓，他簡直傻了，完全不知道從哪裡手。

眼看都快到下班時間了，任務還沒有任何進展，張思毅一陣急火攻心。

「小豬，顧工讓我畫個圖，今晚下班之前給他，我要是下班之前沒做完怎麼辦？」

朱鴻振理所當然道：「加班啊。」

張思毅：「……」

就在這時，一個悉的嗓音從後突然響起：「畫得怎麼樣了？」

張思毅渾一抖，轉見到悄無聲息出現的顧逍，腦海裡只剩下兩個字，完了！

顧逍看了一眼張思毅的電腦屏幕，只見上面凌地佈置著幾個馬桶，還有幾條不規則的樓梯線，蹙眉道：「才這麼點？」

張思毅頭上冷汗都下來了，支支吾吾道：「我、我剛剛在悉件。」

顧逍沒說話，頓了兩秒，留下一句「繼續」，就向外走去。

張思毅見顧逍的背影消失在事務所口，才敢問朱鴻振：「顧工是不是走了？」

朱鴻振：「啊？不會吧，他不是你把圖畫完給他看嗎？」

張思毅：「我剛看他出去了，不是下班了嗎？」

雖然距離下班還有十幾分鐘時間，但領導先走一步，張思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他還心存僥倖地想，如果顧逍已經下班了，那他一會兒也悄悄溜走，把任務帶回去，先和同學們去聚餐唱K，完了回家再開夜工做。

但朱鴻振接下來就給了他致命一擊：「可能是上廁所去了吧，老大不會走的。」

張思毅：「為啥？」

朱鴻振一臉幸福道：「他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會陪下屬加班的老大，只要你手上還有任務，他就會陪著你，直到你做完為止。」

張思毅：「……」救命！TAT

作者有話要說：

【注】

核心筒：建築中央貫通全樓的核心部分，由電梯井道、樓梯、通風井、電纜井、公共衛生間、部分設備間圍護形。（這個解釋比較專業，大家只要理解「樓梯、電梯、衛生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