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怎麼也不敢相信,在報紙上寫出那樣悲文章的人竟然會是眼前這個調皮可的姑娘。
當把軍帽摘掉,縷著滿頭的秀髮時,江東看到了灰撲撲中十分漂亮的臉。
戰場上的清灰好像了姑娘臉上的妝容,顯得是那樣的堅強和麗。
在這不斷有人死去的戰場上,姑娘活潑歡快的話語讓江東的心微微漾。
「你找我有什麼事兒嗎?」他輕聲問道。
姑娘靠在山路邊的一棵樹上,
「我這幾天一直都在等你呢。」說完好像覺得有些不恰當,補充了一句,「確切的說是在等大名鼎鼎的江東營來人!」
「噢,你找我們有什麼事兒?」
江東的話有些生,姑娘也不生氣。
「當然是想和你們一起上戰場啊,寫了你們那麼多的故事,我卻還沒見過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江東聽到姑娘用歡快的口吻說戰場上的事,心裡有些不舒服,語氣便不客氣起來,
「你怕是不知道戰場上的殘酷,和我們一起上去不太恰當吧!」
聽到江東的話,姑娘靠在樹上慵懶的子慢慢直,在幾秒鐘時間裡,大眼睛里就噙滿了淚水。
「你覺得如果我不知道戰場上的殘酷,我能寫得出那樣的文章嗎?」
的話語已經帶著哭腔了。
江東話一出口就開始後悔。
是啊,如果眼前人不知道戰場上的殘酷,那舉國四萬萬同胞的文章又怎麼可能寫得出來。
在抗戰這樣關乎民族生死存亡的大事中,有人的武是槍,有人的武是筆。
「對不起!」江東誠懇的道歉。
小姑娘背著江東好像吸了吸鼻子,再次轉過時,臉上已經掛滿了淡淡的笑容。
「走吧,江團長!」
先兩步走在江東前面。
「等等!」江東喊了一聲,待姑娘回過頭后,他指著山上的師指揮部說道:「師長同意你走了嗎?」
在江東看來,這樣一個能挑全國人民神經的大記者,的邊應該有人隨時保護著。
姑娘順著江東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轉繼續邁步朝山下走去,
「陳司令長都同意了啊,我想去哪就可以去哪。」
江東討了個沒趣,也快步追了上去。
「蘇青姑娘,你是怎樣寫出那樣人的文章來的?」
下山後兩人並排走著,江東好奇地問。
「嗯,這個啊,其實也沒什麼的啦,戰場上的事見的多了,就好像自己親驗過一樣,文章順理章的就寫出來了。」
江東若有所悟地點頭,文字上的事他並不怎麼了解。
「蘇青姑娘,你是怎麼想到要到前線來的,並且還做了一個戰地記者。」
蘇青弩了弩,好像在表示抗議。
「你們能來,我為什麼就不能來?你們來打小鬼子,我就來寫你們打鬼子的事。」
江**然有些佩服這個年輕的小姑娘了,看著臉上灰塵樸樸的樣子,想來這些天也經歷了許多。戰場本應該是男人的事,但現在這樣一個姑娘卻用自己的方式活躍在抗戰的最前線。
「還有你這個人啊,別一直姑娘姑娘的著,我有名字的。你可以我小蘇、小青,或者青兒,一直姑娘你不覺得累嗎?」
蘇青的聲音有些尖細,抱怨聽起來卻像是在撒。
「咳咳……」江東鬧了一個大紅臉,他發現自己在蘇青面前一直很被。
青兒他是不敢的,他只當人家姑娘在開玩笑,想來想去覺得小蘇是最佳選擇。
「小蘇姑娘……」
「把姑娘兩個字去掉,人家又不是秦淮河畔的嚶嚶子。」
江東的話被蘇青噎了回去,一時之間他想不起來自己剛才想要說什麼了。
兩人沉默地走在路上,從遠方不時會傳來隆隆炮聲。偶爾能夠看到呼嘯著開過的卡車,上面載滿了奄奄一息的士兵,在有些泥濘的道路上留下一條長長帶。
走了一個多小時,江東帶著蘇青來到了100多個弟兄暫時駐紮的地方。
這些剛剛離生死線的士兵,此刻卻像是沒心沒肺一樣,在院子裡面嬉笑怒罵著。
江東知道大家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擺悲傷,一旦安靜下來,心中會不知不覺想起死去的弟兄,想起那硝煙滿天的陣地。
