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謀劃

柯彥低聲道：「三皇子可是以親王禮下葬的，舉國皆喪，陛下親自主持了喪禮，聽說宮裡也整肅一新，還是陛下親自整理宮務，置了好些人。」

霧松想到也打了個寒，低聲道：「這是還在查三皇子那案子呢，到底了樁懸案。」

雙林想到三皇子那一案的疑點，忍不住問道：「那日我走的時候，三皇子邊明明還有挽風姑姑、二金，還有母，為何後來只剩下母一人？再者三皇子自就得教導，不許往水邊走去的，他一向乖巧，怎麼會走到湖邊？」

霧松低聲道：「我也是後來聽說的，挽風後來說是三皇子說口，挽風便親自走出來沏茶端水，又命人拿了碟點心才過去，二金是拉肚子走開了，三皇子的母又當場撞死了，死無對證，三皇子到底怎麼掉下湖裡去的，實在沒有頭緒，連你們幾個人家裡都查了一回，宮裡這些天竟彷彿篦子篩過一般，那母原是務司選上來的良家，並沒可疑之——不過誰知道皇家的事呢，查得出也當查不出了。」

柯彥也低聲道：「我爹早說了，在宮裡看病，看出什麼，也要裝出看不出，這宮裡不明不白的事太多了，三皇子那早慧的名聲，連藥房都知道了，如此盛名……正是慧極必傷了，興許真的是意外也未可知，可惜，可惜了。」

雙林在那混的一日裡一直被捆著，最後死裡逃生，思想一直也是混不堪的，來不及傷心便已應付審訊和用刑，如今事已定，想到楚煦那天真活潑，雕玉琢的樣子，也不由覺得有些痛心，落下淚來，霧松連忙道：「是我們不是了，不該說這傷心事，等你病好後，悄悄送些銀子到外頭廟裡，令人寫了字紙，燒給他，也算完了你們主僕一場的分了。」

雙林點了點頭，他並不信鬼神，如今卻真心希楚煦下一世能再投胎，健康長大人，或者像自己一樣，穿越到未來，以他這樣過耳不忘的天賦，定然能就一番事業。

霧松和柯彥又待著和他說了些話，霧松心細，已收拾了雙林的包裹事過來，寬了他一番後，眼看著天已黃昏，才辭行了。

雙林既被救活了回來，只得收拾心，再次謀劃未來，好生調養子，日日仍是靜坐調息，做些瑜伽的基本作，積極配合吃藥進食，柯彥又日日都專門到了安樂堂來替他紮針診脈，到底是之前打熬鍛鍊過的子，基礎好，終於又漸漸緩了過來，雖然臉蒼白些，卻雙頰的養回來了一些。

霧松過來看他病好許多，十分喜悅，悄悄和他道：「我已和務司那邊的李方平公公說好了，他還記得你的，聽說你要去藥房，他還說有些可惜，說那裡雜事多，干係大，陞遷難，經常做個藥就能做上十來年的，道是不如去膳房、鐘鼓司、庫等地方都使得，都算得上缺，似你這般識文斷字年紀又小的，哪裡不喜歡要。可惜陛下說了怕皇后娘娘看到你傷心，皇后娘娘這邊不用，其他主子自然也不敢用，依我說宮裡其他主子也都不靠譜，還是找個缺差使最實在。」

雙林想了下道：「還是就是藥房吧。」他卻是對做更高等級的奴才沒什麼興趣了，藥房有一項好，就是時常會出宮採辦或是隨著醫們出宮，相對自由許多，到時候他也有機會想法子出宮。

出宮的心雖然從前一直在心裡藏著，這次卻是第一次有了清晰的念頭，他想出宮，從前還想著能跟著三皇子，等三皇子開府出宮後，他可以跟著去王府，到時候也自由自在許多，如今這條路斷絕了，他還是先學一門技藝，然後想法子將來逃出宮去，古代通不便，和未來世界那戶口森嚴的份制度不同，真的逃出去以後找個小地方住下來，宮裡未必能將自己捉回去，因此在宮裡之時，學習一門技藝為當務之急，當然，若是能假死是最好不過的。

霧松看他心意已決，知道他這次也被嚇到了，只怕沒什麼心要往上走，便有些憾道：「那就藥房吧，我和公公說。」

又休養了七日，他子終於恢復健康，收拾了包裹，又回到了務司，李方平看到他打量了一番嘆氣道：「是個好孩子，可惜命不好，你先住著，等我將名冊上去，過兩日接了，你就能去藥房當差了。」

正說得，忽然聽到外頭有些喧鬧聲，李方平楞了下，忽然門口簾子一挑進來個中年太監，上晃眼的紫，是掌印太監！這掌印太監一張圓臉，材頗為胖大，似笑非笑，張口便道：「我說小李子兒，當年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如今我那邊現等著人用，都說了幾次了？你這是翅膀了，看我得喜不得勢，沒把我茶房的事兒放在心上吧？我告兒你，雖然我不在前伺候，但是我得喜爺爺撒起火來，也要看你不得了！」

