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又活了

冷……

蕭陌是被冷醒的。他撐開鉛重的眼皮，看著眼前昏暗的空間，一時想不起在何，直到無不在的寒冷以及如火燒般的得他不得不徹底清醒過來。而後赫然一驚，幾乎是悚然地打量起之地來。

是一個狹小破舊的皮帳篷，冷風從破口呼呼地灌進來，讓人如冰窖。帳篷裡有一個已冷的火坑，旁邊擺著一大一小兩個不知是什麼的頭骨，還有一個髒兮兮的皮袋子以及一把石刀，幾散的骨。

這真是……頭腦昏沉，嚨幹痛，呼吸滾燙，明顯病弱的讓蕭陌沒有力對所見的一切發表慨，他好不容易撐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上竟是只裹著一張又又冷的皮，裡面片縷不著。

不冷才怪。他顧不得抱怨，掙扎著挪向那兩個看上去像是盛放食的頭骨，近了才發現只有大的那個頭骨裡面盛著小半清水，此時上面竟然已經結了薄薄一層冰。無聲地歎了口氣，他弄破冰，勉強喝了兩口水，以緩解口中焦。再找食，卻是沒有，皮袋子裡不過是半個手掌心那麼大撮黑鹽。

頭腦一陣陣的痛，無數畫面紛至遝來，太多的訊息讓本就虛弱的幾乎承不住，眼前直發黑。蕭陌卻沒容許自己昏過去，而是憑著堅韌強悍的意志將一探究竟的下，然後裹上的皮，再將墊在下的皮毯子也披在了上，拿起石刀就這樣赤著腳蹣跚著出了帳篷。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找到吃的，這好不容易撿來的命也很快會如原主人那樣消失掉。

外面雪片紛飛，遠近一片迷蒙，讓人看不清道路。腳剛踏上雪地，刺骨的冰冷立即從腳心傳遞了上來，讓他不自打了個哆嗦，好不容易才忍下回轉的念頭。

蕭陌原本是想看看周圍是否有人家可以求助的，卻被突然升起的抗拒以及悲傷打消了念頭，他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最近一次分食無得而歸的畫面，約有些明白了原主死的原由。既然不能求助，那麼只能靠自己了。

在附近找到一斷木以支撐住無力的，頂著寒風大雪，他往部落西面的位置慢慢地走去。這時打獵是不行的，且不說能不能找到獵，便是找到他也沒力氣捕捉，因此只能看能不能從水裡撈到點東西。原主的記憶雖然被他盡力制住，但是像部落附近河流的位置這種常識的東西不用特別回想，便能憑本能找到。

途中經過幾座帳篷，有破舊簡陋的，也有結實厚的，但無一例外的都比原主所在的那個帳篷好。蕭陌經過時，偶爾忍不住咳嗽起來，也沒人掀開帳篷出來看上一眼。是這裡的人太冷漠，還是原主太過不招人待見？他有瞬間的疑，但下一刻便被凍得失去知覺的腳以及喚回了心思，撐著木加快了速度。

一直到達河邊，也沒遇上半個人影，想來也是，這樣冷的天氣，只要不是像他這樣被得走投無路，又有誰願意出門呢。

河寬三丈餘，上面結了厚厚一層冰，周圍大撐天的樹木以及低矮的灌木都覆上了層素雪，看不到一綠，更別提找到吃的了。蕭陌也沒浪費功夫，找到一冰薄，拿起石刀便砸開了。因為手上沒勁，砸了好一會兒才破開個碗口大小的，也引得河對面林子裡傳來響。他抬頭看去，發現是只型巨大披著長的黑狼，不由一驚，還沒來得及戒備，腦海中便冒出個名字。

薩。那一刻他怔愕了，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覺得那狼其實是一個人，而且正在值守。

好在黑狼見是他，又漠然轉進了對面的林子裡，消失不見。

抑住心中怪異的覺。蕭陌低頭看到之前破開的冰下面出一張長滿鋒利牙齒的魚，雖然吃了一驚，仍然咬牙關將冰口再砸開了一些，正當他想把木削尖叉魚時，就見眼前銀一閃，一尾圓梭形尺許長的魚從冰裡跳了出來，落在冰面上，跳了幾跳就不彈了。

