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寧沒想到章一格居然還很話癆,在他的安聲中,哭著跟他離開了街巷。
章一格找到一家環境清幽的咖啡館,在二樓挑了個角落里的卡座,隨便點了兩杯冰咖啡,和唐亦寧面對面坐下。
寬大的沙發座椅包裹著唐亦寧,的眼妝都哭花了,抬頭看向章一格,哽咽著再次道歉:“對不起。”
“真的沒關系。”章一格覺得這次的相親經歷絕對會令他記憶深刻,他一點沒生氣,還覺得很有意思,“小唐,我比你大幾歲,雖然沒什麼經歷,但我們今天能見面,也算是個緣分。你放輕松,想聊什麼我都陪你,咱們就當個朋友,真的,你別哭了。”
唐亦寧吸吸鼻子,說:“我有時候會覺得,我真是傻了。”
章一格:“為什麼這麼說?”
唐亦寧嗚咽著說:“我認識他六年,從一開始就喜歡他,但我不敢說,我怕我說了,他就會趕我走。我朋友只知道我單他,們都不知道,其實我早就和他在一起了。我和他真正在一起快滿五年,他從來沒有承認過我是他朋友,你說我傻不傻?他這樣對我,我還一直陪著他。我以為他總有一天會喜歡我,總有一天會給我一個‘朋友’的份。我一直等一直等,后來才發現,我永遠都不可能等到。”
“他為什麼不肯承認你是他朋友?”章一格很困,“那麼多年,他很花心嗎?”
唐亦寧搖搖頭:“不,他邊從沒有過別的孩。”
章一格更想不通了:“那是為什麼?”
“他……”唐亦寧想了想,說,“他說他只想賺錢,沒工夫談,也不打算結婚。”
章一格:“……”
他想,這男人渣的角度很清奇啊。
年人的崩潰有時就在一瞬間,唐亦寧手肘支在桌子上,雙手疊撐住額頭,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最近三年,因為江刻畢業工作,唐亦寧和他只能在周末見面。不見面的日子其實很寂寞,唐亦寧試著不要刻意去想他,后來也畢業了,住到了廠里,每天忙忙碌碌,不知不覺中,真的學會了在日常生活中將江刻屏蔽。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三年過度,“分手”才不會讓痛得錐心刺骨。
“分手”二十天,很會想起江刻,一次都沒哭過,還覺得自己厲害得很,誰知道會在相親時原形畢,甚至當著相親對象的面哇哇大哭。
唐亦寧想起很多事,很久以前,和江刻還在上學,當時,他們見面的頻率要比后三年多得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時候的他們和同居沒什麼區別。
唐亦寧又想起和江刻的第一次見面,那個炎熱的午后,A大北門的商業街,香咔咔排店,有著犀利眼神的……
那天是六月十二號,剛巧是端午節,高考結束第四天,唐亦寧在家待不住,跑去大學城找暑期工。
……
錢塘的大學城不止一個,東南西北都有分布。唐亦寧去的這個大學城在城西,除了A大城西校區,還有幾所大大小小的本科、專科院校,十幾年來逐漸形規模,校外自然也開起不店鋪,形供學生消費的商業街。
A大北門商業街很熱鬧,兩百多米長的路兩邊開著數不清的店鋪,不遠就是錢塘工商大學,那是唐亦寧心儀的學校。
高考后估過分,應該夠得上錢工大,所以為了學后能繼續打工,就沒在家附近找工作,而是專門跑到大學城的商業街,想找一份兼職的長期工。
那是一個烈日炎炎的下午,唐亦寧從商業街西面開始向東走,向一家家店鋪詢問:“請問你們招不招暑期工?”