看到營長帶著一個年輕姑娘走進來,大家一下子停下來講話,眼睛都盯在江東二人上。
蘇青被這百來雙目看得小臉微微發燙,輕輕捶了江東一下。
江東立刻會意,
「都別沒個正形,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便是中央日報大名鼎鼎的蘇青,蘇記者,你們的名字就是人家幫忙登在報紙上的。」
聽到江東介紹,100個人刷刷起來。坐著的正了正子,站著的了腰板。
「大家好,我蘇青,不像你們營長說的那麼有名,只是一個小記者。」
蘇青也在好奇地看著眼前這群殘兵,他同樣很難將這些人和殺敵1000的英雄聯繫起來,他們是那麼的憨厚,那麼的平凡和普通。
蘇青的到來讓整個大院的氛圍變得很不一樣了,大家都跟個好奇寶寶似的看著蘇青。
作為一個記者,蘇青與人打道有著富的經驗。度過了最開始的尷尬之後,很快融了大頭兵們之中。
蘇青掏出隨攜帶的小本子,開始和大頭兵們聊著戰場上發生的事。
似乎所有的事都興趣,每一個人的講述都聽得格外認真。
江東現在已經升任團長了,他需要去把二營和三營的殘兵都接過來,在短暫的時間中把三個營合一力量。
於是他便離開了100個人居住的大院,在離開前吩咐張勝清照看好蘇大記者。
二營和三營的駐地距離一營不遠,兩個營剩下的弟兄也不多,江東很快便把他們安置好了。
當他再次回來時,聽到弟兄們正在給蘇青講一連長李學林和老趙的故事,他心裡有些難過,便沒有走進院子,蹲在外面自顧自地煙。
江東第三煙只吸了一口,他就看到蘇青從院子里跑出來,趴在路邊的一棵樹上低聲泣。
熄滅煙頭,江東把半截煙重新揣回口袋,慢慢走向蘇青。
「小蘇,你怎麼啦?」他低聲問道。
蘇青的哭泣頓了頓,可能聽出聲音是江東,有哭起來。
江東慢慢靠近,本想拍拍姑娘的背,但出去的手遲遲沒有放下。
蘇青的子在劇烈抖,可以看出來在拚命制自己的緒。
可能實在太難了,轉撲到江東懷裡放聲哭起來。
「嗚嗚嗚……」
死死的抱著江東,這是目前唯一的依靠。
「江東,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江東不明所以。
「李連長還有老趙,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啊?」哭泣讓的發音已經不太清楚了。
江東終於搞明白了為什麼而哭。
「李連長為什麼想都沒想就去撲手榴彈,老趙為什麼為了一個本不是他的錯誤而與敵人同歸於盡?」
「江東,為什麼啊?」
蘇青抬起淚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江東,淚水不停地從臉頰過。
江東自然而然的輕上的腦袋,緩緩開口說道:「其實也沒有那麼多為什麼,小鬼子衝到了陣地前,為了不讓陣地有失,只能犧牲掉這百十斤的子了。至於李學林,他那麼做是為了保護我和其他戰友。」
蘇青用臉在江東的服上蹭了蹭,流出的清鼻涕掛在邊,
「江東,你們是真正的英雄!」
江東只是笑了笑,把抱得更了。
過了兩分鐘,蘇青漸漸止住了哭泣。
用手胡地了一把臉,
「我要去寫下來,把李連長和你們的故事都寫下來,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們是真正的英雄!」
當天晚上,一篇名為真正英雄的文章就傳到了中央日報南京總部。
第二天,中央日報便在頭版頭條刊登了記者蘇青的文章:
「真正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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