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到這地方的時候……

　馮凱有一種被放逐。

　放逐到鳥不拉屎的地方，與一個完全不懂的垃圾為伍，過著野人般的生活。

　他憤怒、緒崩潰、咆哮、破罐子破摔甚至因為緒太過于落差，覺得自己是懷才不遇。

　但是！

　后來漸漸地……

　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自己所看不起的人，一直都在努力做著別人覺得他做不的事。

　猶如鐵杵磨針一樣，用最笨的方法，最有限的資源，做著最不可能的事。

　他曾經嘲笑周洋，打心底里看不起周洋。

　但現在……

　他的心態悄然開始改變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是看到周洋房間里總是會通宵亮燈，還是看到周洋從礦井里爬出來，用最努力最蠢蛋的行為做著一件被人稱為笑話的事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周洋對電影有一種近乎“變態”的虔誠與認真……

　這種認真讓他非常愧。

　他甚至覺得自己就像小說里，電視劇里的反派一樣，一直阻礙著主角的前進……

　回顧這些日子里的種種。

　自己不就是這樣嗎？

　………………………………

　拋開事實不講。

　《礦底》這部片子單單只有扛著攝影機的周洋和他的草臺班子演員也能拍出來。

　但是……

　要拍很久很久。

　多久？

　拍個一年，總能拍出來吧，如果一年拍不出來，那拍個兩年，總能拍出來吧？

　總之，時間會很久。

　依照周洋這種認真到偏執的子，沒人指導的話，一個一分鐘的簡單對話劇要拍到絕對滿意，起碼得花費十天時間！

　一部電影，有多句對話，多個場景？

　電影拍完了，并不是結束。

　最多只能是開始。

　心拍攝完的容也不一定會全用，如果要上映的話，后期還得進行一系列的剪輯片、送審、定檔……

　如果送審不過的話，還得繼續刪刪改改，這絕對是一項非常難熬的旅程。

　原先世界的《盲井》倒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

　人家大陸不上映拍完剪完直接報名各大電影節參展，刷存在。

　刷完以后一個國家的一個國家的賣片。

　別看很多文藝片票房不高，甚至是片，但人家在國外的版權賣飛起，滋潤著呢。

　…………………………

　十二月五日。

　天沉沉的。

　時間已經到達早上十點鐘了。

　但劇組并沒有開工。

　幾個工作人員在山崗間閑聊，目時不時地瞥向不遠的辦公室。

　昨天，周洋和馮凱在辦公室里討論劇本討論了一整晚。

　直到早上五點鐘的時候，辦公室里的燈才熄滅。

　有人在夜尿的時候，聽到辦公室里傳來不算地道，但像模像樣的河南話。

　……

　“怎麼都杵著？電影還拍不拍了？”

　“劇組怎麼還不開工？”

　“……”

　張水的車是在十點半的時候上山的。

　這些日子因為一直在忙隔壁好兄弟礦上的事，所以并沒有在劇組，劇組里的一些風波他自然也沒聽到。

　周洋并不是很碎的人。

　上山的時候，看到這幫人，他明顯覺到劇組里的氣氛有些古怪。

　這都是十多點，這電影怎麼還不開拍？

　周導呢！

　去干嘛了？

　咋的！

　全在這里發呆？

　罷工？

　這個時候，徐麗走過來，把劇組里發生的事跟張水簡單地說了一下。

　徐麗也不是很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劇組里面的導演和副導演似乎因為劇本問題和拍攝問題討論了一個通宵……

　似乎在改劇本。

　張水聽完以后讓人給自己點了跟雪茄，大大咧咧又很敬佩地點點頭：“專業人做專業事，電影嘛，認真點好，認真點好……”

　隨即，他又旁若無人地摟著徐麗：“麗啊，在山上呆得習慣不？這兩天都瞅著都瘦了，心疼！來，看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這是那個國際大明星代言的，什麼來著？哦，，那個凱瑟，嗯，凱瑟琳.赫本……反正貴，一小瓶要一萬呢！咱現在也拍電影，以后也是國際巨星了，咱用的東西規格也得上來……”