一席話含譏帶諷，說得李方平臉登時紫漲起來，躬拱手道：「得喜公公那邊的差使，我小李子是一點不敢怠慢的，前兒不是才送了三個小侍過去給您，只是說不好用又給退了回來，這陣子宮務大整頓您是知道的，各的缺兒都急著要補，一時也還找不到合適的人，且等我慢慢，還請公公多擔待。」

得喜啐了一聲道：「那些送過來的都是些什麼貨！話也不會說，眼不會看，拿個茶葉都拿不好，這還說是給我心挑的呢！你當我是新宮的人好糊弄呢？還是你一貫都這麼糊弄上頭的主子來的？到時候主子要茶，我那裡拿不出，追究下來，也不知你擔不擔得起這干係呢！」

李方平臉上發白道：「公公眼高，還給小李子一些時間，慢慢挑選。」

得喜冷哼了聲，目一轉，卻看到了一直垂頭在一旁的雙林，適才匆忙進來，倒是看到一雙點漆也似的眼睛，他打量了兩眼，覺得還是太小了些不經用，又轉頭看李方平，卻看到他臉上有些慌張之，心念一，忽然走過去問雙林：「你是何人？今年幾歲了？」

雙林頭都不敢擡，自得喜進來自報姓名起，就一直儘量減自己的存在，結果還是被看上了，心裡著一把汗道：「小的傅雙林，今年七歲了。」

得喜走過去用兩隻手指了他的下擡了他的臉看了一會兒，瞇起了雙眼道：「好你個小李子，這不是現有個好孩子藏在這裡麼？也不必挑了，就這個吧。」

李方平低了頭上前道：「好教公公知道，這傅雙林原是坤和宮伺候的，因著這次三皇子的事被黜落髮落回務司，藥房那邊的太醫院柯副使早和我打過招呼說要他使喚，卻是不好調換到茶房的。」

得喜冷笑了聲道：「手續辦了沒？」

李方平語塞，得喜道：「手續沒辦一切好說，你就和柯副使說這孩子我看上了挑走了，我就不信柯副使會專門為了這孩子再來我那兒說什麼，你怕為難，我遲些日子給柯副使陪個罪罷了，我那兒現缺人得厲害哩。」

李方平還要支吾，得喜卻不理他，只對雙林道：「好孩子，我那裡比藥房可好多了，各宮哪日不要喫茶？每日只來奉承呢，藥房那邊的醫們，都是些迂腐老頭兒，你們在那裡伺候，一輩子出頭不得，還是去我那裡好。」一邊又對李方平道：「就這麼說定了，讓這孩子收拾收拾，今晚我就要見著人。」

說完便洋洋出去了，李方平送走他回來，看到傅雙林，唉聲嘆氣了一下道：「罷了，這也是命，柯副使那邊我自去請罪，這得喜公公卻是得罪不得，他一副憊懶子，伺候過三朝了，便是前也說得上些話，料想柯副使也絕不會為了你去得罪他的。其實，別的不說，茶房其實比藥房要好許多的，只是得喜公公子有些古怪，你過去了，只管好好聽話，將來總能熬出頭的。」

雙林心下明白，知道李方平不敢說得喜那怪癖，只得含蓄提醒他，說到底在他們心目中，大概這也算不得什麼事，再說李方平也已盡了力，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來那得喜雖然有那見不得人的癖好，卻到底也是屹立三朝不倒，行事總不會太沒了分寸，自己只能是機靈些了。

霧松知道他居然被得喜看上了，急得團團轉道：「不行！那裡怎麼能去！你還這般小，不行，我還是去求求太子殿下，讓你去東宮當差算了！」

旁邊冰原聽到霧松這麼說，蹙眉道：「勸你想個別的穩妥法子，你當你是顧雪石呢，那得喜跟了三朝了，和皇后邊的因喜，前的安喜逢喜都是一輩兒的，太子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連品級都沒有的小侍去得罪他？再說了到時候李方平公公的面子又往哪裡擱？你這一去求，得罪了多人，最後太子也不一定會答應，就算答應了，得喜是個老公公，橫豎沒什麼前途了，太子殿下卻是前途無量的，萬一得喜沒臉沒皮地鬧到皇后娘娘、陛下面前，到時候太子和一個老太監搶人，太子的臉往哪裡擱？皇后娘娘正病著呢，到時候看到太子殿下和這麼一個下等人跌份兒，一氣病更重了，再加上雙林原來又是伺候三皇子的，你自想想，到時候會變什麼樣？這陣子殺的人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