彼時,剛年不久,子骨特別瘦,高考前為了洗頭方便,剪了個男孩樣的短發,穿一明黃T恤、黑中,背著個煙灰小背包,一雙大眼睛怯生生的,外表看著比實際年齡要小。有些店家甚至懷疑份證造假,自然不敢用。
唐亦寧問了十幾家店都被拒絕,很是沮喪,汗如雨下,口干舌燥,拿出水瓶喝了口水,向下一家店走去。
那是一家排店,店名香咔咔,店里只有一個人在忙活。唐亦寧走到店鋪前,發現那是個高個子男生,剃一頭短寸,上穿著件大紅工作服,正背對柜臺清洗著廚。
唐亦寧大著膽子喊了一聲:“你好……”
男生轉過來,唐亦寧便看清了他的臉,直接傻眼。
念的高中也有英俊的男同學,但從未有哪一個比面前這位更令到驚艷。
他的臉頰偏瘦,廓立,鼻梁拔得讓唐亦寧想去,兩道濃眉下是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睛,眼尾微垂,眼神漫不經心。
他的紅工作服是翻領T恤,前上印著一只眼神犀利的黃,這樣稽的服穿在他上,被那寬闊的肩膀一撐,居然也十分帥氣。
他還長著一副薄,偏淡,配上那朗的板寸發型,整個人的氣質顯得冷漠疏離,著一“莫挨老子”的氣場。
唐亦寧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是短短十八年人生中的第一次。
這男生就是江刻,他板著臉等對方點單,接著就發現那小家伙的臉居然詭異地變紅了,還不說話,只眨著眼睛使勁兒朝他看。
江刻相當無語,雙手往臺面一撐,生地問:“吃什麼?”
“啊。”唐亦寧回過神來,“那個,你好,我、我想問問,你們店招暑期工嗎?我每天都可以來上班。”
清清脆脆的聲音,居然……是個生?
江刻很意外,他把唐亦寧當十二、三歲的小男孩了,還覺得這男孩皮真白,眼睛還很大。
唐亦寧其實個子不矮,有1米66,就是太瘦了,重將將90斤,前也沒什麼曲線。滿懷期待地著江刻,又說了一遍:“哥,招人嗎?我想找一份暑期工。”
這是媽媽教的,說找工作時要甜,二三十歲的統一喊“哥”和“姐”,年齡看著和爸媽差不多及往上的,才能喊“叔叔阿姨”。
唐亦寧很聽媽媽的話,看慣了穿校服的男同學,一時也估不出面前這男生的年紀,覺得他應該是二十二、三歲,一聲“哥”就得頗為理直氣壯。
“別瞎。”十九歲的江刻態度很差,“我們不招人,有些店門口著招人的紙,你去那兒問。”
“我問了十幾家,那些紙的也不要我。”唐亦寧用手臂蹭掉額頭的汗,“哥,你這兒真不招嗎?要不你問問老板?我什麼都可以做。”
“我就是老板。”江刻瞎話張就來,“我說不招就不招,你趕走吧,別影響我做生意。”
唐亦寧沒走,往角落里挪了兩步,躲進涼,說:“那我休息會兒行嗎?外面好熱,我歇歇再走。”
江刻看了眼室外,太的確毒辣,又看到那孩布滿汗珠的臉龐,就沒再趕。
這幾天雖是端午小長假,但因為每所大學都臨近期末,學生們個個在準備期末考,酷熱的午后,商業街上人就不多。
排店好一會兒都沒客人上門,只接到幾份外賣訂單,江刻按照訂單炸排,唐亦寧就站在店外看他炸。
“哥,這燙嗎?”踮著腳尖探頭探腦,又吸吸鼻子,說,“好香啊。”
江刻:“……”
“哥,我一直好奇,這排是怎麼做心形狀的?”
“哥,買什麼口味的人最多呀?”
“哥,你在這兒干活一個月能掙多錢?”
“哥,你覺得我去哪個店找工作會有戲?我很勤快的,什麼都肯干。”
“哥……”
江刻白得了一個“妹妹”,耳朵邊“嗡嗡嗡”響個不停,無數次想閉。但這孩瘦,有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令他吼不出口,總覺得要是吼了,能立馬哭出來。
在這條街上,江刻其實小有名氣,人送外號“排王子”,每天都有很多學生慕名而來,買份排,就為了看他一眼。正因如此,老板給他的薪水也比別人高,但要求他對外保。
有不膽子大的孩和江刻搭訕,問他要微信,拍他照片,江刻一概不理,已經習以為常。
只是面前這個小丫頭,是江刻從未到過的類型,傻乎乎的,還老說廢話。他很想對說,如果要來這附近找工作,至把自己打扮一下,臉又不丑,干嗎搞得不男不?哪個老板會要?
一會兒后,江刻從油鍋里夾起排,剪了一刀看看沒,唐亦寧輕輕地“啊”了一聲,語氣里著憾:“心沒有了。”
江刻的耐心也要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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