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采菀已經淚落如雨：「姑娘，是我，是我！」

如姒本能手去拍了拍采菀的後背，心裡飛快判斷了一下，采菀故意說了第一世和第二世的兩個關鍵句，那是要試探自己是不是有原主的三世記憶？

按著原主的記憶，在第二世的時候，原本的如姒對第一世的事並不是十分的清楚，雖然在伯府那場要的花會上走向了另一個方向，卻並沒有翻轉自己的人生。至於第二世的采菀是不是經過了重生，似乎原主也不很確定。

但看采菀的言談行事，似乎反而是確定三世重生的，自然也就懷疑自己同樣是帶著兩世記憶的。

這個猜測不能說不對，只是自己卻又多了一層穿越的份，到底是怎麼一場糊塗帳？

除了原主心中對采菀信賴與愧疚織之外，此刻的如姒更對采菀有一種三次補考都在同一個考場的戰友分！

所謂的書香清流嫡長，桓寧伯府外孫濮姑娘的人生啊，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場悲劇？如姒看著采菀淚流不止，心中只是搖頭復搖頭。如果說人生是一場考試，那麼原主跟采菀是妥妥的掛了兩場。

而穿越過來的自己，帶著原主兩世的記憶，就好像帶著兩張滿是紅叉叉與錯誤答案的歷史參考題。好吧，聊勝於無。

因著離正屋太近，采菀並不敢大放悲聲。如姒心裡只想說：妹子，別哭，姐這個考學霸帶你補考哈，一起拿a+！

而采菀又是另一番，三生流轉、幾番死生之後，居然還能與如姒有重逢一刻，這般又驚又嘆實在難以言述，一時驚天意命運之奇，一時幸未嫁轉折之機，又流淚又歡喜。

如姒初時還沒什麼，但說到後來亦是頗為，二人哭哭說說一個多時辰，眼睛都是紅紅腫腫，采菀才悄悄仙草打了水，冰帕子給如姒敷眼睛。

仙草不由擔心，低聲問采菀：「姐姐怎麼哭了？難道姑娘罵你了？下午姑娘不是笑笑的高興的麼？」

采菀抹了抹眼睛：「沒有的事，是我近日累了，病的又難，跟姑娘哭一哭。莫跟旁人說，知道麼？」

仙草用力點點小腦瓜：「知道的，今早姑娘跟我說了，今後咱們房裡的話，一個字也不可對旁人講，我娘也不能說。」

采菀微笑拍拍的頭：「好丫頭，你去歇一會兒吧。我伺候姑娘就好。」端了水去給如姒冷敷，將棉布巾子折出一角，一點點為如姒按眼周：「仙草這丫頭當真是個好的，只不知道今生是否還是那個命。」

如姒閉著眼睛，著采菀恰到好的按：「家生子中仙草心純良，容貌又姣好，被那一位挑中給孝祖做妾也是常。不過如今你靈芝給薴姐姐傳話之事已經招了的大忌，再不會信任你我，也包括靈芝和仙草。更何況，給孝祖做妾又是什麼好出路？不過是前世沒能護住邊之人罷了。」

「姑娘莫這樣說，」采菀將那帕子重新浸，繼續按，「姑娘溫厚純善，我們能伺候這樣的主子，都是我們的福氣。」

如姒默然片刻，拍了拍采菀的手：「行了，我在病中，也不需請安見禮，敷一敷就行了，你也給自己弄弄。」出神一會兒，又道：「溫厚純善，恩。你可知道小陳管事是怎麼被打斷的？」

采菀的作驟然凝住——那個人，已許久沒有想起了。

其實，也並不是多麼纏綿悱惻、花前月下的話本故事，第一世如姒因為救了燕葭，自己落水而被迫嫁給石仲瑯，伯府自然是厚厚的給了添妝，其中就包括了一個綢鋪面。鋪子原本的掌柜姓辜，是個老實得不得了的老好人，選這麼個掌柜的意思，是因為伯府四爺燕徖生怕如姒子過於過於順安靜，拿不住那些猾奴才。只是辜掌柜又未免老實的過得了分，經營了快一年，既無新意也無手段，京城對手商鋪又多，店裡生意便江河日下。

如姒作為已婚婦人不便出門，采菀為大丫鬟倒是自由些，便代為查點，到鋪子里查問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一個小學徒陳潤口齒伶俐，頭腦靈活，便跟辜掌柜提了提。不想陳潤甚是能幹，一路由學徒、夥計、採買一路做到二掌柜，幫著辜掌柜打理生意，才一年半景，就讓這個鋪子變了如姒嫁妝里最重要的一筆，月月有息。

後來如姒看陳潤明能幹，相貌也清俊，便做主將采菀許配了。一來采菀能繼續做管事媳婦陪伴如姒，二來也能就近照應如姒的嫁妝莊鋪，三來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定下婚事，好斷了石仲瑯想要采菀收房做妾的念頭。

