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越一想到媽媽那張漲紅憤怒的臉，一時心又揪痛起來。的痛和怒都來自于他，愈發的暴躁也是被生活的重擔得不過氣。不好過，也不會要杜越好過。

無論是哪一個母親突然被告知孩子不是自己的，緒都會崩潰。杜越可以理解媽媽，而且他不能輕易和才認識一天的人走，于是說，“我回家住。”

聞臻沒有再說話。男人的話很，這一點讓杜越輕松許多。他的心太了，如果他真的不是媽媽的孩子......如果他真的是被爸爸故意抱錯——

杜越閉上眼睛。

聞臻送他到家，沒有轉下樓，而是站在門口，沒有要立刻走的意思。

“收拾兩件服就行，帶上洗漱用品。”聞臻說。

杜越愣一下，才知道原來他剛才說的話這個人就沒聽。他皺起眉，“我說了，我不去。”

聞臻平靜道：“你的父母今晚不會回家，他們需要留在警局接調查。”

他看著小孩出困又有些無措的表，知道對方到現在依然沒有意識到事的嚴重。這個小孩還沒有能消化接踵而來的信息，他大概覺得這只是一場鬧劇。

聞臻拿出手機，遞給杜越，“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打電話給劉警。”

杜越狐疑看著聞臻，接過手機，撥了劉警的電話。電話那邊很快被接起來，杜越和劉警談片刻，臉也漸漸白了下去。

從劉警委婉的話語中，他得知父親和那個張彩霞的護士已經被拘留，而母親由于暫時不能洗去嫌疑，也被扣留下來。警方已掌握充足的證據，鑒定結果的作用只是明確被換的小孩的份。

杜越掛掉電話，把手機還給聞臻。他像個雕塑杵在原地，孤零零地。

這個家狹小而凌，充滿陳舊的油煙和味。客廳沒有開燈，城市夜中的霓虹從方窗進來，給一些。杜越穿著舊衛，洗褪的牛仔，舊球鞋，頭發很，在料中出的皮卻白皙干凈，亮得不像這個房子里的人。

聞臻看出了這種“不像”。從看到杜越的那一刻起，他就知到這種強烈的違和。無論杜越是站在這個房子里，還是站在那對夫妻邊，都在告訴聞臻，他不是這里的人，不是那對夫妻的孩子。

聞臻站在杜越面前，聲音低沉不容抗拒，“收拾東西。”

杜越沒有聽出男人話里的命令語氣。他已經有些恍惚，甚至莫名的作嘔想吐，這個房子太悉，太擁，他有種被塞滿的錯覺。

杜越麻木扶著墻，一瘸一拐去屋里拿自己的服。他拿好換洗服，裝進袋子，提在手里，慢慢走到門口。

聞臻站在門前，“其他東西不必拿，買新的。”

杜越低著頭，他很疲憊，站著都沒有力氣抬頭，也不想說話。聞臻蹲下來，看著他，“你走得太慢。”

男人的聲音低緩，氣質冷淡，讓杜越的稍微放松。接著聞臻拿過他手里的袋子，抬手將他抱起。杜越沒有掙扎，輕輕松松被抱起來，陷進聞臻寬闊的肩上。

他被抱下樓，樓梯很陡，樓梯間的燈昏黃，聞臻走得慢。杜越抱著聞臻的肩，淚意差點要涌出，他忍了又忍，調整呼吸，把眼淚回去。

他不該在最傷心的時候窩在一個陌生的男人懷里，但這份溫是這樣適宜，充斥著他極為需要的距離，讓他既能到一點溫暖，又能默默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忍傷心。

他想這一切都不能更荒謬了。

第03章

他們抵達酒店房間時已是晚上十點。聞臻給前臺打了個電話，不過一會兒一套全新的洗浴用品送上來。

聞臻問杜越，“還想要什麼？”

杜越坐在大床上，看著落地窗外城市繁華的夜景。他轉過視線，眼眶的紅已漸漸淡了，一雙黑溜溜的眼睛認真著聞臻，“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

