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清瑤冷冷的看一眼,將視線落在上首的殷巧手上。
“這死妮子……這丫頭不是好好的,哪里需要四兩銀子補子?”林氏瞪著殷老五說道,“丫頭就是賤命,在娘家有口吃的就行,反正將來也是別人家的人,有那四兩銀子能給老六老七說個媳婦兒了,他倆可都不小了!”
林氏咳嗽一聲,提起兒子,腰桿得筆直,這輩子前前后后六胎生了八個,老二老三是雙生子,老六老七也是雙生子,不知道多人羨慕這個福氣。
原本,殷老五的態度十分堅決,這四兩銀子絕對不能拿出去。但想起老六老七勤勉踏實,天天下地干活從不喊苦喊累,他們兩人今年十八了,再不說親,越往后拖越難說。
他有些猶豫。
“清瑤你怎麼來了?”
李娘上前扶著殷清瑤,低著頭不看他,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便把目落在殷清瑤上。
殷清瑤虛弱的靠在李娘上,有氣無力的問道:“六叔跟七叔是什麼意思?”
印象中,六叔跟七叔對也不錯,如果是給六叔七叔說親,沒什麼意見,而且今年大旱,連殷家這樣有一百多畝地的人家都想把賣了,其他人家估計更難過。殷老五心里嘆了口氣,正準備回絕,就聽見殷清瑤再次開口。
“這四兩銀子,我們五房可以出去……”
“清瑤!”李娘低呼一聲,“你瘋了?”
殷清瑤握住李娘的手,繼續說道:“但是我有個條件。”
殷巧手皺眉,雖然天天生活在一起,他對這個孫卻沒什麼印象,唯一的印象是不說話,做事手腳還算麻利,但是林氏不喜歡他是知道的,他也不大喜歡這個孫,總覺得小家子氣。
這會兒見,心底有幾分不悅。
“這里不到……”
“我是被小姑故意推到井沿上磕死的。”殷清瑤毫不畏懼的迎著他的目,“我到閻王爺那兒轉了一圈,閻王爺說我命不該絕,又打發我回來了。我看了一眼生死簿……”
故意一頓,抿甜笑道,“閻王爺說人活著要多做好事。”
屋子里一眾人起了一皮疙瘩。
古人信奉鬼神之說,這一番話比上公堂更讓人害怕。
一時間,屋子里陷詭異寂靜。
大門在這時吱呀一聲,嚇得殷靜嫻尖一聲。
“不是我,別找我!”
殷靜嫻拼命往林氏背后躲,林氏臉上也是一副心虛模樣。這個架勢,殷巧手徹底明白了,這件事兒老五一家不會善罷甘休!想說的話張在舌尖打了幾個轉又咽下去。他雖然強勢,卻還算講理。
殷家老六跟老七放下農,到院子里打了水洗了把手臉,往上屋來。
“娘,今天中午怎麼沒送飯?我們都快死了!今天晚上吃什麼?大家怎麼都在?清瑤,你這丫頭好點了嗎?嚇死六叔了!”
一條高大的人影從外面進來,輕輕拍了拍殷清瑤的肩膀,抬頭看向上首,“爹,您今天去縣衙沒啥事兒吧?”
殷巧手深吸一口氣,半晌才說道:“沒事兒,今天晚上沒燒湯,廚房里還剩幾個窩頭,你跟老七就點咸菜,將就著喝點熱水吧,我們這邊正在說事兒,你們倆也聽聽。”
殷老七已經從廚房里拿來窩頭,殷老六搬了兩個小板凳,兩人坐在下首,一邊吃一邊聽。
殷清瑤接著說道:“咱們殷家的一百多畝地,都是我爹跟六叔、七叔開荒墾出來的,這些年也是他們在種,到時候分地的時候,我們五房要的不多,良田三十畝,山地十畝。”
“你,你做夢!”殷巧手還沒說話,林氏先跳起來指著,“你這個死妮子,你怎麼不死了呢?”
李娘將護在懷里,冷哼一聲:“清瑤要是死了,我就去告,殺人償命,一命抵一命!”
“你這個娼婦……”
“夠了!”殷巧手瞪了林氏一眼,順便瞧著在林氏后面的殷靜嫻,又看看靠在李娘肩上,臉蒼白的殷清瑤,深吸一口氣,“好,就依你所言,這次是你對不住你們五房,我也不要你們的銀子……真要分家,那就分吧。”
殷巧手的態度轉變,讓所有人猝不及防。
“但是……”殷巧手看著殷老五,語氣有幾分語重心長,“你若是分出去,日后……沒兒子的話,你這一房可就絕戶了,你要想清楚!”
絕戶會有什麼后果?
殷清瑤沒有概念,朦朧模糊的以為,絕戶就是斷了香火,古人對脈傳承看得十分重,沒兒子的人是為不孝。
李娘自己握著手握得很,兩個人一起看向擋在前面的殷老五。
殷老五這個人實在,他一旦認定的事兒,就不會輕易改變。
“爹,我跟娘都還年輕……如果我這輩子真的沒兒子,我也認了,到時候就招個上門婿。”
老六老七被他們的談話驚得飯都忘了吃。
“五哥,你這是做什麼……為什麼要分家?”
干了一天活的老六、老七兩個人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殷老五看著兩個弟弟心復雜,想解釋卻不知道該從何解釋。
“行了,你們兩個也累了一天了,吃完飯洗個澡就回去睡吧。”
殷巧手把話題岔開。
“娘,我覺眼前有點黑,你扶我回去休息吧。”
只要殷巧手答應分家,明天二房跟三房的人回來再鬧,他們也能分。
“要不要?讓你爹去請個大夫?”
李娘瞪了殷老五一眼,殷老五才后知后覺的上前把殷清瑤背起來。
“我沒事,爹背我回去睡會兒……”
殷靜嫻也趕溜回房間,殷老六、殷老七兩個人都是老實的莊稼漢,一看大家都走了,也跟著回去了。
“我,我去給你打洗腳水……”
林氏也想逃,被殷巧手住,他的臉黑的比鍋底的灰差不了多。
“咱家還有多銀子?這些年家里多虧了老五兩口子,既然同意分家,就把老二、老三回來,公平點分。”
林氏哆嗦著往后挪,語氣比剛才還虛。
“沒,沒剩多了,大概,大概還有二……不到二兩。”
“還有多?”
殷巧手音調拔高,不敢置信的看著。
“當初從開封府回來,我給你打了一整套純銀頭面,還有好些鐲子,加上現的紋銀,至有一二百兩銀子!全花完了?這才幾年功夫?家里還種著地,錢都弄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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