蕭陌心中一喜，用子將魚撈過來，對於腦海中浮起的不能吃的念頭不予理會，拿起石刀將鱗片刮了，然後就這樣切下小小的一片來，在水中洗過，便放口中。

以前行軍時，為了不被敵方探子察覺，不敢生火，他吃過不生生魚。無論再怎麼難吃，但是能夠讓人保持力活下去，就是好東西。

也許是極了，這魚片口竟是鮮甜可口，較他以往吃過的那些帶著濃濃河腥味的不知好吃多。但是他吃過一片後，並沒有立即繼續，而是忍著胃裡翻攪的靜靜等待了約一柱香的功夫，看著一條條魚從冰中跳出來，直到寒冷的溫度再次將破開的冰口封住。

沒有異樣的覺。蕭陌無聲地鬆口氣，就這樣坐在河邊將那條魚片著慢慢吃完了，覺到似乎暖和了些許，也有了點力氣，便將跳出來又被凍在冰上的魚全撿了起來，在周圍找了細枝條串起來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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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醒來時的那個帳篷，蕭陌在帳篷後面找到一小堆被雪蓋住的乾柴，又從原來鋪著皮毯子的地方翻到火石，這才將火生起來。

帳篷裡終於有了暖和氣，雖然仍抗不了寒，卻比之前好多了。

蕭陌將大的那個頭骨裡裝滿雪，放到火上燒著，自己則離得遠些，將手腳都暖和了，才坐過去，有空理清自己現在的境。

他出生于大晉簪纓世家，十五歲時背著家人了伍，幾經生死，費二十年功，憑著一己之力終於封正二品靖北大將軍，兼豫北宣使，駐守大晉北塞。卻在最近一次北夷侵時，遭政敵陷害，被圍孤城，糧草斷絕，最終以殉國。如今醒來，他雖看不到自己容貌，卻已知是借還魂。原本還在想，等弄清所在地方後，或許能夠回去與親人相見，至不濟，也能從旁邊探知老祖母，父親以及兩位兄長是否安好。然而，當他梳理過原主殘留的記憶之後，便知自己所想皆是奢。

這裡是一與原有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天上有一串月亮，地上的能變人，而男人能生孩子。只是這三點，便已足夠讓他震驚不已，幾乎以為自己到了話本中的神仙妖魔之界。等冷靜下來再仔細翻看那些記憶，才知並非如此。

這片大陸被稱為無坤之原，沒有通常意義上的人類，只有能在人形形間自由化的人，以及不能化為但能孕育後代的亞人。還有一種是生下來是形，到一定時間仍不能化為人的，被稱為，是被輕賤驅逐的件，不被人世界所承認。這裡沒有人，只有與男子外形相同的亞人，容貌較之獷的人纖秀，力較弱，不能狩獵，只能做一些採集之類輕巧無危險的事，代替了原該屬於人的位置。

蕭陌所占的這個原主百耳，在這個部落所的位置極其尷尬。原本因為他亞人的份可以得到相當的優待，卻因為他容貌醜陋，而被族人所鄙棄，到了適婚年齡，竟無一個人願意要他做伴。後來族長無奈，只能強行將他配於一個人。那人並不喜歡他，但也沒虧待他，只是除了房事外，平時並不理會他。算起來，那段時間要算是百耳過得最舒心的日子了。只是沒過多久，在一次獠襲擊部落中，那個人死了，而剛懷上孩子的百耳也流了產，臉上還被獠劃傷，留下道可怖的疤痕。所有人都以為那人是為了救百耳而死，只有百耳自己知道不是，但是他也沒試圖辯解。自那以後，他便被部落裡的人視為不祥之人，人人避而遠之，終於落到了跟那些老弱病殘同等的待遇。在這一個冬季最寒冷的日子，因為部落食缺乏，像他這種無用之人，已有三天沒能分到食，所以才在寒迫下病死在自己冰冷的帳篷裡，被蕭陌占了。

頭骨鍋裡的水已經燒開，蕭陌歎口氣，將鍋端下來，等稍冷後，就這樣就著鍋沿喝了兩口熱的，這才覺得嚨舒服一點，心中卻異常沉重。

這是一個生存法則極為殘酷的地方，而他也許將要在此渡過餘生，以後可說是舉步維艱。至於這個形同人的亞人份，則被他若有意似無意地忽略了。既然上蒼給了他新生的機會，那麼他以後便以百耳的份好好活下去吧，至於蕭陌，已戰死在大晉塞北的戰場之上，徹底消失在了那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