　“呀，哥，死人了，這麼多人，我對化妝品沒什麼興趣……”徐麗看到張水提的化妝品，頓時眼睛都冒起了星星，但隨即又難為地拉了張水一下，一陣扭地結果化妝品，看起來宛如剛**的純小花一樣。

　“哈哈，不管他們，我給他們也準備禮了”張水哈哈大笑，完全不在意地揮揮手讓那些保鏢們去送禮，而自己卻摟徐麗摟得更了。

　…………………………

　過了幾分鐘以后。

　辦公室里的門開了。

　周洋披上服走出門，神恍惚地看了一眼張水。

　他還以為產生錯覺了。

　老板來了？

　沒想到……

　“哈哈，周導，辛苦了辛苦了……”

　張水在看到周洋以后急忙迎了上去，掏出紅包拼命往周洋懷里塞。

　“張總，這，這我不能收……”周洋面對紅包的時候，有些不知所措，但隨后又想到什麼一般搖搖頭。

　“一點點心意，你必須收下！兄弟們在山上的條件太辛苦了，我看在眼里呢……這幾天我也很很忙的，照顧不到這里的況過意不去，你就收下吧，就當作煙錢，你收下我也好心安一點……”張水幾乎笑瞇了眼，不顧周洋的阻攔，一個勁地往周洋兜里塞。

　“謝謝哥。”周洋在看到實在是坳不過張水的熱以后，他終于點點頭。

　他看了一眼張水燦爛的笑容。

　這是一種信任，而且是一種盲目的，無條件信任。

　他心中有一種復雜的緒。

　鼻子有些酸。

　他一直都是生活在底層的小人，從小到大，聽到最多的是批評與別人家的孩子，班級里，學校里，畢業后……

　他盡管很努力，但永遠都是呆在角落里，做什麼事都是不值一提，就算畢業照里都不會有人記起名字的小人。

　沒有鼓勵，亦沒有安，仿佛他出生在世界上的意義就是為了給人陪襯，當背景板用的。

　張水跟他握完手以后，又笑容滿面地轉向了馮凱。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張水跟馮凱握手的時候，面部表很僵，通篇都是應付，塞完紅包以后也沒太多話。

　他對馮凱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覺得這人不太務實，上有曾經那兩個騙子的味道。

　張水這一次過來是一下自己的小麗的。

　電影……

　他是順帶過來看的。

　他其實電影的劇本都沒怎麼看，在了解完劇組的大致況以后，張水隨意地看了一眼拍攝完的劇短片……

　“拍得好啊周導！”

　“拍得到位，把我們礦工的艱苦生活拍得淋漓極致，妙，妙極……”

　“……”

　他不懂電影，卻是贊不絕口。

　在看到一半，特別是看到黃礦長遇到事以后的態度，張水笑容突然僵。

　嚨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瞪大了眼睛。

　他難以置信！

　隨后，他的笑容消失，轉頭震驚地看向了周洋。

　“周，周導，這劇本，到底是誰寫的？”

　“……”

　“……”

　他因為太恐懼，甚至連說話都有些結結的。

　“怎麼了？張哥，是我寫的……”

　“……”

　張水反復地盯著攝影機里面的容。

　一會搖頭，一會又陷深思。

　眼神更是晴不定，更充滿著些許駭意，仿佛想起了什麼令人頭皮發麻的事。

　“周導，劇本能給我看看嗎？”

　“好！”

　………………………

　“你那筆錢賠了嗎？”

　“我覺得，你還是報警吧！”

　“什麼，賠了？”

　“能追回來嗎？”

　“算了，我還是下來再跟你說吧！”

　“可能真出事了！”

　“……”

　“……”

　半個小時以后。

　張水帶著保鏢拿著劇本匆匆忙忙地下山，甚至徐麗千百地地跟他打招呼都來不及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