聞臻不想回答。他也累了，這兩個月來陪著母親把全市的醫院翻了個底朝天，因心臟手行不便的父親躺在醫院焦急等待消息，所有人神繃片刻不敢放松，生怕流落在外的小孩再次從指尖溜走，母親甚至因此患上了暫時的失眠和焦慮癥。

但那雙黑眼睛著自己，專注，張，抗拒著他，又好奇地著，漂亮純粹得像兩顆墨玉。

聞臻拉開椅子，坐下來，“問。”

“假如，我真的是被換的。”杜越垂下眼睛，微翹的睫不安抖，“那個和我換的人，還和你們生活在一起嗎？”

聞臻答：“是。”

“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他出了車禍，比較嚴重，需要輸。檢查型發現他是RH，我和我的親人沒有人有這個型的基因。”聞臻平靜解釋，“型不是判斷緣關系的絕對標準，但父親要求和弟弟做親子鑒定，發現他與我們并沒有緣關系。”

杜越問，“你的弟弟知道這件事嗎？”

聞臻看著他，“他還在病床上，目前不知。”

杜越點頭，不再問了。聞臻便起與他簡單告別，離開了房間。

第二天一早聞臻起床吃個早飯，開始在家理工作。他原本一直在首都的公司分部忙開拓市場事務，這次接到母親急電話回來找人，工作了一堆，昨晚把杜越送到酒店后就開始打電話，一直到晚上一點開完會，睡了五六個小時，起床接著工作。

他的神還不錯，工作對他來說不是難事，比照顧小孩要愜意許多。

四個小時后，聞臻合上電腦，準備出門吃午飯。這時酒店經理給他打來電話，小心地告訴他房間里的人一直沒有接電話，送早餐和午餐的去敲門均沒有反應，問他該如何是好。

昨晚離開酒店前，聞臻讓酒店給房間的小孩送一日三餐，如果小孩有任何要求，也全部滿足。

聞臻皺眉，掛掉電話，給杜越撥去一個電話，顯示對方已關機。

跑了？聞臻難得有點氣笑。他換上一休閑常服，下樓到地下車庫開出私家車，十分鐘抵達酒店。

酒店經理跟著他一起坐電梯上樓到房間門口，只見送餐的服務生還推著餐車等在門口，訕訕不知是走是留，見了他們松一口氣。聞臻禮貌對人道謝，請人先離開。

聞臻按門鈴，耐著子按了三次。經理在一旁說，“上午敲門，剛才又敲一回，沒人來開，是不是不在里頭？”

聞臻說：“把門打開。”

經理便拿卡刷開門，聞臻走進去，只見小孩的鞋還好生生擺在床頭，再一看床里，被子作一團，里頭埋著個人，趴在床上抱著被子睡得歪歪扭扭，一截雪白的腰在外面。

聞臻看著那截白腰，收回視線，走到窗邊“嘩啦——”一聲拉開窗簾，天大亮。

床上的人毫無反應，睡得像頭豬。聞臻的耐心上限在奇異地增加，沒有任何理由。他繞到床頭，看杜越整個腦袋都快埋進枕頭里，頭發得像團海藻，睡起來的臉頰邊一片干涸的淚痕。

夢里都皺著眉，一臉委屈難過的樣子。

聞臻看了一會兒床上的人，才坐在床邊拍拍被子，“起來了。”

他面無表杜越的鼻子，睡夢中的人難張開呼吸，睜開眼醒過來。

杜越看到他，一下從床上彈起來，“你怎麼進來的？”

聞臻說：“酒店送餐的敲了一上午門，還以為你哭暈在房里。”

杜越呆呆的，聽明白他的話反應過來，忙低下頭拿袖子自己的臉，耳朵慢慢紅了。

“......不好意思，我睡覺有點沉。”杜越掉臉上干的淚痕，眼睛下面掛著兩個黑眼圈，眼里都是，聲音也啞了。

“哭到天亮了才睡？”

那張小臉立刻皺起來，大眼睛里半是被揭穿的惱火、半是恥看向他，像一串呲啦的火花，生得很。

“我沒有。”杜越反駁，底氣不足。

聞臻忽然問他：“為什麼哭？”

杜越一怔。聞臻說，“你的父母對你不好。父親吸毒、欺騙你，母親格暴躁，打罵你。如果可以離這種環境，你不是應該松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