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出閣講學

第二日果然楚昭帶了霧松和幾個侍衛出了宮，直到晚上才回來。霧松還給雙林帶了幾個外頭買的玩，其中一個象牙陀螺，十分，上頭鏤著樹石人，青翠可，當背中央凸有一寸長鐵針，用手一旋陀螺久久不停猶如一團青影。雙林啞然失笑，這宮裡宮侍們喜歡湊在一起玩陀螺為戲，只是雙林卻是沒興趣的。霧松笑道：「你年紀輕輕小老頭一樣，正該多玩玩，外頭好玩好吃的東西多，只是進宮盤查太嚴了，活和吃食是肯定不能帶的，其他東西查得嚴。」一邊又從懷裡掏了兩本話本道：「這是新鮮出的話本，我可是央了殿下帶著才帶進宮的，我們上可不好帶，知道你喜歡看書，給你看。」

雙林連忙稱謝，接過話本，看了看標題，一本《劍俠》、一本《三國誌平話》，十分吃驚道：「殿下居然替你們帶進宮來？不是說從前冰原帶進來被責罵了嗎？」要知道楚昭可是個正經了帝皇教育的皇太子，如何會允許帶這樣的話本進宮？

霧松悄悄笑了笑道：「冰原那事其實不虧，雖然被責打了，殿下後來很是著意卹他，後來帶我們出宮，都主派人去打聽有什麼新鮮話本，也專門帶我們和侍衛們去看過戲，你只小心些別傳出去給旁人看到了。」一邊又慨：「不說別的，殿下待我們是真正好，這話本他看過也只是說都是些市井荒唐之言，卻也不我們看的。咱們這些跟在殿下邊近伺候的，不說侍，那些侍衛們也哪個不是對殿下死心塌地的。」

雙林抿笑了下，這東西也就霧松這些常年在深宮裡的古人喜歡看，像楚昭這種博覽群書的，還有雙林這種前世有過電視電影和各種富熏陶過的，哪裡看在眼裡，看起來楚昭也不過是在籠絡人心罷了。不過即使是這樣，也並不令人覺得反。雙林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被這階級分明的社會奴化了，以至於連楚昭這樣的舉止，他居然恍惚也會覺得是一個很好的主子了，但是他卻一直牢牢有著深固的一顆不肯為奴的心。

日子很快便到了太子出閣講學的正日子，那一日雙林並沒能跟在太子邊，是雪石和霧松跟著的，雙林只在東宮候著。寅初，天還黑著，太子就已起凈面用了朝食，著了吉服，寅正便已乘了步輦出了東宮。直到晚上才回了來，雙林迎接時看太子仍是一派穩重沈著，他旁的侍從卻人人盡皆喜氣洋洋，得意之盡顯。

待到伺候太子殿下歇息後，回了侍住的地方，霧松才興緻地和雙林說話：「你都不知道殿下有多威風！今兒一個個文臣大儒上來問殿下，殿下從容不迫，對答如流，風姿卓越，那些大學士們個個讚不絕口，都稱讚咱們殿下是天縱英姿，乃國家億萬年無疆之福！」

雙林看霧松興緻從大學士們看太子殿下平日習字的書帖起，到講學之時詰問太子對答如流，大臣們如何佩服讚賞，陛下如何驕傲欣，太子殿下如何全程不驕不躁，謙虛穩重卻又毫不怯場，閣臣們如何心悅誠服滔滔不絕，當場賦詩之時又是如何驚才艷絕，閣老誇太子殿下聰穎機悟，博識有才辯……反反複複直說了一個多時辰，直到都要熄燈睡了，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話，最後才與有榮焉地對雙林嘆道：「雙林啊，我今兒才知道死心塌地四個字怎麼寫的，能跟在殿下邊，那簡直是我八輩子才修來的福氣啊……你若是今兒見到殿下那風姿，你才知道……」

雙林心中含笑，看霧松這幾乎和後世一樣追星的派頭，知道如今太子殿下在霧松心目中，簡直如同偶像神靈一般了，想必這一次太子在朝堂上的政治首秀，是圓滿之極的了，元狩帝通過這次太子出閣講學，極好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讓這些日子因為帝后不和而產生的對太子的不利傾向和朝廷的一些不安的聲音了下去，而年方十四的楚昭英俊溫和，天資聰穎，仁義有德，博學謙虛，以他一貫的風姿，雙林毫不奇怪他會在這場首秀中得到文臣們的支持和擁戴。