原本采菀與陳潤頗為相，平素言笑不慣了，待婚事定了才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常往鋪子里去了。陳濯便隔三差五人帶東西給采菀，新鮮的果子，巧的荷包，別緻的西洋墜子，未見得貴重，卻十分有心思，采菀綉嫁妝時自然也越笑越甜。

然而——婚儀之日的前一晚，一切都被顛覆了。采菀沒能再見到陳潤，只知道他被打斷了，且又出了別的事故。如姒打發人去陳家，沒進門就被一盆髒水潑出來趕走。但裡頭的緣故采菀沒有再追問，的清白已經毀了，人生所有的希都沒有了。而很快的，如姒人送出京，自己殺了石仲瑯及一直幫他作惡的小廝李涯，然後放火、服毒。采菀趕回京后只見到了如姒的薄棺、青冢，於是便碑殉主，到死也沒有再見到陳潤。

至於第二世，因為是濮家自行與石家定親，如姒不過勉勉強強湊到了三十六抬嫁妝，地契只有六十畝薄田，並無商鋪莊子，陳潤自然就從來沒有在采菀的生活中出現過。

而此番回魂后，采菀也並不願意再想起陳潤，那個人是曾經離幸福最近的一個機會，然而終究還是失去了，並且他被打斷、麻煩纏，說不得都是因為石仲瑯的心與覬覦。想起來那些日子，那件事，采菀就覺得自己要被過去的痛苦和絕淹沒，看不見出口也看不見希。

只是此刻如姒話音中，似有別，采菀疑道：「姑娘的意思是——」

如姒不由垂下目，穿越前為了考雅思，看了不知道多罪案劇來練習聽力。嚴格地說起來，陳潤被打斷的那個場面算不得太過腥，然而記憶當中的畫面實在太過清晰，而原主彼時的震驚、憤怒、自責、無力、絕等等都是強烈至極的緒，因而產生對石仲朗其人的怨恨簡直目驚心。

想想也是，原主是這樣乖順和的子，一味聽天由命，三從四德，不過就是不想將自己邊忠心的丫鬟給好荒的丈夫做妾，就被扯著頭髮按在地上，被迫看著那無辜的年輕人被生生敲斷了雙和右手，這樣的刺激那個善弱的如姒哪裡承的了。

如今已經換了芯子的3.0加強版如姒沒有什麼特別逆天的神技，只不過多年在業務營銷場上鬥，舌燦蓮花、心理抗的能力都是一等一的。

「其實，都是我太弱了。」如姒看著采菀其實猶帶稚氣的臉龐，決定還是去那日的一些細節。畢竟既然三生流轉之間，大家的命運都在改變，有些事是並不會再發生了。

如姒又想了想，簡潔概括道：「天子腳下的京城裡大小這樣多，石家其實只有三老爺石賁石將軍有些實在的權勢，石家的長房和二房其實都是沾著石賁將軍的罷了。石仲朗能將我這個燕家外孫欺負到這個地步，還是因為我弱的緣故。小陳管事並不是賣的奴才，只是拿了契約的傭工。按理說石仲朗是沒有權力將為中人的小陳管事這樣打傷打殘，只是他強奪了我的店鋪契約並印章等，誣告了陳潤一個盜竊。」

采菀低了頭，心裡的疼痛約約，片刻又抬眼去如姒：「姑娘如今想的真是通，一切都過去了。想來這輩子，他是不會再遇上那個壞人了。」

如姒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顯然采菀對陳潤是很有些的。既然如今有一次再重來的機會，這事還是有很多辦法可以想的。

另一方面，采菀因著自的重生，也沒有覺得如姒的大變有什麼不對，這倒是兩廂便宜。

主僕二人又商量了幾句有關池家子侄將來的作，便聽外頭采藍的聲音：「姑娘，用舅爺給的料子的服做得了。」手裡捧著一套新羅，正是用前日伯府壽宴之時，四舅老爺燕徖新送的玉緞子做了一件短襦，水綠散花綾做了一條荷葉，樣式雖然不甚複雜，但勝在鮮亮，綾緞。

采藍將服放下，便頗有些驚訝地看著如姒和采菀：「姑娘，您……」

如姒向采藍：「怎麼了？」自然知道采藍是微訝於和采菀紅腫並未完全消去的眼睛，只是這兩日已經敲打了采藍兩次，此時已經並不用說太多了，只是目似笑非笑，帶著滿滿的自信與鎮定。

采藍忙低了頭：「沒什麼，我先去給姑娘煮粥了。」

如姒笑道：「去罷，辛苦了。若再見雙蟬，記得請人家吃些瓜子。」

采藍不由微微變了臉：「姑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