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離開

“離開部落。”百耳回答。

“為什麼？”三個人的臉都變了。

百耳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說：“我收拾點東西就走，那些食我無法全部帶走，你們跟我去拿些回來。”

“我去找族長！”允反應過來，騰地站了起來。

穆有些迷茫，但仍跟著起，準備為自己的父親引路。

“不用了。”百耳阻止了他，微頓，還是解釋了一句：“這件事是由族長和族巫共同決定的。”如果想留下，他自然有辦法，人皆是趨利之徒，哪怕是這時彎彎腸子沒那麼多的人。但他中所藏，這個部落吞不下，而他更不願意依靠這樣的方式留在這裡，然後還得防備是不是什麼時候又被人在背後上一刀。

穆終於聽懂了他們的話，不由撲了過來，一把抱住百耳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卻偏偏一點聲音也沒發出。百耳心頓時了，手挲著小人的頭頂，聲道：“穆，好好活著。”要說不舍，最不舍的還是這個像小跟屁蟲的小人吧。上一世百耳雖然活到三十五歲，但因元配早逝，他又長年征戰沙場，一直沒有續弦，連妾室通房也沒要過，以至於直到死時也沒有孩子。所以對於小孩，他總是會特別喜歡一些。

穆並不回答，只是默默流淚。當年他的阿帕離開，他沒這樣哭過，因為尼雅總是將更多的心思放在能夠給他安穩生活和別人羨慕眼的允上，至於小人，除了剛出生的幾個月，那純粹是放養長大的，想要得到他一個關注的眼神，都不容易。但百耳不同，百耳在面對小人時總是溫和而縱容，哪怕小人那永遠也問不完的問題讓他無比頭痛。人總是會下意識地靠近對自己心懷友善的人，何況是直覺敏銳遠超過人的人。

百耳不知道要怎麼應對別人的眼淚，不得不求助地看向諾。

諾低頭思索了一下，才抬頭喊：“穆，過來。”

相較於允和百耳，穆似乎更怕諾，諾很對小人說什麼，但一旦開口，小人都會乖乖聽話。這時也一樣，哪怕心裡再不舍，穆仍然放開了百耳，著眼睛走了過去。看得百耳不僅沒鬆口氣，反而更加難，恨不得將小人帶走算了。但是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對於小人以及任何沒有自保能力的人來說，留在族中才是最好的選擇，雖然在雪季時分不到多食，但這裡有人守衛著，遠比外面安全得多，起碼能睡安穩覺。

“百耳，你先去收拾東西吧，我們一會兒再過去。”諾繼續道，臉上除了一開始聽到讓百耳離開是出自族裡的意思時變了外，之後便又恢復了平素的面無表。

百耳微一點頭，便轉走了。他沒覺得允和諾在得知他要離開後應該有什麼激烈反應，大家是走得近，但也只是近十來日的事，還達不到讓對方為他肝腦塗地的程度，能表現出些不舍和為他抱不平的緒已差不多，再多便是他苛求了。

回到自己的帳篷，百耳看了看，發現沒什麼可收拾的。食，幾張皮，石刀刺甲片以及他那木槍，還有兩個骨鍋，完全數得出來。但真放在一起，卻又不算，最主要是沒有竹筐背簍之類的東西裝，所以帶起來會有點麻煩。

兩個骨鍋一個大一個小，可以摞在一起，石刀甲片放在鍋裡，然後用皮裹住。苦紫麻帶一半，再帶一半長角，剩下的都留給允他們。但只是這些，零零總總加起來，也有幾十上百斤。他不敢帶多，以免到時遇到危險，連逃的力氣都沒有。所有東西最後分兩半，他打算用長角的皮了包起來，然後用木挑著走，手上只拿刺就行了。

正琢磨著，允和諾帶著穆來了。穆一掃之前的不舍悲傷，臉上又出了笑容。百耳鬆口氣之餘，不由歎小孩就是小孩，緒來得快也去得快。這樣就好，他離開後也不用再掛念著了。

“百耳，我們和你一起走。”在百耳將留下的和苦紫麻指給他們時，允出乎意料地說。

百耳呆了呆，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地問：“什麼？”

“剛才我和諾商量了過，決定跟你一起離開部落。”允又重複了一遍，似乎怕他不相信，解釋道：“你也看到了，只是我和諾，是沒有能力捕獵的。我們不願意再像以前那樣等著部落分食給我們，而分不到的時候就只能挨等死……”

“我可以去向族長幫你們要到度過這個雪季的食，等雪季過了，就好了。”百耳打斷他。在他看來，他們完全沒必要捨棄現在的安定生活，跟著自己去外面冒險。

“這個雪季過了，下個雪季怎麼辦？下下個雪季呢？部落不可能一直養著我們。”允搖頭否決了他的勸告，“百耳，我們不想再當廢人。”

“但是離開部落的話，我不能保證你們的安全，也許這個雪季都會過不了。”百耳仍然試圖讓他們看清現實。

“我們會照顧好自己。”諾說。

允接著道：“我們會照顧自己，如果真活不過這個雪季，也是神之意，不怪任何人。”說到此，他了穆的頭，神間有些憐惜，大約此行唯一讓他擔憂的便是穆吧。

“我也能照顧好自己。”覺到父親的擔心，穆大聲說，還沖仍然猶豫的百耳了小膛，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話說到這個地步，百耳還能說什麼，他當然清楚，如果穆和允能夠跟他一起，無論是在安全上還是捕獵覓食上都會輕鬆許多，畢竟三人已經形了默契。目掃過眼著自己的穆，目沉默堅定的允，以及面上帶著微笑沒有毫彷徨的允，他陡然一笑。

“如果你們都想好了，那麼我看我們還需要好好商量一下，才能出發了。”

聽出他已經答應，穆歡呼出聲，沖過來一把抱住了他，允那原本看上去鎮定自若的表竟然出一鬆口氣的表，就連諾的眼中也浮起了笑意。

百耳的帳篷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沒有生火，又空又冷，於是三人幫著他三兩下將所有能帶的東西都收拾好了，轉移到諾的帳篷裡，準備在那裡商量離開的事。

“我知道在我們部落往太出來那個方向走，走到太爬到天空正中的時候，會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個很大的。我們可以在那裡度過雪季。”允說。

“那會不會有野占了？”百耳提出有可能發生的況。在這大雪天，很多野應該都會找一個過冬吧。

允搖頭，“不會，那口太大，裡面不深，而且沒有其他小，野不會找那樣的地方當窩。我們去的話，可以在裡面建帳篷，還可以搬些石頭把口堵上大半，比在林子裡安全。”

聽他這樣一描述，百耳覺得確實可行，最多到了地方，他花時間在周圍布個陣法，撐過一個雪季大約是不問題的。等到了春暖花開的時候，他們可以再慢慢尋找一個更合適的地方定居。

既然商量好了去，接下來便是收拾兩家人的東西。在他們看來，食一定是要全部帶走的，然後是做帳篷的皮，鹽，還有裝東西的陶罐陶碗以及火石等，至於其他，便只能放棄。而諾那個大石盆是肯定搬不走了，百耳雖然眼饞，卻也只能忍痛捨棄。好在諾說，到地方後他可以找石頭鑿一個來用。百耳這才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