畢竟古往今來，一個仁厚又好學的帝王，歷來都是文臣們所喜歡效忠的主子。相比之下，鐵腕寡言的元狩帝孤僻而難以捉，大楚又才剛剛從戰中恢復安穩十來年，朝中武勛們影響尚在，一個穩重溫和的繼承人讓文臣們更喜聞樂見。而可想而知，以太尉為首的武勛們，也只能生生地吞下了這口氣，在一片歌頌讚賞年太子天資聰穎，博學多才的讚歌中，看著元狩帝不聲地將後宮那不和諧的音符，悄然制在了後宮之中。

元狩帝給了皇后和太子如此榮寵，東宮一片喜氣洋洋揚眉吐氣，大家都以為皇后應該就著這臺階下了來了。誰知道即便如此，王皇后依然故我，與陛下並沒有和解，每日只是領著小公主教養，聽說親自教小公主說話寫字，所有宮務都已不理，全丟給了尚宮們置，連端午宮宴也未出席，前朝更是幾不踏足，更不見命婦們的朝見，只是稱病不出，儼然了形的皇后。

霧松和冰原不得私底下悄悄嘆氣，道皇后不恤太子殿下的艱難，雙林心裡卻知道，王皇后大概就是那一種外剛的人，雖然表面溫和理智，實際卻烈如火，之前雖然遇到那麼多的磨難侮辱，都一一忍了下來，心謀劃，步步為營，那是因為元狩帝待始終重，因此才能咬牙撐著，之後為了孩子，更是勉力前行，然而當自己的孩子接連出事，自然是再不能接作為罪魁禍首的元狩帝，大概甚至也是求全責備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因此不肯再讓步和原諒。

只是楚昭到底還是個十四歲的孩子，表面上依然每日沈穩泰然，每日課業結束後都會去坤和宮陪著皇后和小公主用膳，然後才回東宮，然而近伺候的人卻也都看得出他緒的低落來，鬱結之懷時時現於字畫之中，卻都無法可想，因為太子殿下一直穩重自持，極有什麼娛樂項目，每日起了便是上文武課程，然後見東宮員，理東宮事務，有時候會被陛下召去學習一些朝政，旁聽閣臣議事，晚膳從坤和宮請安回來，便習字歇息，自五歲開蒙起便是如此，刻苦如苦行僧，卻從來沒有一人說過太子殿下需要玩一玩鬆快鬆快，旁伺候的人更是戰戰兢兢絕不敢引太子親近什麼不好的生活習慣，他畢竟是儲君，帝王教育便是如此。雙林看著倒是心裡暗嘆，這樣抑孩天培養出來的帝王，等登基無人管制之後，不是放飛自我驕縱佚，那也必定要有一定程度的心理變態呀。

然後數日之後他們才知道王皇后並非完全不在意這個自己一直最關心的長子。出閣講學之後，楚昭開始更多的參與到了朝政中來，偶爾在元狩帝的要求下對一些朝堂政事發表評議，楚昭雖然年，卻秉承中庸之道，但發議論，無不引經據典，十分妥又不失年新銳意氣，朝堂對這位年輕太子頗有雛之聲清揚的讚譽，正是這時候，王皇后上表，請為太子選妃，元狩帝一看便允了，著宗人府與禮部參議，欽命天下各州縣，選送適齡良家淑，於次年正月選太子妃，如無意外，太子將在次年，也就是十五歲大婚。

此事在太子出閣講學之後也在朝廷外後宮中掀起了不小的浪，論理太子殿下也十四歲了，選太子妃不奇怪，但如今福王和瑞王都未並未有王妃，宮裡也一直並無消息，如今王皇后出其不意來了這一招，顯然無論是太子讀書還是親這樣的人生打算，都早有打算，即便如今蟄伏稱病，也並不影響為太子細心綢繆。眾所周知東宮選妃不僅僅只是選太子妃，同時將會封至一到兩位東宮良娣，如果選得合適，太子婚後，不僅僅將到太子妃這一系的支持，更重要的很快生下嫡皇孫，羽翼將更進一步滿起來。元狩帝不假思索地同意，也意味著皇后和太子依然簡在帝心，加上前陣子的出閣講學，朝廷上下皆心中雪亮，這是元狩帝依然支持這位嫡長子的風向標，如今論起有資格角逐皇位的，無論是先帝一系的福王楚旼還是大皇子楚昀，在朝中並無名聲建樹，又並未冊封皇子妃，顯然與太子的政治資本相比，拉下了一截，一時朝中的風向明確，東宮自然再次為炙手可熱之。

東宮伺候的人自然也是喜氣洋洋，楚昭一如既往的不驕不躁，也並未談論過此事，雖然太子妃嬪的選定歷來都是皇帝皇后欽命，沒太子個人選擇什麼事，但作為一名青春期年，對選太子妃一事似乎毫無憧憬嚮往，更不好奇，仍然該做什麼做什麼，就連雙林看著也要暗自佩服。